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蕪莜坐在龍椅之上,看着吵得面紅耳赤的羣臣,深深的皺起了眉,這件事,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複雜的多。
下朝之後,楚蕪莜叫來的大祭司和楚捩彥一同去御書房議事,大祭司看楚蕪莜一臉的愁思,嘆了口氣道:“歷代王朝要進行一項政令,都是要經過很多人的努力的,這只是一個開始,不要着急。”
楚捩彥也附和大祭司的話說道:“也不是所有的朝臣都反對,還有支持你的啊,雖然人數少了點。”
楚蕪莜瞪了一眼楚捩彥,楚捩彥乖乖的閉上了嘴巴,楚蕪莜喝了一口茶,清了清自己有點發乾的喉嚨,對大祭司說道:“最近朝堂裡的事情很多,謹防月隱那裡的人趁此空當偷襲。”
大祭司點了點頭道:“自從陵城一戰後,月隱短時間內是不會再來了,畢竟做殺手也不是他們所擅長的。”
楚蕪莜安下了心道:“如此最好,現在是多事之秋,月隱要是生了什麼事端,這項政令恐怕又要無限期的延長了。”
“小妹,不要煩惱,四哥帶你去玩吧。”楚捩彥見楚蕪莜心情不是太好,好心的提議道。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着玩。”楚蕪莜狠狠白了他一眼道。
大祭司卻是笑道:“皇上,就跟着四皇子去吧,權當散散心了。”
見大祭司也這麼說,楚蕪莜嘆了一口氣道:“那就去吧。”
此時已是深秋,那後山的楓葉更加的紅豔,好像稍微一觸碰就會着火了一般,深秋的山裡還有絲絲的涼意,侵入衣衫,激的皮膚起了一層薄薄的小疙瘩,流水潺潺處,一白衣少年,青衫薄帶,環佩作響,手指翻飛,在彈奏一曲又一曲的絕唱。
“笠歌。”楚蕪莜輕輕叫了一聲,那白衣少年輕輕的回頭,對着楚蕪莜淡淡的笑開,眉目如畫,不染輕塵。
楚蕪莜回頭,正想叫一聲四哥,卻發現楚捩彥早已不見了蹤影,楚蕪莜撇了撇嘴,自己的這個四哥呀,當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皇上,你回來了。”笠歌笑道,正要起身,楚蕪莜去擺了擺手道:“笠歌,你和四哥一樣,永遠不要對我行禮。”
笠歌眉目的笑意更濃,復又坐在地上,道:“我近日譜了一首曲子,一直想彈給你聽來着。”
男子一襲白衣飄飄,在這如火的楓林裡,是別樣的美豔,白紅交接之間,衣帶翻飛,手指纖纖,爲楚蕪莜彈奏着他用心血和情感譜出的美妙樂聲,楚蕪莜的一顆心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在這漫山遍野的紅色爛漫裡一顆心就這樣在這如流水,如蝶舞一般的樂聲裡沉淪,那一刻,腦海裡翻飛中無數種場景,哭的,笑的,一幕幕,一場場
,交織成此時此刻的琴絃,在不停的被人撥動。
俄頃,曲畢,笠歌平息了一下琴絃的跳動,對立在身側不遠處的楚蕪莜說道:“皇上,給這首曲子起個名字吧?”
楚蕪莜走到笠歌身邊,俯身伸手撥動了一下琴絃問道:“這首曲子你譜寫了多久?”
“從你離開皇都,去瑕城的時候,就開始寫了。”笠歌淡淡的說道,眉眼之間籠罩着一股如無邊絲雨的哀愁。
“古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伯牙死,子期此生不再奏樂,我覺得我們之間就很像伯牙子期,就叫它《知己思》,你覺得如何?”楚蕪莜問道。
“知己思。”笠歌重複了一遍道:“我們是像伯牙子期一樣的知己,高山流水知己思,高山流水遇知音,皇上,笠歌很喜歡這個名字。”
楚蕪莜點點頭,對笠歌說道:“笠歌,這一年來你過的好嗎?”
“每日有琴音相伴,都也過的不苦,皇上呢,過的好嗎?”
此時的笠歌和楚蕪莜就像是久別重逢的好友,在閒閒的聊着自己最近過的如何,可滿意彼此的生活。
“這一年來,跟着大祭司走南闖北,確實是學到了不少東西,讓我受益匪淺。”楚蕪莜笑道,眉眼裡盡是收穫頗豐的滿足笑意。
“那,皇上還會離開皇宮嗎,就像這次一樣,前往一座城池,做一些事情?”笠歌擡起頭,注視着楚蕪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問道。
“會。”楚蕪莜堅定的回答道,女子眉眼裡盡是堅持與固執,像一隻翱翔於九天之上的鳳凰,欲欲展翅,一飛沖天。
笠歌在心裡點點頭,這樣的女子註定是要翱翔於九天之上的,怎麼會甘心於偏居一隅,她所渴望的,是穿梭在風雨之中,逐漸成長爲更加堅強,更加睿智的人,他不能阻擋住她的腳步,只有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然後默默的爲她祈禱,祈禱她平安的歸來,祈禱她能把北冥的子民帶向一個更加寬廣的天地,那時,他會高高的仰視着她,祝福着她。
北冥的夜晚也迎來了晚秋後的最後一場雨,楚蕪莜關緊了窗櫺,然後,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環望了房間四周,發現清歡不見了?
楚蕪莜套上一件單衣,就要出門尋找清歡,卻在庭院裡的石凳上看到了一個黑色的身影,背上盤旋着一條淡青色的小蛇,在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清歡。”楚蕪莜輕輕的喚了一聲,清歡轉過了頭,與此同時那黑衣男子也轉過了頭,楚蕪莜心裡一驚,洺奕,他怎麼到這裡來了,自從陵城一別,已經數月沒有再見了,這期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他怎麼會如此消沉?
瑟瑟被殺的消息是在第二天由錫蘭送到軒轅宇的耳朵裡的,特別的,是諾言發現了瑟瑟是耳目,拔劍殺了瑟瑟,軒轅宇聽後面色大變,雙手緊緊的握成拳,他真的很想跑到諾言身邊給諾言一掌,她毀了自己培養了多年的
棋子,這個仇,他一定要報,可是爲什麼,自己的仇人是諾言呢,這真是一個諷刺的笑話,多年之前,諾言率領“黑狼”背叛了自己,多年之後,諾言夥同軒轅昊殺了自己多年佈置下的棋子,軒轅宇只是覺得可笑,真的很可笑,他現在真的很好笑,他開門笑着走出去,快馬揚鞭,運行輕功,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裡,在這裡靜靜的坐着,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真得也挺好的。
楚蕪莜見洺奕擡起頭,眸子裡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在黑夜裡亮的的驚人,楚蕪莜一步步的走到洺奕身邊,道:“你怎麼來了?”
洺奕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的站起來,看也不看楚蕪莜,徑直走進了楚蕪莜的房間裡,女子的房間裡有着好聞的沉水香,瞬間稀釋了他身上的肅殺之氣。
楚蕪莜看了看從洺奕身上爬下來的清歡,點了點清歡的小腦瓜道:“你最近是不是偷偷的去見他了,怪不得早出晚歸的。”
清歡見楚蕪莜好像生氣了,“嘶嘶”的叫了兩聲,往楚蕪莜身上靠了靠,好像在說:“好主人,你就不要再生氣了嘛。”
楚蕪莜搖頭失笑,抱着清歡走進了房間,看見軒轅宇立在門口,雙眼無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楚蕪莜推了推他道:“洺奕,過來喝杯熱茶吧。”
楚蕪莜走到桌前,爲洺奕倒了一杯熱茶,洺奕站在桌前,手裡捧着熱氣騰騰的熱茶,對楚蕪莜說道:“這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展現我的脆弱,也是最後一次,以後,你再也看不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了。”
楚蕪莜沒有在意,只是坐在了凳子上,也爲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了手心裡道:“只要是個人就會有脆弱的一面,其實,你不必如此的掩飾自己,那樣子,太累了。”
洺奕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似是累極了,他一飲而盡手中的熱茶,再睜開眼,又是那個器宇軒昂,面如寒霜的男子。
“以後要是遇見一個黑衣女子來找你,只管殺無赦。”洺奕放下手中的茶杯,就要往門外走去,楚蕪莜想叫住他,卻發現他已經走遠了。
楚蕪莜望着洺奕離去的方向,微微的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剛纔洺奕站過的地方,已經是一片水漬,楚蕪莜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只是不知道這口氣是爲洺奕而嘆,還是爲她自己。
最近的煩心事實在是太多了,楚蕪莜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只好披衣起牀批閱今日的奏摺,堆積如山的奏摺彷彿要把女子小小的身體都要埋了進去,一天就有這麼多的奏摺,那麼多的日子裡,自己的四哥是如何把它們一一批閱整理的,想到這,楚蕪莜的鼻頭便開始發酸,她在心裡默默的告訴自己,不能在懶散下去了。
一燈如豆,映照出女子白皙的容顏,外面雨聲淅瀝,到了這裡卻雲淡風輕,女子輕揮手裡的紫毫,一筆一畫間,那是一個國家的未來,關係着數以萬計的北冥子民的生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