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進了屋坐下,薛逸寒便鋪開宣紙,找了墨硯出來。小石見他要寫字,連忙走到他身邊拾了墨錠磨起來。
薛逸寒想了想,沾了些墨便寫起來。小石謹守規矩,眼觀鼻鼻觀心,連眼角餘光都不敢亂瞟,只專心的磨墨。
時辰不多薛逸寒便寫完了,他折起來放進信封,寫下了父王親啓的字樣,又用了火漆封印。
“務必三日內送到。”他封好信,便將信交到小石手中,淡淡的吩咐道。
“是!”小石鄭重的接過信,躬着身子慢慢退出去。
薛逸寒盯着硯臺裡只用去一丁點的墨錠,突然開口道:“讓春嵐進來磨墨。”
小石怔了下,主子還從未喚過除他之外的其他人進書房。
“是。”在稍微愣怔後,小石立刻應道,做爲奴才,他沒有質疑的權力,而且他的主子冷靜的可怕,讓春嵐進來,怕是除了因往日對蘇大小姐的情份外,就是要試探一二了。
春嵐進來的時候,薛逸寒正在認真的寫字,這時他純粹是練字,並非如剛纔那般寫密信。
春嵐如小石般,眼觀鼻,鼻觀心,未發出任何聲響的走到硯臺邊,專心的磨墨。
薛逸寒一筆揮就,隨即眼眸微瞥,看向那磨墨的手。她的手不大,皮膚亦很白皙,但手指上的肌膚卻很粗糙,且關節微腫微突,明顯是受過苦的。想到蘇荷兒的狠,他眸底的殺機一閃而過。
再看她磨墨的動作,輕重、快慢適中,姿勢也很端正,硯池裡的墨汁隨着她輕緩規律的動作,漸漸暈出細膩明亮的光澤來。磨墨亦能看出一個人的心性來,心正墨亦正。只是,據他所得到的情報,春嵐的身世似乎不是很簡單。她到靖王府,真的沒什麼目的?
薛逸寒不再多想,專心的繼續寫畫,而春嵐自始至終,都只是低頭磨墨,哪怕是手早已酸得動不得,她也不曾停下,這份堅忍的心性,連薛逸寒都佩服了幾分,但同時,也提高了幾分警惕之心,一個不滿二十的女子,有這份耐心與堅韌,且又是個身世複雜的,怎能讓人放心?
“可以了,你下去吧。”薛逸寒淡淡的道。
春嵐穩穩放下手中物什,直到垂下雙手,薛逸寒纔看到她兩隻隱在袖中的手在微微的發顫。
“是。”春嵐也不多言,福身便倒退着下去了。
薛逸寒垂下眸子,看着剛剛畫就的畫中女子,眸中的寒涼淡去,痛苦與思念之情漸漸的浮了出來:“玉兒,你永遠不會原諒我,這就是你的性情。”
修長的手指輕輕摸着女子的面頰,畫中的女子溫柔的淺笑着,像一朵優雅的白蓮,不染凡塵世俗:“知道麼,你變了。原來的你不會笑得那麼美、那麼明亮,離開我,你變得更快樂……他寵你、信你,確實是我比不上的,你悅他,也是應該的。”
他的聲音越發的低沉輕柔,如山澗中的清泉,在靜寂的房間裡緩緩流淌:“我能做的,便是盡力保住他的性命,哪怕將來對恃殺場,生死博殺,也絕不能讓他死在陰謀之中。玉兒,他善待你,讓你幸福快樂,我便在陰謀詭計中保他性命。但若將來對恃殺場,你卻不能怪我與他生死相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