孤零零的天空懸着一輪明月。
彷彿天地間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這一隻夜的眼。
夜的眼也有時睜有時閉。
閉眼時人間會發生罪惡;睜眼時也難免罪惡發生。
因夜的眼不是法眼。
風月山莊在這隻夜的眼下顯得異常的冷清。
冷清得透着恐怖,透着殺機。
彷彿懸掛在廳堂門首的燈籠也感到了不安。
四把大刀映着月光,映着執刀人陰森的臉。
他們是武劫堂“八大刀”中還活着的四把刀。
門在大刀的寒光中震顫。
七條黑影輕身掠到莊門外。
莊門外竟沒有一個守門武士。
而且莊門也是虛掩的,要想打開,只需用力一推。
果然,莊門被推開一人寬,七條黑影疾速掠向正屋廳堂。
廳堂內竟未亮燈,好像莊內所有房屋都未亮燈。
七條黑影掠到廳堂前都一齊穩住身形。
他們彷彿嗅到了空氣中飄動的血腥氣。
偌大個山莊不見一個人,不見一處燈火,豈不奇怪。
一聲長笑發自不亮燈的廳堂內。
長笑聲很響,響得足可讓莊內每個角落聽到。
長笑聲落,莊內頓時煙火閃現。
似乎每間屋宇都亮起了燈。
廳堂內也亮了燈。
燈一亮廳堂門大開,走出兩個戴鬼臉面具的黑衣人,手裡都提關一把寒氣逼人的勾魂刀。
分兩側站在門旁。
從高高隆起的胸部和體態上看這兩個黑衣人赫然是女人。
兩個手提勾魂刀的女子剛剛在門旁站定,又從廳堂內緩步走出一位紫衣人,四十餘歲,狼腰鷹眼,面若冰霜,佩着劍。
走出門來,望着門外愕然而立的七個黑影,展顏一笑道:“知道你們要來,在下特意在此恭候。”
掠進莊來的七個黑影正是冷雪玉司徒星和龍海川以及“四把刀”。
他們都穿着黑色武士勁裝。
此刻,見了這個從廳堂內走出的紫衣人他們都驚駭不已,張口結舌。
只因他們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武殺堂香主上官玉鼎。
上官玉鼎天生一張冷麪,就是他最開心的笑在別人看上去也是冷笑。
見到上官玉鼎就不難知道那門旁兩個鬼面提勾魂刀的女人是誰。
她們是武殺堂有名的女殺手“鬼面七煞女”。
她們彷彿生下來就戴着那張猙獰的鬼臉面具,提着那把勾魂刀。
江湖人提到“鬼面七煞女”都會想到一張面具提把勾魂刀。
難怪莊內飄動着血腥氣,原來“鬼面七煞女”來了。
勾魂刀是七煞女殺人工具,而七煞女是上官玉鼎的殺人工具。
作爲俠義道的神武教,袁崇武生前曾斥責過“鬼面七煞女”殺孽太重。
而當時上官玉鼎分辯說,只有乾淨徹底掃除毀滅一切醜惡,美好的東西才能滋長,俠義不是仁慈。
龍海川向前邁上兩步,直視着上官玉鼎冷道:“上官香主,我和司徒香主奉江遠峰江大俠之命護送三夫人回山莊。
請問閣下來此又爲了什麼?
你沒收到龐峻鋒的喜帖麼?”
上官玉鼎和鞏大年一個冷麪一個笑臉,是袁崇武的左膀右臂。
在神武教內地位極高,每人都懼兩人三分。
但有一個人不懼這兩人,這個人就是龍海川。
龍
海川眼裡值得敬畏的只有袁崇武和江遠峰。
而別人不論武功比他高強與否他從來不畏,他常說士可殺不可辱,天生一種寧折不彎的倔強性格。
他知道自己的“飛龍奪命刀法”敵不過上官玉鼎的“五鬼追魂劍法”,但那是沒有拼死決鬥。
若兩人都一戰判生死,那又當別論了。
心不服人,面無愧色。
是以龍海川有些理直氣壯。
上官玉鼎望着龍海川,淡淡地一笑,道:“我說過,我知道你們今夜要來,便提前來了在此恭候。並擺了一桌酒席準備爲各位接風洗塵。”
上官玉鼎很少笑,而今日卻笑容滿臉,看上去怪異而陰森。
龍海川冷冷一笑,道:“承謝了,可是這裡是山東的嶗山;並不是上官香主所在的山西恆山,你爲我們擺宴洗塵又是怎麼回事?”
司徒星聞言急忙接聲笑道:“龍香主,酒共待人無惡意,既然上官香主在此設筵,就必然有理由。咱們還是進屋說話吧,都是同教兄弟。有話好說!”
司徒星恐兩人越說越僵,事情不明真相難以收場,是以急忙調和。
上官玉鼎聞言一揮手,道:“幾位請廳堂高坐!酒宴即刻端上。”
目光投向冷雪玉道:“三夫人,在下失敬得很,尚望海涵!”
冷雪玉輕哼一聲,移開目光。心道:看他這副模樣好像風月山莊就是他的家了。
可是莊裡的人呢?
怎麼一個也不見?
心下想着,見龍海川和司徒星前頭進了廳堂便隨後同“四把刀”跟進……
廳堂內早擺好一張大桌案。
桌案上卻什麼也沒有。
龍海川和司徒星緊挨着在一側坐了。
冷雪玉走近坐在司徒星身旁。
“四把刀”坐在另一側。
待他們分別落座,上官玉鼎自己坐在了橫頭,掃了七個人一眼,展顏笑道:“咱們若無別事就開始飲宴吧。”
便對一個側門喊了聲:“端上酒菜!”
聲落,側門內走出兩個鬼面女子,每人手裡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放着已經斟滿了酒的酒杯。
到桌前在每人面前放了一杯酒,然後執托盤回到側門……
兩個鬼面女子剛退下,又出來這三個鬼面女子。
若不仔細辨認她們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面具圖案不相同、顏色稍異。
但有誰會願意對那猙獰的鬼面具注視太久?
又走出的三個鬼面女子每人手裡捧着一個木盒。
到了桌前放在桌案中央。
三個木盒放在一處,並不打開盒蓋。
三個鬼面女子放下木盒便走到上官玉鼎身後垂手站立。
這時側門和門外也分別走過兩女站在三女身側。
赫然就是“鬼面七煞女”了。
此刻,她們的勾魂刀都佩在腰際,手垂着,極像七個僵立不動的女鬼。
上官玉鼎望了自己面前的酒杯一眼,又望了望擺在桌案上的三個木盒,淡淡地道:“酒菜上齊了!但有一點要事先說明。酒是毒酒,菜也不能吃。”
轉對身後冷道,“把菜盒打開!不能吃,看一看倒還可以。”
有一鬼面女子走到桌前,打開三個木盒盒蓋。
然後又退回上官玉鼎身後。
被打開盒蓋的木盒裡露出了三個人頭!
人頭只能看到一少半,無法認出是誰。
冷雪玉輕呼一聲,以手掩口,花容失色。
龍海川拍案而起,怒視上官玉鼎冷冷道:“上官香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上官玉鼎不再笑了,雙睛射出兩道寒光,冷冰冰地道:“想讓各位知道,現在我是主人。就這意思!”
冷雪玉失聲驚叫道:“你殺了……”
上官玉鼎得意道:“別驚訝三夫人!這三個人都是男人!”
風月山莊裡值得上官玉鼎砍下人頭向人示威的男人也只有三個人:
袁世義、蕭大風和嶽騰飛。
前者是護莊統領,後兩人是金牌六護衛中的龍虎二使者。
上官玉鼎又冷森森道:“你們覺得來遲了,是不是?”
龍海川怒喝道:“上官玉鼎,你敢背叛神武教!強佔山莊,殺死同門,你想造反麼?難道你就沒想到這樣做的後果?”
上官玉鼎冷冷一笑,道:“如果我讓你見一個人,龍香主,你還這樣說麼?”
龍海川冷道:“見誰我都這樣說!”
上官玉鼎對身後道:“有請客人。”
話音未落,有一個鬼面女子走進側門。
她再走出來時,已經帶出一個黑衣武士,神色有些惴惴不安,低着頭,站到上官玉鼎身旁。
“李童!”龍海川驚叫一聲,儘管黑衣武士低着頭,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就是自己曾經的貼身侍衛李童。
雙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長嘆一聲道:“原來是你小子出賣了我們……”
司徒星注視着李童,冷道:“你那天偷聽了我們的談話?”
李童微微頷首,囁嚅道:“我……我不後悔,龍海川害死了我胞兄李猛,他還薄情寡義……”
龍海川似未聽到,仰面悽然笑道:“我還一直以爲你對我忠心耿耿呢!還爲責怪你害死碧桃姑娘而心中不安呢!想不到你在背後捅我一刀……好小子!幹得漂亮。”
司徒星轉對上官玉鼎冷道:“上官香主,有一事在下不明白,望賜教。李童去恆山找的閣下麼?抑或是途中相遇?”
上官玉鼎冷冷地道:“你是說他若去恆山時間來不及,若是途中相遇證明我早就懷有圖謀山莊之心……
“老實說,我是離山想早點趕到武義堂祝賀龐峻峰結婚,在河南境遇上要去找我的李童。於是我們就改變主意來了這裡。”
司徒星冷道:“於是你就想搶在我們前面奪取‘神武令’,待我們到後也無奈何。”
上官玉鼎道:“並非如此,我奪取‘神武令’名不正言不順,很難收服人心。
“而你們要立公子爲總舵主名正言順,就是我手裡有‘神武令’也難免各堂口四分五裂、自立門戶……”
司徒星惑然道:“那倒要請教了。”
上官玉鼎冷冷一笑,道:“不過是想先行一步爲你們掃除障礙,等公子成爲總舵主時也分得一點開幫立業的功勞。”
龍海川一旁冷哼一聲,道:“上官香主,你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可你怎麼說自己現在是這裡的主人了?”
上官玉鼎道:“你們沒來,這裡又沒別人,我自然是主人了。但真正的主人應該是公子!神武教每一個忠誠總舵主的人都應該這麼想!”
冷雪玉道:“那大夫人和四夫人呢?你沒有殺了她們?”
上官玉鼎投目冷雪玉道:“自然不會傷害兩位夫人。因爲她們手裡不但有‘神武令’,還有《用兵寶典》。
“她們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兩樣東西就成了千古之謎。
“三夫人,想必你也不知‘神武令’置於何處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