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御檀面無表情,神色冷漠,對櫺公主的話,根本是置若罔聞,連理都不曾理會。
櫺公主待了半晌不曾等到回答,不由大怒,她霍然立起,倏地轉過身來,厲聲喝道:“他是你父王!”
冷御檀盯着釵斜妝亂滿面怒意的婦人,挑眉道:“是麼?”
櫺公主怒不可遏,倏地揚起手來,怒喝道:“逆子!”
冷御檀仍靜靜地站在那裡,連眼皮都未曾眨一下。然而櫺公主卻突然泄了氣勢,揚起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顫着,卻終究不曾落下。
待她踉蹌着退後兩步,直接坐倒在牀畔時,冷御檀才平淡地道:“明知道他不待見你,卻仍爲他用盡心機,耗費半生。最終不過落得獨自斷腸,他臨死也不曾喚過你的名字,甚至都不曾想起你。你這一生,根本是個愚蠢至極的笑話!”
說完,他拂袖轉身,一步步的離去。
蘇玉卿徹底怔住,她只知曉櫺公主對冷御檀的寵愛,卻從不曾知曉,冷御檀對櫺公主,竟是這般的冷漠,甚至這種字字誅心句句斷腸的話,他也說的這般輕鬆順當。
櫺公主在聽完這番話後,徹底的崩潰,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嘴裡忍不住發出凌厲痛苦的銳利嚎叫,在這死寂的大殿中,顯得那般蒼涼悲哀。
蘇玉卿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心口,她覺得心裡發悶。
冷御檀就在櫺公主痛斷心腸的哀嚎聲中,穩步向門口走去。
陽光穿過失了朱漆大門的殿門,投射到殿內。將門裡的一小片照得耀眼,與死寂的殿內深處形成了光與影的陰陽兩界。
冷御檀在黑暗的邊緣站定,頭也不回的道:“你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守孝麼?”
蘇玉卿立刻反應過來,櫺公主之所以沒有發作,一是因着太過傷心,二是因着幽王在此。若是幽王離開,說不定櫺公主真的會和御宸大打出手,到時,御宸更是有嘴說不清了。
冷御宸自是明白幽王的意思,此刻櫺公主如此傷心,何況玉卿也已略感不適,他不便久留。
想到這,冷御宸牽着玉卿的手,向門外走去。
冷御檀感受到他二人的動靜,隨即向前邁出一步,頓時,明媚的光將他籠罩,他如地獄裡出來的魔,瞬間幻化成惑人的謫仙,在燦陽下,逸散出光芒四射的華貴與非凡。
蘇玉卿踏出殿門,立於廊下,擡頭看着晴空萬里的蒼穹中,偶爾飄浮過的幾縷紗般的白雲。身後,富麗的殿堂猶如一個漆黑的洞穴,彷彿張着大嘴等待吞噬生命的巨獸,不斷滲出陰森寒涼的氣息。還有那淒涼徹骨的哭泣,不斷的撩撥着她的心絃,讓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慌亂。
“宸。”蘇玉卿盯着澈藍的天空,輕聲低喃道,“如果有一天,你我老矣,就讓我先你而去吧。”
冷御宸瞬間握緊她的柔荑,沉聲道:“莫要胡說!”
蘇玉卿低嘆一聲,幽幽地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要再自責了。”
他隱藏至深的情緒被她突然間挑明,令他有些愕然,然而轉瞬間,他便握緊她的小手,輕聲回道:“卿卿,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