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黃傲微微蹙眉。他忽然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對於一位度劫修士來說,這種感覺不可能無端而來。
乾默一直留意着黃傲的一舉一動。
當下飲了一杯酒笑道:“老友,你離魂劫之日也不遠了吧。”
“應該在五年之內。”
乾默神色如常,心中不由嘀咕,“黃傲修爲提升的速度似乎太快了些。”
“那度劫之地可曾選好?”
“到時候去海外走一遭就是了。如果度劫不成,正好將我這一把老骨頭餵了海底游魚,也算還道於天地了。”
乾默觀黃傲依然有些心不在焉,便微微搖頭道:“海中多有海妖作祟,恐生變數。依我之見,宗主可以去先前閒雲道尊選擇的那處寶地。”
“哦?道尊在哪裡度劫?”
“西域的遠古戰場。”
“遠古戰場?”黃傲自然知道此地。這世界的遠古戰場還不止一處。
遠古時期乃是修士混戰的年代。歷史有記載的幾次大戰比一千年前的仙魔大戰還要打得慘烈。
大戰爆發之後,戰場一片狼藉,毫無生機。那種地方土地焦黑,寸草不生,氣溫寒熱不定。已經不適合人類生存。
乾默解釋道:“遠古戰場中有些空間因大戰而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扭曲。道尊便是利用那些扭曲的空間,巧妙地減弱了雷劫的威力。六獄業火也無法全部穿過那些空間。”
黃傲聽得倒吸冷氣。乾默說的這些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不過有些扭曲的空間會起到反作用。道尊也是做了無數次的嘗試,才選擇出了那個地方。等到宗主度劫之時,我帶宗主過去。”
黃傲起身一禮。
“這五年之內的魂劫當然是他現在的心頭大事。”
“那就有勞老友了。”
乾默又拿出一顆丹藥。
“這便是當時閒雲道尊度劫時,我爲他煉製的度劫丹。食之可以對抗六獄業火。如今只剩下這一顆了。”
“嘶……”
黃傲爲自己度劫準備的都是各種法器。這魂劫丹藥,他還真沒有。
他之所以對乾默這麼熱情,其實把心抖出來說,就是希望這位魂聖丹師,爲自己也煉製一些度劫丹藥。
沒想到啊。他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對方竟然將那寶貝拿了出來。
乾默心裡暗罵。“兔崽子,你到底在搞什麼!害得我把壓箱底的重寶都拿了出來。”
乾默雖然將度劫丹拿了出來。卻沒有言明要不要送。他從這丹藥的煉製方法開始慢慢說起。
堂內衆人都屏氣凝神,聆聽老者的講述。
把度劫丹藥掰開揉碎了說,那內容太多了。大宗師願意講,誰還能錯過這種學習的機會。一衆大修士都拿出了小本子拼命記。
黃傲也不例外。他聽得越發仔細。
畢竟這種至寶人家送一顆已是大恩大德。想要更多還得自己煉製。
密室內,裴風一步一步走上前,眼中竟是不可思議。
“這,這,這怎麼可能!這是裂日神劍?”
遠在西域冰火湖下的裴風本體愕然頓住。
“靈兒。快,快來感受一下此爲何物!”
天靈兒如今已經能短暫地和小瓷娃娃心意相通。
下一刻,天靈兒,裴風本體,裴風分身,三體共識。
天靈兒這一看。頓時大叫起來,“這是神劍。這就是神劍!”
密室內,裴風呆立許久才清醒過來。
細看這把神劍。其實還不夠完整。它的劍身只有三尺長。與巨大的劍柄不成比例。
裴風開啓頭腦風暴。把他知道的所有關於神劍的事情都串聯起來。
一千年前,仙魔大戰的時候,神劍被天魔教的老教主得到。在那一戰中,神劍斷爲兩截。
劍身被正教得到,藏在無極門劍冢內。而劍柄卻落在了天魔教。
二十年前,三大門派偷襲天魔教。新教主傲天魔尊秦瑞和大公子秦越被《太古天解》的空間神通移走。劍柄也隨之被三大門派搶了回來。而那一戰,黃傲也參加過。
如此看來。搶回來的劍柄被放在了釋天山。這些推理,沒有難度。
只是這三尺劍身……
真相只有一個。劍身是黃傲煉出來的。
“他在以凡人之軀,偷偷煉製先天神兵。黃宗主好大的手筆!”
一千年前天魔教的老教主憑藉此劍,以一人之力壓制了兩位仙尊。如果這神劍再出世,會在修真界泛起怎樣的浪潮可想而知。
不論黃傲出於什麼目的煉製神劍,他都是在玩火!
“怪不得釋天山上有這麼濃郁的五行種子!”裴風恍然大悟。
裴風掃視着密室一週。臉色越發難堪。
不遠處的石臺上,放着一把古樸的石錘。不用問,這又是一把仙器。
黃傲必是用此錘,錘鍊劍身的。此刻石錘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做着某種自我修復。
“想必是這石錘三個月便需要修復一次。所以黃宗主三個月會出關一次!”
神劍下方是永不熄滅的九陽真火,火勢很旺,將劍身燒得通紅。
裴風走下石臺,小心翼翼走向其他密室。
在另一座石室中,裴風看到了一面碧綠色的玉碑。
“沒有字!”
如果這玉碑平放着,裴風會當它只是一張玉牀,供宗主休息打坐。但立起來的話就必有玄機。
可上面沒字,他也無可奈何。這裡的任何東西他都不敢觸碰。稍有不慎,便可能遭黃宗主殺人滅口。他今天可是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不要動!”
就在這時,裴風收到了本體的意念。
“盯着這塊碑。”
此碑並非無字。而是他肉眼凡胎看不到字。靈兒卻能將碑文看得真真切切。
意念互通之後,裴風又得知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這碑文記錄的乃是如何將神兵煉爲命器的方法。
“捆綁神兵!”
靈兒將碑文記下後,反饋給兩個裴風。一切疑雲都有了答案。
釋天器宗宗主黃傲,以此法將裂日神劍煉爲命器。
所以他才能煉出劍身,所以他的修爲纔會提升的如此迅速。鬼聖眼中的小人物,在短短二十年的之後,竟然即將迎來魂劫。
如今,鍛造劍身也就是提升黃傲自己的修爲。一旦神劍大成。黃傲便是持劍者,他的元神便化爲了神劍的劍靈。彼時,人劍合一,裂日神劍將重返人間。
豆大的汗珠從裴風的額頭滾落。他分不清此事是好是壞?
若神劍出世之後,黃傲能持劍鏟奸除惡,則萬事大吉。大劫也許也會被今日的這位修真巨擘阻止。
可如果黃傲是一個道貌岸然之徒。他擁有這份力量,那必是人類的又一次浩劫。今時今日,可沒有逍遙仙尊和阿祖先尊那樣一對神仙眷侶來阻擋神劍之威了。
裴風更傾向於後者。如果他覺得黃傲這個人沒問題,又怎會潛入到此地?
裴風拖着沉重的腳步又走進一間石室。這裡的石臺上陳列着一塊玉符。這個裴風認識,正是贏悔煉製的生命玉符。
裴風靠近一步,見那玉箋之上有道道裂紋。隨時都可能散了架。
就在這時,裴風全身的汗毛乍起。因爲他聽到了背後有微弱的呼吸聲傳來。
他的身體已經僵硬不能動,緩緩轉頭,只見一人正在他的身後凝視着他。一瞬間,裴風感覺到頭皮發麻。
那是一箇中年女人。穿一身紅衣,披頭散髮,看不清她的容貌。宛如暗夜幽靈。
“你,你是人是鬼?”
見那女人沒有迴應,裴風顫抖着又問一句,“你是誰?”他的內心更願意接受這是個人。
女子終於開口,“你不是釋天器宗的人。”
死一樣的沉默讓裴風手足無措。他最先想到的是對方的修爲,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這女人的修爲自然不在他之下。何況在這裡動手,必然會暴露自己,他已在絕境之中。
女子繼續開口,“若不是我及時用法器屏蔽你的氣息,你進來之時,便已經暴露行蹤了。”
裴風將信將疑。
“你剛剛讀出了幾句玉石上的文字。讓我很意外。我很想知道你爲什麼可以看到那些文字。”
裴風還是不答。
那女子彷彿自說自話,“那些字是黃傲親手所刻。只有器靈才能可以看到。你既然讀了那些文字便應該知道,黃傲的元神如今已經算是器靈。所以你剛剛站在神劍之前,他豈能發現不了?”
裴風倒吸一口涼氣。直到此時他才知道這紅衣女人所言不虛。
“多謝前輩爲我出手。敢問前輩身份?又爲何會在這密室之內?”
“我名楊絮。曾是釋天器宗的弟子。”
女子說完也觀裴風表情,“看來你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
“晚輩隨師尊來訪釋天山,只是在這裡小住了幾日。”
女子淡淡一笑,“小住了幾日,便能來到這裡。”
裴風無言以對。
好在女子似乎對裴風的身份也並不感興趣。
“器宗的秘密你已經查到了,不論你是哪一方勢力,趁黃傲沒發現你,你速速離開吧。否則以你的修爲必死無疑。”
“多謝前輩相助。”
裴風也不敢再逗留下去。現在他如履薄冰。對紅衣女子深深一拜後他轉身向傳送門走去。
“等一下。”紅衣女子再次開口。“你在器宗可聽過另一個名字?”
“前輩請說。”
“他的名字叫做贏悔。”
裴風轉身重重點頭。“三師兄的大名誰人不知!”
紅衣女子的神色微變。亂髮中的眸子豁然一亮。
“他……”
紅衣女子只說了一個字後,便沒有了下文。
裴風略作沉吟,正色回道:“贏悔前輩,沒有死。”
“你說什麼!”紅衣女子一把衝上前,拉住了裴風的臂膀。
裴風心中對這位紅衣女子的身份已有猜測。
“我說,贏悔前輩,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