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臉色大變道:“你這和尚胡言亂語!世上何物沒有生辰?就是那百年的靈芝千年的龜精也有生辰,何況我這個小小的女子?”
難有笑道:“女施主正是那萬年不遇的無釐之命!”
安龔神色一緊,用力攥住我的手。“無釐之命?”
難有笑道:“命中無根,沒有來頭,浮游於五行之上,金木水火土皆不爲她所用。遇火命之人便有燃身之劫,遇水命人就有沒頂之災,遇上金顏一怒也要殃及與她,便是那包容萬象的土神爺也會克她命去``````。”
我冷嘲道:“我不是一般的倒黴!”難有哈哈大笑道:“倒黴倒黴,的確不是一般的倒黴!”
我站起來先冷笑兩聲,冷冷道:“咱們走,不理這瘋和尚!”安龔拉住我,向那大和尚道:“可有破解之法?”
難有笑道:“施主剛剛說過‘生死有命’。”
安龔道:“世人癡妄,求大師憐憫。”
和尚哈哈笑道:“女施主生平多遇貴人,處處有人庇護,才得以年過十六而不歿。從氣運上看,已有水火之氣同時克她,弄巧成拙,兩敗俱傷,最兇的水火劫數已經化去。如此一來,運勢陡轉,水反助了她,不但替她擋過劫數,而且直到現在還在受惠於她。”說完一舉手中的銻鉢哈哈笑道:“水啊,水啊,你說可否?”
我心裡不由吃了一驚,見安龔用詢問的目光看着我,疑將道:“小時候是有一次險些喪命火場。”我爸爸是海關員,外公年輕時是個水手一輩子與大海打交道,難道``````?胡扯!我居然信這瘋和尚的!
安龔道:“以後怎樣?”難有道:“一劫過後,無釐之命陡然生木,若遇見命中多木之人,還能合力拼上一拼。若遇不上,自有金命之人替補木缺,最後也不過魚死網破,氣息奄奄,生無幾時!”
“木命之人?”安龔神色一怔,突然擡頭看我,我知他想到了誰,急忙對他搖搖頭。“金命如何?”
難有道:“施主就是多金之人!”
安龔臉色陡變,我第一次看他當着外人露出心機。
和尚狡桀一笑:“施主命格祥瑞,將女施主留在身邊,那木土自會相遇相剋。有空空無一的無釐命承載施主多來之金,施主便能早日衝破業障,一路攀升。”
安龔沉默不語,半日才道:“五行缺四,焉能長久?”難有道:“運勢所趨,如若強求必遭天逐。況施主這多來之金若無處承載,勢必壓克衆生,殺機四起,民聲塗炭。”
我道:“胡言亂語,王爺不要信他的!”我一急叫錯了口,和尚大笑起來。
我冷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告訴我們這些?”
和尚止笑,一手彈銻鉢,道:“水恩不捨,點滴相護。若不將這剩餘之恩還予你這孽障,如此下去,五行滯邂,殃及衆生。”
我笑道:“原來你這和尚是來催我命去的!”
難有起身哈哈一笑道:“若想命存久,戒癡戒妄戒狂!”我一面拉住安龔讓他少於這和尚周旋一面道:“多管閒事!”
難有捧着銻鉢,大笑離去,邊走邊高聲笑道:“無釐多薄命,有恩不施無釐命!施主好自爲之。”
烈日炎炎,熾熱難行,那和尚足無一物,卻怡然自得
安龔目送他走遠,疑惑之間竟似想叫住那和尚。我急忙攔住,他見我目光堅定慢慢放下。
我一笑,道:“這方圓百里果然是被那胖和尚花光的!”
安龔向遠處看了一會兒,才道:“和尚仙骨錚錚,眉長目善。我一眼就覺他不凡,玉兒怎一口一個胖和尚叫他?”
我向那和尚去的方向一指,道:“明明是一個枉自尊大不循禮法怕疼怕苦的瘋和尚,你怎說他``````”話音未落,人不由呆住。一馬平川的砂岩地,熱氣騰騰,空無一物,哪裡還有什麼和尚!
半響,安龔回神看着依舊口瞪目呆的我,面色微沉,勉強笑道:“佛無常像,幻由心生。”
我兩眼緊盯着沙地,心道:“邪了!”見安龔若有所思,便道:“打個比方,如果有一天你因安陵喪命,如果有來世,你要尋他報仇嗎?”
安龔怔了一下,面色大變,“你說什麼?”
我見他陡然變色,瞬間也覺得不好,罵自己是個烏鴉嘴,依舊道:“就是打個比方。我若有一天因你而死,我自然是無怨無悔,下輩子下下輩子依然愛你,決不會要你還我命來。那些狗屁神仙自以爲是,狂妄自大的安排了所謂的因果,他們根本就是蠻不講理的干涉別人,不尊重別人自己的感受。他們才該戒癡戒妄戒狂!”
安龔靜靜聽完,才緩緩向我額上一點,道:“所以說你是個孽障!”
他嘴上說不信,其實心裡面卻未必。我早就在異世被教化成可悲的唯物主義者,嘴裡都是妖魔鬼怪神仙,心裡卻空空如也。即便有一天真有大羅神仙降到我面前,我也會先拭拭他的耐攻擊能力如何再說。
我笑道:“我是孽障自然也不能讓你好,你快跟我說‘死禿驢,瘋和尚,壞和尚’,快說!”拼命搖了他幾下,見他依舊不爲所動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道:“你該不會真信了吧?”安龔一笑,慢慢搖搖頭。
我笑道:“不信就好,待會兒太陽下山,咱們去找找那和尚。說不定他掉到獵戶捉狐狸的陷阱裡去了,此刻正盼望着咱們這樣救苦救難的施主菩薩去救救他呢。他若知道咱們不去救他反在這瞎搞迷信,一定會搖頭晃腦說‘世人難以度化,世人難以度化啊!”
安龔又向遠處一馬平川的旱地看了看,將水壺遞給我,道:“說了這一篇子話,也該口乾舌燥了,喝口水潤潤喉嚨。”
我接過水壺喝了一口,笑道:“誰叫你這麼好騙,人家說什麼你都信!”
突聽他道:“如果玉兒跟着我,最後也不過落個魚死網破,生無幾時,我寧願退居其次,成全柳白衣!”
我放下水壺,擡頭道:“你說什麼?”
他靜靜望着我,臉上似笑非笑,彷彿方纔那悲音並不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