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大風微微一怔,拿起信捧到跟前,只見信上寫道:
“山莊三位夫人雅鑑:
“如今武林動盪,江湖災興,我教總舵主星殞,羣龍無首,長此下去人心渙散,衆叛親離,於總舵主苦心經營之大業百害無一利!
“故我們武威堂和武劫堂以大局爲重,以挽救我教蒼生己任,欲推舉公子袁清明爲總舵主,以繼續總舵主之志,統領我教衆完成霸業!
“此馳函明言,望三位夫人見函速帶總舵主鎮教‘神武令’來衡山共議大事!
“以圖遠舉!乃我教幸甚,武林幸甚!情長紙短,敬意難述。
“祈望三思,敬等示意。司徒星、龍海川頓首信期不具。”
這封信被輕輕地放到了桌案上。
放下這封信的人是江遠峰。
這時已是黃昏,客廳裡亮起了明燭。
“送信人還在莊內等候迴音。”水麗娘見江遠峰放下信,輕聲對他道:
“我想冷雪玉和公子已經成了這兩個堂口的人質,他們是以此逼取‘神武令’。待‘神武令’到手就可以號令神武教了。”
水麗娘很小心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柳碧瑤附聲道:“司徒星和龍海川說推舉公子當總舵主無非是藉口……公子年幼,武功又平常,怎能服教內羣雄之心!
“就是真的當上總舵主也難免有人生事惹非,不亂纔怪呢。”
袁世義望了江遠峰一眼,見他面無表情,遂道:“這司徒星、龍海川也真大膽,難道他們就不怕咱們遣人平服?”
蕭大風道:“他們手裡有三夫人和公子,會想到咱們投鼠忌器!一旦‘神武令’到手又有誰敢違拗?”
江遠峰望了袁世義一眼,淡淡地道;“我已經餓了,還想喝點。”
江遠峰一回到風月山莊就看到了那封信。
這是他回到山莊說的第一句話。
說第二句話時已經喝完了酒,重又回到客廳。
“這件事並不難辦。我明天就隨同信使去湖南衡山把三夫人和公子帶回山莊。
“如果確實是司徒星和龍海川懷有野心,連他們也帶到山莊。龍離開水甚至不如一隻耗子,還有別的事沒有?”
水麗娘道:“只是若司徒星和龍海川不會讓你接近衡山,又當如何?”
江遠峰道:“那是在下的事,不勞夫人掛懷!如沒有別的事,在下要回房歇息了!”
柳碧瑤道:“確實還有一件大事,還未告訴你:幾天前二夫人東方珠帶女兒曉寒和四名武士到莊外的寺院進香還願,被一個瘋和尚擄走了,曉寒尾追去也不見回來。
“耳聽目睹的武士說那瘋和尚叫二夫人老婆……身手極好他們甚至救護不及。”
江遠峰緩緩起身,淡淡地道:“瘋和尚飄遊不定,且瘋瘋癲癲,要找他很難,只有等機會遇上他,才能想辦法尋到二夫人。
“否則就是尋找他,也必枉費心機!這件事只有暫且放一放。”
水麗娘也站起身,她知道江遠峰要離開,便道:“江大俠,我斗膽問一句,總舵主之事查得怎樣了?”
江遠峰道:“很出人意料。謀害總舵主嫌疑最大的人竟然暴斃,幾乎中斷了所有線索!”
水麗娘又道:“武義堂龐峻峰早已經遣人送來信函。述說他與白露結婚之事,想屆時讓我們都去。江大俠怎麼看這件事?
“眼看婚期指日可待,我們都還拿不定主意,現在又出了這件事……”
江遠峰道:“確實是應該前去致賀,袁姑娘喜結良緣,終身大事!但也恐有人趁機生事與夫人們及山莊不利!
“我的話僅供參考,果真去否,尚待自斟而定。其實,待他們結完婚再召回山莊,敘說骨肉之情,也無不可……”
柳碧瑤一旁機警地道:“江大俠發現什麼不祥的兆頭了?”
江遠峰微喟道:“只是有點預感而已。”
“我有一種預感”,司徒星挪了挪身子,抽回摟着冷雪玉的手臂,“咱們的事有可能半途而廢。”
“你是擔心龍海川靠不住?”冷雪玉微微擡起頭,注視着司徒星的臉,由於她擡起頭。
雪白的脖頸和一小塊酥胸玉乳便從被窩裡露示出來。
兩個人躺在一張大牀上,合蓋着一條被子,被子裡自然是兩個一絲不掛的肉體。
室內未亮燈,月光透進也帶着羞澀。
司徒星注視着冷雪玉那星光一般迷人的眼睛,一字一吐地道:“龍海川那裡自然不會有事,我只是擔心江遠峰會介入!他可是個難對付的人物。”
冷雪玉伸出一隻玉手,輕撫着司徒星的臉頰,嫣然笑道:
“江遠峰確實不好對付。但他要對付的人很多,也許暫時還分不出身管咱們教內的事情,他一顆心都用在查尋謀害總舵主的兇手上了。
“單是那個蘇州名妓蘇娥眉就讓他傷透了腦筋,再加上紅巾會和天地盟……”
司徒星道:“但願在他發覺之時,咱們把‘神武令’已經弄了手!那時公子就可以一呼百應,統領全教羣雄,他也奈何不了咱們了。”
冷雪玉欣然一笑,道:“到那時,你可是首功一件,朝清明要什麼他會賞你什麼呀!”
司徒星微微一笑,道:“我什麼也不要,只要你!”說着又伸出手臂把冷雪玉攬在懷裡,撫摸着她那光滑細膩的脊背,心中又蕩起難遏的慾念……
冷雪玉偎在司徒星的懷裡,伸出香舌舔了舔那赤裸的赤銅色胸膛,柔聲道:“我不早就是你的了麼?”
司徒星被她逗弄得慾火又熾,一翻身壓了上去,道:“我讓公子同意咱們作長久夫妻,這麼偷偷摸摸的好沒意思。”
冷雪玉挪動了下身子,看着趴在胸前的司徒星說道:“誰說沒意思,你沒聽人說麼,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只有偷纔有意思,才刺激呢!哎喲,你輕點,怎麼又來了……”
就在這時,驀地響起敲門聲,門外有人大聲:“稟告香主,江遠峰大俠和年九龍已到客廳,請香主前去說話!”
客廳裡明燭爍爍,明燭裡端坐着江遠峰。
身旁的桌几上放着一碗香氣嫋嫋的茶水。
江遠峰對面有些侷促不安地坐着年九龍。
不時也偷窺江遠峰的臉色和客廳門口……
一陣腳步聲響起,司徒星大步走進門來。
一身武士裝,佩着劍,英姿勃勃。
一進門,便朝端坐在那裡的江遠峰抱拳施禮道:“在下不知江大俠深夜駕到,有失遠迎!尚祈恕罪!”
江遠峰淡淡地道“司徒香主不必客氣!在下貿然搗擾,心中不安!你不坐下,我也坐不住了。”
司徒星在江遠峰對面落座,正是年九龍側位,瞥了年九龍一眼,正欲啓齒,便聽江遠峰道:“聽說三夫人和公子還在莊內?他們可都睡下了麼?”
司徒星道:“聞江大俠駕臨,在下已遣人去通知他們來這裡了,大俠是從風月山莊來麼?”
如果他不是來自風月山莊,他也就不會知道那封信!
但願他是和年九龍在路上巧遇,司徒星心下思轉,留心察看江遠峰臉色……
江遠峰微微頷首道:“我是和這位年老兄一道而來的。只因我的包袱前番隨火龍驥留在貴堂口,那包袱裡有在下精心珍藏的一幅畫,實是放心不下。”
司徒星急忙賠笑道:“江大俠的包袱和總舵主的寶馬,鐵掌怪腿在送三夫人及公子來此時一併帶了來。包袱由三夫人代爲保管,萬無一失……”
“屬下在?”年九龍突然恭立道:“香主有何差遣?”
他認爲司徒星叫“萬無一失”他的綽號。
司徒星淡淡一笑,轉首望着年九龍道:“沒什麼事,你坐下吧。”
年九龍又坐下,臉色惶惶,心下惴惴不安,“萬無一失”這一次閃失不小。
他領江遠峰來到山莊,無疑是引虎進室,心裡焉能不緊張萬分。
就在這時,冷雪玉和公子袁清明走進客廳。
江遠峰擡眼見了,看見冷雪玉依然那麼光彩照人。
袁清明已恢復常態,有些矜持地站在冷雪玉身旁。
遂淡淡地道:“好像你們在這呆得很好,真的樂不思蜀了麼?”
冷雪玉展顏一笑,道:“這衡山的確讓我們呆不夠。”
說着在江遠峰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又道:“衡山乃五嶽獨秀,景色美極了。”
袁清明默默地
在母親身旁坐下,目光望着江遠峰。
江遠峰輕輕一笑,道:“所以明人邱兆麟說‘一觀于衡而天下之觀止矣!’”
司徒星不失時機地恭維道:“江大俠不但武功蓋世,且博學廣知,真是武林奇才呀!我等佩服得五體投地!”
江遠峰道:“豈敢!司徒香主過譽!你久居衡山之美。在下說來實有班門弄斧之感。”
司徒星道:“衡山之美可歸納爲四絕。那就是‘祝融峰之高,萬廣寺之深,藏經殿之秀,水簾洞之奇’。
“在這高深秀奇之勝景便可集天下之大觀了!故唐代韓愈在他的《祝融峰》詩中道‘噴雲泄霧藏半腹,雖有絕頂誰能窮’。
“所以三夫人和公子至此便流連忘返,多呆些時日。”
冷雪玉一旁又笑道:“江大俠來此是催我們迴風月山莊?抑或是爲了取留在這裡的包袱呢?”
說着把一直提在手裡的那黑色包袱遞給江遠峰道:“完璧歸趙,那幅美人圖依然完好,你總歸放心了吧!”
說到最後口氣多少有些酸楚。
江遠峰接過包袱放在身旁的桌上,淡淡地道:“在下知道,我這包袱就是不來取,你們也會代爲保管。
“再說裡面又無金銀也不怕誰偷盜了去。今日至此卻爲了另外一件事……”
司徒星和冷雪玉對望,神色凝重起來,屏息靜聽江遠峰說下去。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江遠峰道,瞥了年九龍一眼,
“年老兄給風月山莊送去一封信,正巧我後來趕上。”
“江大俠看了那封信?”
江遠峰點了點頭,道:“那封信寫得不錯,只是莊內的兩位夫人不敢苟同……”
冷雪玉脫口道:“怎麼是兩位夫人?”
江遠峰道:“二夫人東方珠讓瘋和尚擄走下落不明,你又在此,莊內豈非就只剩兩位夫人了。”
司徒星道:“她們怎麼說?”
江遠峰道:“兩位夫人讓在下傳個話給你們,感謝你們爲教中大事分憂。
“只是不同意現在就推舉公子任總舵主,恐教中人不服,總之總舵主被害兇手未明,難免遭人非議!
“有些詳情在下不便轉述,請司徒香主連同三夫人和公子迴風月山莊,兩位夫人當以真情相告。
“武威堂之事務暫移交他人。我看鐵掌怪腿就不錯可由他們代管!不知司徒香主意下如何?”
司徒星霍然而起,大聲道:“這……這不是……”
轉首瞥眼冷雪玉,大聲道:“兩位夫人顯然心懷叵測!”
冷雪玉面無表情,投目江遠峰,道:“水麗娘和柳碧瑤是不是疑心我們要聯合起來造反?當然她們知道公子不是她們親生子……”
江遠峰道:“她們並沒有認爲誰要造反!推舉公子當總舵主也是對總舵主忠誠的表示!龍海川呢?他不在衡山?”
司徒星道:“他昨天返回武當山了。難道兩位夫人也讓他去風月山莊?”
江遠峰點頭道:“兩位夫人是這麼吩咐的,有些話當面說說也好!”
“哼!”冷雪玉冷哼一聲,猛地站起身,道:“我不回去,水麗娘和柳碧瑤管不了我,我沒必要聽她們的話。”
司徒星急忙道:“三夫人不離開衡山,在下實難從命去風月山莊,因爲三夫人的安全我們武威堂不能不管,出了意外誰都負不起這個責任。”
江遠峰瞥了冷雪玉一眼,淡淡地道:“兩位夫人想到三夫人可能不願回去,所以才讓在下來請芳駕,難道三夫人連在下的面子也不給麼?”
冷雪玉嬌喟道:“對我來說沒人的面子能夠比江大俠再大了。但是,假如水麗娘和柳碧瑤依仗他們手裡有‘神武令’難爲我,那時江大俠可別坐視不管啊。”
江遠峰道:“她們手裡有‘神武令’,三夫人手裡不有公子麼?公子乃總舵主親生,一脈單傳!敬重總舵主之人無不也敬重公子!
“兩位夫人怎敢無視你手裡這張王牌而胡爲?但你要仗人生勢,可又當別論了。”
冷雪玉道:“這麼說我們是非迴風月山莊不可了?”
江遠峰道:“只能如此,咱們走時路過武當山,還要把龍海川一同帶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