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園妾,顏色如花命如葉。命如葉薄將奈何,一奉寢宮年月多。年月多,時光換,春愁秋思知何限。青絲髮落叢鬢疏,紅玉膚銷系裙慢。山宮一閉無開日,未死此身不令出……”
一首悽悽哀哀的唱詞透過暮雪蒼翠的山巒,嗚咽着哀婉着飄揚到遠方,在濃墨般的山間一遍遍空洞的迴盪着,令人聞之心酸。
在一處宏偉而又顯蕭索的陵寢旁邊,有一道雅緻幽深的小徑,一個衣着華貴,身姿優雅頎長的男子慢悠悠的行至此處。只見他俊美無雙,遠勝日月,但漆黑的狹眸間帶着幾分陰森之意,他墨發披垂直至腰際,頭戴赤金祥雲羊脂玉額束,緩緩的行於兩側白楊秀挺的小徑上。
小徑近頭,是豁然開朗的草原,清蔥的草地上邊兒還長有各色爭奇鬥妍的野花,在這種季節裡,能有這等地方,也是難得。只可惜,就是再如何絢爛多姿,這裡,亦是寂寞陰冷的陵寢。
冷御檀擡眸,看着在草原邊兒上的那座看似富麗堂皇的建築,耳邊還響着從那裡邊兒幽幽傳出的哀婉音調,他的眸中不由現出一絲恍惚之色。
在那裡邊,關着歷代皇帝無所出的妃子與侍候過帝王的婢子。守陵,便是守盡這些女子的一生。終生,出不得那四方之地,一時的榮華,換來一生的孤寂。
“你來做什麼?”一道沙啞而蒼老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他也不回頭,只是淡淡地道:“歷代妃嬪,凡有子嗣者,都無需到此守陵,更何況皇后娘娘。”
說着,他狹眸微眯,眸中緩緩滑過一縷複雜的光:“他生前不曾多看你一眼,他死後,就願看見你不成?”
皇后櫺氣得一噎,看着長身玉立的兒子,她只覺頭上彷彿罩着厚厚的烏雲,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良久,皇后櫺才深深吸了口氣,淡淡地道:“你這逆子,是專程來氣我的不成!”
冷御檀眉峰微蹙,緩緩閉了雙眸,淡淡答道:“不。”
接着,他轉過身來,定定地看着皇后,坦誠地說道:“我來看看你。”
皇后櫺怔住,直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立刻厲聲喝道:“哼,用不着,等我死的時候,你再來看不遲,現在,立刻給我滾!”
一直扶着她的莊英在看到冷御檀時,就目不轉睛的望着他,眸中現出難以抑制的思念,然而此時聽到皇后的喝斥,不由有些意外,皇后娘娘每日裡都會念到幽王,如今幽王接管了鬼城,做了鬼王,她不是很高興的麼?
冷御檀垂眸,沉吟片刻,又淡淡一笑,擡眸看着她,略帶嘲諷的道:“皇后娘娘不是應該潛心修佛,爲古闐王祈福麼?怎地還如此關心外邊兒的事?如此沒有誠意,不怕佛祖怪罪?”
櫺的身子微微發顫,望着冷御檀那張平靜的臉龐,美目中突然涌出淚花,她哽咽着上前,拽住冷御檀的衣袖,擡頭看着他淡然的雙眸,哀求道:“檀兒,你不得如此!母親不允!”
冷御檀連脣角最後一絲笑意都隱了,他緩緩擡手,想從她手中抽出衣袖,口中更是冷淡地道:“我做事,無需你應允。”
櫺的身子微微一顫,緊接着便搖晃了兩下,可手中的力道更大,不僅死死抓着他的衣袖,另一隻更是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聲色俱厲的道:“不行!絕對不行!那個女人不配!”
冷御檀靜靜地望着眼前這張絕美的容顏,自己這令人討厭的容貌,倒是有百分之九十遺傳於這個女人。所幸,她不曾討厭過,連他的鬼僵,她也只會真誠的讚歎着“好美”。
“那麼,他配麼?”冷御檀揚眉,轉過頭淡淡地望着最新的那座陵寢,裡邊,躺着曾經要弒子的父親,“他生前想着的是另一個女人,死後,也只願躺在那個女人的身邊。而你,枉爲皇后,死後,要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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