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道派是中原的頂尖修真門派之一。六年前靈狐遷瑤在中原血洗王府的時候,就是靈山道派最早發現了她。隨後靈山道派的掌門人一路追殺遷瑤至通幽谷。而當他發現了神裔族的存在後,心裡生出了貪念。
當時追殺遷瑤的門派一共有三個。而靈山道派是三大派中唯一一個自詡正義的道教門派。而下手最狠,殺人最多的卻也是他們。正教?真是諷刺到了極致,虛僞到了極致。
那一戰中,神裔族無數族人死在了靈山道派修士的絕學之下——道天一指!
裴風不會看錯這一招。這一招是他無數個深夜中的噩夢!
“來的好!我還正要找你們呢!”裴風冷冷說出這一句。縱身一躍,竟然跳入了絕命淵之中。
“風兄弟!”田恆沐羽大驚。他們萬萬沒想到裴風會跳崖!兩人衝到裴風跳崖處觀望。卻見深淵之下一片黑暗。哪裡還有裴風的身影?
“風兄弟,風兄弟!”田恆大吼兩聲。只聽到來自深淵下的迴音。
“就算是化靈境的修士墜入深淵,也難逃一死啊!”
沐羽跌坐在地,自己也丟掉了半條命似的。
“爲什麼,爲什麼……”
裴風縱身而下的時候,金丹期的修爲便全部都爆發了出來。面對仇人他還需要保留什麼?
修士到了金丹期,即便不用靈寶也可短暫的御空飛行。憑他的真正修爲,一個深淵他如履平地。
裴風的身體在急速墜落了一段之後。腳下踏出兩道破空之聲,憑空止住了自己的墜落之勢,輕飄飄地落在了一處凸出來的石壁之上。
“你剛剛就在這裡!”他感知到了此處殘留的氣息。
“你逃不掉的!”裴風繼續下落。直到落在深淵底部。
這裡幾乎不見光明,但憑着他結丹修士的雙目,也可將周圍一切盡收眼中。
無數獸類的屍體已經腐爛。成羣的禿鷲和黑烏在啃食着屍體。一股刺鼻的惡臭味瀰漫在周圍。幾隻禿鷲被他驚得飛了起來,在黑暗中盤旋着。同時他感知到了不遠處也有禿鷲受了驚。
“在那裡!”裴風迅速朝那個方向追去。
他已經紅了眼。逃走的是他的滅族仇人。對方是金丹修士這一點他很清楚。而他有十成的把握可將同境界的修士斬於身前。面對這樣的一個復仇的機會他怎會放過?
那襲擊裴風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留在潞州城一直監視着裴風的靈山道派弟子。此時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那位同門師兄已經被葉滄海打成了癡傻兒。
他在潞州城的丹藥大比之後一直尾隨着裴風。裴風在沐府結出金丹他自然也感受的清清楚楚。但那時他沒有選擇動手。因爲他知道神裔族人是身懷絕技的,他們可以輕鬆做到跨境界殺人。所以他繼續跟隨裴風進入了荒莽森林尋找下手的機會。終於他在裴風的必經之路上找到了機會。絕命谷的鐵索橋無疑是他的最佳伏擊地點。裴風一旦在鐵索橋上失足,他以有備戰無防,以地面戰高空,便可有十足的把握將裴風擊殺,甚至生擒!
所以在一開始他便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險使出了門派中的最強絕學。只要裴風在鐵索橋中招下落。他必然可以在他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給他致命一擊。
然而他的計劃落空了。他還是太低估神裔族的能力了。神裔族人的感知本來就異於常人。況且裴風現在已是一位金丹修士。對未知的危險有着極靈敏的嗅覺。
他也是個果決之人,計劃落空之後,便立刻隱入深淵的黑暗之中。他絕不認爲自己能正面殺死一位和自己同境界的神裔族人。
此人在深淵底部急速飛逃。而身後的破空之聲越來越近了。
“好快的速度!”此人驚叫一聲,祭出了自己的飛劍。他腳踩飛劍飛行,很快便與裴風拉開了距離。他不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我殺不了你,你也休想留住我!”
他早猜測到裴風沒有靈器,否則他不會徒步走到這裡。
如他所料,裴風確實沒有靈器,但是他要追上那刺客也不是沒有辦法。面對滅族仇人他完全不會保留絲毫。裴風大吼一聲:“哪裡走!”
刺客只聽到嗖嗖兩聲。那少年的身影便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什麼!”刺客臉色大變:“你,你真的會瞬間移動!”
慌亂中刺客揚起飛劍,朝深淵上方衝去。
“你逃不掉的!”裴風現在體內的靈力何其充沛。瞬間移動雖然會大量消耗靈力,但裴風現在要來個四五次還是綽綽有餘的。
下一次瞬移之後,裴風猛的出現在那刺客的頭頂上方。藉着殘陽的餘光,他看清了刺客的容貌。
這是一箇中年人。多年的潛伏讓他看起來像是個普通的莊稼人。面相上甚至有幾分憨厚老實的模樣。
“賊人,你還往哪裡跑?”裴風知道他必須對此人雷霆一擊才能將他留下。他沒有靈器,也不可能無限制的瞬移。一旦再被他逃脫便很難追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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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拼了!”
事已至此,那刺客也如籠中困獸,雙眼釋放出了嗜血的寒芒。
他一指點出。指間凝聚的一道金光再次朝着裴風射去。不過這道金光不能和剛剛偷襲的那一道相比,畢竟刺客的這一指,蓄力的時間很短。
裴風也不因此而大意,他知道道天一指是大神通,他也不敢硬接。這招神通的一個特點就是快,幾乎可以產生瞬發的效果。不過像瞬發卻不是真正的瞬發。只有《太古天解》才能達到真正意義上的瞬發。
所以裴風又用出了第四次瞬間移動,輕鬆的躲過了刺客的一指。刺客眼看一擊不中。用了兩次強大的法術,對他靈力的消耗着實不少,他不敢再連續攻擊。看裴風爲了躲他一指,已經瞬移到別處,前路的封鎖已開,他毫不猶豫再次催動靈劍想要逃跑。只要他逃出了一定範圍,他相信沒有靈器的對方絕對追不上自己。
然而他還沒有朝上飛出一丈的距離,便看到頭頂上方的一個巨大方形金印對他劈頭蓋臉壓了下來。
刺客怪叫一聲,不明空中落下的是何物。但那金印所釋放的氣息,顯然讓他感覺到了危險。
他催動靈劍想要急速逃離金印的籠罩範圍。
下一刻他徹底慌了,那金印上符文流動,竟是將他死死鎖定。同時那符文的力量也在限制着他的行動。
“好強大的神通!”
既然逃不掉那只有硬接下此招了。刺客對天大叫一聲。調用出了自己丹田內的全部靈力來抵擋。
施展神通的裴風也沒想到這一式神通隨着自己的修爲提升,竟然能強大到這種程度。只是這一招便抽乾了他體內所有的靈力。若是這一招不中,那他自己倒是先會失去戰鬥的能力。不過他現在明白了這一招不可能不中。因爲它對鎖定之人有着絕對限制的效果。
“好一招八荒印!”裴風心中暗讚一聲。“三葉祖師爺的神通果然強大到離譜。”
刺客現在已經從腳下將靈劍抽出持在了手中。他雙手緊緊握住劍柄。劍尖直指下落的八荒印。
八荒印絲毫沒有因他的抵抗而減緩下落速度。將刺客一直壓到深淵底,而後轟然墜落。
一聲慘呼。那刺客手中靈劍竟是寸寸斷裂開。這一印,將刺客深深的砸入地面之下。深淵底部同時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方形深坑。
“好強的威力!”裴風驚歎一聲。上前去看那刺客的情況。
一位金丹修士在深坑之內已經奄奄一息了。
刺客雖說知道自己可能勝不了對方,但也想不到竟然會被對方一招神通廢了修爲。他們可是同級別的修士啊!而且自己的小境界還遠遠在對方之上。這個少年不過是剛剛突破金丹期而已。
裴風現在的情況他自己倒是有很清醒的認知。他的戰鬥力可以歸納爲一句話——單挑無敵,羣毆不行!
他的武道技巧和法術神通其實都不精妙。更別談如何能將有限的靈力在戰鬥中發揮出最大作用。所以在遇到多名敵人的情況下他其實沒有什麼勝算。但是單挑的話,可以說他同級別無敵!就算拋開《太古天解》,他從無爲道派所學的幾式神通也是三葉從北境聖地帶出來的至強神通。一旦他抽空自己的靈力施展出來,同級的修士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他的一身所學註定他的戰鬥方式的三字真訣。——快!準!狠!
裴風俯下身子凝望着那刺客的雙眼。
刺客現在體內金丹炸了個粉碎。已經是有進氣沒出氣了。他自知自己是活不成了,也無需再向對方乞求什麼。狠狠說道:“很快我師門長輩便會尋到你的。你也活,不,了!”他最後這“活不了”三個字他是一字一頓講出來的。
裴風冷笑一聲道:“如果我那麼容易死,六年前就死了!”
刺客咳了兩聲道:“你以爲只有我靈山道派發現了你的行蹤嗎?你不要忘了,當時滅你族的可是有三大門派。”
“既然你出現了,我知道他們早晚會尋來的。”
“知道就好,你甚至活不到我派長輩來尋你。噬魂宗的那些人追殺了你族人一千年。他們會放過你嗎?”
“噬魂宗!”裴風緊緊咬着自己的牙齒。這是當時在通幽谷的第二個門派。親手殺死自己母親的雷洪就是噬魂宗的一位長老。一千年前,也就是這個門派大肆屠殺神裔族人。逼的他們將自己的身體內的五種天賦祭煉成了魂珠,最後藏身通幽谷中。這噬魂宗是他們神裔族最大的死仇。
“早晚有一天我會讓噬魂宗上上下下血債血償!”
刺客冷笑一聲又道:“神裔族人此生無法突破結丹期,你怎麼報仇?以你一人之力屠滅噬魂宗?扳倒我靈山道派?你有那個實力嗎?而且你不要忘了,滅你神裔族的第三個勢力是什麼!想必你也知道他們的手段,這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有他們的人。你活的過他們的刺殺嗎?”
裴風的眼睛變成了一雙血眸。他狠狠道:“我也會找到他們的。我會親手摧毀那個罪惡的組織。”
“哈哈哈,笑話,真是笑話!”刺客強撐着最後一口氣笑了兩聲。
裴風的眼神忽然變得無比的悽愴。他緩緩開口問道:“爲什麼你們非要對我神裔族趕盡殺絕呢?我們做錯了什麼?”
“我神裔族人,何嘗傷害過你靈山道派一絲一毫?你們本是道教弟子,卻與邪教聯手滅我族人,你們不會心痛嗎?”
刺客被他這一問。問的啞口無言。
曾幾何時他也是一位善良的孩子啊。因自己有修真靈根加入到了靈山道派之中,可謂光宗耀祖了。
在宗門之內,自己接受的也一直都是道家的正統思想。對於“善”這個字,宗門自上而下都嚴格的秉承着。可這一切都因一個“貪”字而改變了。老祖宗的心變了,他們這些弟子又怎可能獨善其身呢?
他的眼前已然盡是一片黑暗。頭頂上的禿鷲在盤旋着,等待着他新鮮的屍體,在生命的盡頭,被裴風發自靈魂的這一問之後,他纔開始深刻的反思了自己的所作所爲。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他緩緩閉上了眼睛。一行淚水從他的臉頰滑落。
他沒有做任何的反抗,任由一柄冰涼的,鋒利的匕首緩緩的插進了自己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