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住!”
隨着這聲喝聲,一道身影已是出現在朱貴身邊,擡手微一示意,攔住了朱貴等一干夥計,這才凝神看向蕭天等人。
這人出現的極是突兀,卻是從一處無聲裂開的牆壁裡竄出來的。馬麟等三人大驚失色,不由自主的齊齊上前一步,向蕭天靠攏。
蕭天卻是面色波瀾不驚,仿若眼前之事早在意料之中似的。
對於一個半生都遊走在黑暗中的殺手來說,什麼纔是最重要的?靈覺!超人的感知和靈覺纔是!倘若不能敏銳的察覺身周的人和事,那哪怕再高明的身手,也終不免落個被人反刺的下場。
從一開始踏進英雄樓起,蕭天就敏銳的察覺到一種窺視。並不是像一些小說描寫的那樣,什麼功力一轉,連螞蟻的喘氣聲都能聽到,那純粹是胡扯,是非人類了。
蕭天有的只是一種感覺,類似於一種本能的直覺。前世多少時候,這種本能的直覺都讓他數次擺脫了死亡的厄運。所以,在這種感覺乍一從心頭升起時,他便心中有數了。
輕輕擺擺手,示意馬麟三人不必緊張,他也在暗暗打量眼前這人。
好雄壯的一條大漢!
這是他第一眼看過去後的想法。
此人身高約有一米八九的樣子,濃眉如帚,眼似銅鈴。獅鼻闊口,一圈短齜繞頜而生,使得那張紫紅色的臉膛更增幾分威猛之意。
看樣自己果然沒有猜錯,這人必是那位神秘的黑塔兒了。蕭天暗暗想着,嘴角不由微微勾起。
其實他今天來,原本的想法就是想借着上次的事兒,敲打敲打朱貴,逼迫他做出些動作配合自己。
如今京口的局勢,他正刻意的做出被打壓的假象,爲的就是讓吳家跳的更高、更瘋狂,這樣纔好在時機來臨之時,出其不意,一擊斃敵。 www● TTkan● ¢ ○
但他能安心忍耐等待,只怕其他人卻難以安心,如果一旦有人因而徹底失去了信心,像最先那兩家人一樣,直接放棄了京口遠去,那不但後面對付吳家時少了一些助力,更會真正的傷害到京口一地的繁榮。
若是那樣,無論是蕭天自己還是對於龐博來說,都是不願看到的結果。
所以,這種時候,最好能有其他事情轉移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吳家人在內,這樣才能淡化他的影響,從而使他可以從容的佈置,然後將目標套入瞄準鏡,然後,一擊致命!
那什麼事兒能比關於黑塔兒的事兒,更吸引人的呢?要是這個時候,忽然有黑塔兒的人現身,那必然能轟動京口,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可不曾想,踏入英雄樓後,他竟察覺到暗中有人窺探自己。尤其是隨着朱貴將自己引到三樓上後,那種感覺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重了幾分。
朱貴一再強調,說這三樓是招待貴賓的地方。那此時除了自己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其他客人,那這種窺探會是什麼人呢?
下面的夥計對自己好奇?若是在下面一樓大堂那樣的場所,或許有可能,但這可是三樓,是英雄樓接待貴賓的地方,怎麼可能在朱貴這個最高領導親自陪在身邊的時候,還會容比他身份低的夥計在後窺探自己?
那麼,答
案便呼之欲出了。暗中這人的身份,必然比朱貴要高。而隨着他的留意之下,他分明還感受到一種昂然的戰意。那是隻有同等階的人才會不自覺受他氣息引動的一種意念。到了這個時候,如果他還猜不到這人的身份,那可真是白活了。
“後堂擺酒!”這人雙目炯炯的盯着蕭天看了一陣,眼見蕭天毫無半分緊張,仍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興趣不由愈發濃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對身後的朱貴吩咐了一聲,隨即伸手向蕭天一讓,挑眉笑道:“蕭都頭果然好氣魄,不愧是一擊斃項明,孤身闖大營的豪傑,倒是黑某小氣了,便請後面一敘如何?”
他身後的朱貴輕輕應了一聲,眼光在蕭天臉上深深掃過,這才面無表情的帶着衆夥計轉身去了。
蕭天也不理會他,只衝着黑塔兒笑吟吟的點點頭,笑道:“不敢當黑頭領的盛讚,敢不從命?請!”
黑塔兒目光閃爍,也不再多言,當下便在前帶路,卻不是由原本衆人上來的樓梯而下,而是大步走到一處角落,伸手在一處地方按了按,隨着一陣輕微的聲響過後,一條筆直向下的樓梯便顯露出來。
轉頭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蕭天,嘿然道:“裡面有點暗,不過卻是條捷徑。都頭若是疑慮,大可原路返回,自也有人帶你過去就是。”說罷,抱臂往旁一閃,等着蕭天決定。
蕭天這邊四人,馬麟氣盛,大柱子憨直,一個是不忿對方的作態,一個卻是壓根沒去多想,當下便往前衝。
旁邊蔣敬卻是伸手一攔,看向蕭天平靜的道:“蕭大哥,你乃當世豪傑,光明磊落,自當行光明之道。這等鼠輩狗盜之洞,卻是大可不必理會的。”
他語聲平淡,但詞鋒卻鋒利至極,明面上毫無半分得罪黑塔兒之處,但實則卻是暗諷黑塔兒耍弄小心機,算不得光明磊落的英雄豪傑。
黑塔兒紫色的臉膛不由的一紅,又羞又惱之餘,卻也有些慚慚。他縱橫京口一地,威名遠揚,百里之內,綠林道上誰不得挑起大拇指贊他一聲英雄?
而他自己也向來以豪傑自居,可是今天,眼見蕭天自始至終便淡淡然的,好像完全不將自己放在心上,心裡便生出幾分不忿。
其實這暗道並無什麼機關陷阱的,他邀蕭天從這兒走,只盼着逼蕭天露出幾分慌亂也算解氣了。不成想,卻被人抓住痛腳,直接罵做鼠輩了。
惱怒之餘便待要發作,但轉念一想,卻也是自己小家子氣了。這蕭天好大的名頭,自己難道又弱了他不成?待到後面,大可堂堂一戰分個高下就是,這般手段,倒也怪不得人家說嘴了。
想到這兒,心中不由豪氣頓生,便待說個明白。卻見蕭天忽然微微一笑,衝着蔣敬擺擺手,擡頭看了他一眼,淡然笑道:“何必捨近求遠?若是以卑鄙暗算陷人,黑塔兒也不是黑塔兒了。”
口中說着,腳下卻是毫不遲疑,一步便踏了進去。
蔣敬眼中焦灼一閃,再要攔阻卻是不及,不由暗暗叫苦。只得向馬麟使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分在黑塔兒身後,緊緊盯着他,只待一發現有什麼不對,便拖了他一起留下。想要陷自己等人於不利,他也休想好過了!
大柱子卻是沒
那些心機,只想着都頭怎麼做自然是有道理的,自己是完全不必要去想的。是以,只是奇怪的看了幾人一眼,擡腳便跟了進去。
黑塔兒愣愣的站在原地,半響才反應過來。看着前面蕭天從容的步伐,胸中忽然一熱,只覺此時再看這人,怎麼看怎麼順眼,大是對自己脾胃。但要這回不壞了自己大事,真個交了這個朋友,卻也是一大快事。
“呸!最煩你們這些窮酸,滿肚子彎彎繞,豈知我輩丈夫胸懷!哼,要來便快些,我可要閉了這入口,須等不得你們猶疑。”
心中順暢,轉頭狠狠瞪了一眼靠過來的蔣敬,黑塔兒不屑的撇撇嘴,輕蔑的噴了一通。隨即壓根不理會二人做出的姿態,轉身快步衝進暗道,在後面高聲叫道:“蕭兄弟,且慢行。前面有些黑,待某來引路……….”
大呼小叫聲中,一路噼裡啪啦的,幾步便趕了進去。後面蔣敬和馬麟面面相覷,相互看了一眼,不由的都是大爲無語。
這尼瑪自己反倒成小人了?還你輩丈夫胸懷……媽的,老子難道不是丈夫?這賊死鳥好毒的嘴!
兩人又是忿忿又是鬱悶,卻也只得快步跟進。前面黑塔兒伸手在某處一按,後面扎扎聲傳來,眼前一暗,那入口幾乎貼着兩人的腳後跟合了起來,引得二人又是一陣的惱怒。這賊廝,竟是真不顧他們進不進來啊。
通道合攏,裡面卻毫無悶氣的感覺,想來必是有通氣之處。前方火光忽的一閃,衆人只覺眼前一亮,卻是黑塔兒晃亮了一根火摺子。昏黃的火光雖不甚明亮,卻也將幾人周圍照的清晰可見。
安步當車走在其中,蕭天步履從容,邊走邊四下打量。這暗道顯然修成的年月不短,兩邊牆壁上苔痕宛然。整條暗道足有一人多高,可容兩三人並肩而行。
蕭天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暗暗驚凜。修建這麼一條暗道,絕不是幾個人可以做到的,耗費的財物,只怕也絕不會是個小數目。這黑塔兒不過是個山大王,怎會有這般大的實力?
心中想着,腳下卻並不稍停,轉頭對追到身邊並肩而行的黑塔兒着實的誇讚了幾句。
黑塔兒大爲得意,邊走邊向幾人介紹着,蕭天一時間竟忽然有種古怪的感覺,放佛又身處後世,身邊這人不是什麼山匪頭子,而是個某旅行社的導遊了。
通道曲曲折折,說話間走了許久,竟然還沒到頭。蔣敬心中愈發不安起來。
剛纔明明聽那廝說的是“後堂擺酒”,可這般走法,簡直快要走出京口城了吧,這“後堂”也太后了吧。
暗暗示意馬麟小心,自己卻緊上兩步,走到蕭天身邊,曼聲道:“這英雄樓什麼時候佔地如此之大了?這快走了盞茶功夫了吧。”
蕭天目光微微瞥了他一眼,微不可查的輕輕頷首,示意自己知道。其實他也早已發現了這個問題。只不過作爲曾經的殺手王者,對於殺意殺氣之類的,他有着一種近乎神蹟的感應。
他外表輕鬆,但實際上一直都在暗暗提防着。從身邊的黑塔兒身上,始終沒感受到殺意,這纔是他遲遲沒做出反應的原因。
既來之則安之,他倒想看看,這個大個兒究竟想要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