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眼下已經到了,再說什麼都晚了,倒不如繼續去打聽。
半個時辰後,兩人在原本分別的地方重聚。
“怎樣?”
“我問了不少周圍人,大都不知道,說是沒見過。”朱兒頹然道,繼而道:“主子,你呢?”
鬱堇離嘆了口氣,其實算不上打探出來什麼,只是聽一位老大爺說了些什麼。這宅子貌似是某位大官的,不過此人鮮少在家,就算是偶爾回來住,也都是夜晚,頗爲神秘。
若問老大爺如何知道的,是因爲裡面守門的是他的一個棋友,是有次無意間說漏嘴的。
不過也只有那麼一次,自此之後那守門的嘴巴像是封了蠟似得,再也從裡面撬不出半個字來了,真是小心到了極致。
主僕二人的臉上布上了一層愁雲。
但這次也並非無功而返,至少還是有那麼一點收穫的。
在二者回去的路上,朱兒便將昨晚小娟子的異常說了一遍。
鬱堇離聽罷沉然,眸色越發凝沉了幾分低聲道:“看來不能繼續讓這丫頭跟着咱們了,免得壞事。”
不管她是好人還是壞人,只要身份不明,那麼一概不能留。
“可是她孤零零的,離了咱們還能去哪呀?”朱兒倒是有些不忍心。
鬱堇離挑眉反問道:“孤零零?那這房子裡的主人怎麼算?”
朱兒一愣,最終無奈的嘆了口氣。
當夜二人回去後,便將小娟子叫了過來,給了她一筆錢。
“鬱姐姐,朱兒姐姐,你們這是何意呀?”小娟子看着手裡的銀票,瞪着無辜的大眼睛疑惑問。
“恩,小娟子啊。是這樣的,當初收留你的時候,只是答應將你帶到羋國。現在已經到了,我們這些人每天打打殺殺的,帶着你難免危險。”
朱兒雖然對小娟子有疑惑,但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心將之趕走。這樣孤苦伶仃的樣子,她曾經也有過。
那種感覺,太難受了。
話說到這份兒上,小娟子就算再遲鈍也明白了。
她立刻跪在了地上,淚盈滿框:“姐姐們,求求你們不要趕我走好不好?好不好…”說着就在地上狂叩頭,才幾下額頭上便已經是鮮血直流。
朱兒霎時一驚,趕緊衝過去將她扶了起來:“傻丫頭嗎!”
鬱堇離亦是詫異,倒是沒想到這孩子竟這般剛烈。
一盞茶過後,小娟子的額頭上已經包紮上了白紗布,外有點點鮮血沁出來,着實有幾分可憐兮兮。
鬱堇離凝視着她,眸子沉了沉淡淡道:“你這是做什麼,在威脅我們麼?”
小娟子一驚,接着臉上滿是慌色忙搖頭道:“不不,不是這樣的。鬱姐姐,我,我沒這個意思。”
她說着已經有晶瑩的眼淚流出,可憐又狼狽。
朱兒趕緊將她護在身後,央求道:“主子,要不這件事情咱們先緩緩好不好?至少不能讓她帶着傷離開吧?”
鬱堇離的眸子沉了沉,起身甩袖離開。
當朱兒安置好小娟子後,進入房間,便看到鬱堇離站在窗前凝視着外面的寧靜夜色出神。
“主子,剛纔的事情我應該向您道歉…”
鬱堇離這才收回了目光,轉而凝視着她,低聲道:“你沒有察覺到一件事情?”
“恩?”朱兒不解。
鬱堇離想要說的是,似乎朱兒已經被那個看似弱弱小小的女孩子給俘虜
了,又或者說給蠱惑了。
朱兒聽罷整個人一怔,呆呆的,愣是半晌沒回過神來。
“主子,我,我沒有啊!只是這孩子的確太可憐了,所以忍不住的也就。”
鬱堇離冷笑,可憐?這年頭誰不可憐!更何況真可憐假可憐還不知道呢!
“你且好好想想吧!”
朱兒黯然離去。
而鬱堇離則是依然站在窗前,夾帶着幾絲溫暖氣息的夜風吹了過來,她的長髮隨風飄動,連同那低低的嘆息聲也被風給吹散了…
夜,很靜,靜謐的讓人原本那顆帶着幾分躁動的心也漸漸平緩了下來。
這樣少有的寧靜與愜意,鬱堇離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似乎每天總是在忙忙碌碌,爭分奪秒的做着許多事情,忙到連聽聽自己心的時間都沒有。
罷了,這樣短短的時間就要不再去練功了,就當時是給自己放個假,好好的感受這此刻的時光。
天空漆黑如噴了墨似得,不過倒是越發襯托出來那些明媚星星的美麗卓然。
它們安靜的在那裡,時而眨巴幾下光芒,看起來倒是愜意呢。
鬱堇離仰頭凝視着它們,良久,良久…直到連脖子都酸了,卻還是捨不得收回目光。
人說,當一個人死了,他的靈魂就會升空變成一顆星星。
那麼這麼多究竟那顆纔是宣兒和允哥哥的呢?哦,還有父親、母親,他們幾個倒是團圓了,只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這世上。
好狠心。
不過,不必着急。
當大仇報完,當恩情還完,那麼或許也就到了她去找他們的時候了。
或許等到那一日,一家人就真的可以團圓了,真好…
可是爲什麼她擡頭凝視着天空,而望着望着那上面居然浮現出了蕭辰的臉呢?非但如此反而是那映像越發清楚,清晰的讓人覺得討厭。
鬱堇離使勁的搖搖頭,自己這是在做什麼呢?是瘋了纔會去想他的麼?那樣的男人有什麼好想的!
人渣,就是人渣…
她使勁的搖頭,並閉上了眼睛,但爲什麼腦海中映出來卻還是他呢。陰魂不散的甚至耳邊彷彿還回蕩着他的說話聲。
鬱堇離漸漸就明白了,這是心魔又來了。
如果說之前讓它鑽的是仇恨的縫隙,那麼此刻則是藉助情感這條線重新蹦了出來。
不,絕對不允許它繼續囂張下去。絕對不能允許!
最終,鬱堇離實在是抵擋不住了,索性直接揚手衝着自己揮了個大嘴巴子!
隨着耳邊傳來“啪!”的響聲,隨着臉上傳來火辣辣的感覺,鬱堇離才終於如同大夢初醒般意識恢復了。
她苦笑,但整個人身上的力氣卻又像是被人給抽走了似得,軟軟的癱在了地上。背後的牆壁很涼,只是此刻的她卻再也顧不上這些了…
鬱堇離卻不知爲何眼睛居然緩緩溢了出來,自眼角滑落,經過臉頰緩緩而下,最終在光潔的地板上濺起一朵朵的水花,泛着晶瑩的剔透。
她只覺得眼前原本清晰的景物漸漸變得朦朧起來,像是被覆上了一層薄霧般,朦朦朧朧的,很美,真的很美…
可是模模糊糊間,她又看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小身影。
他還是那樣小小胖胖軟軟的,走路甚至還不夠穩當,不過卻還是踉踉蹌蹌的衝着她跑過來,嘴裡奶聲奶氣的喊道:“娘,孃親…”
“宣兒,
我的宣兒,快過來,到孃親懷裡來。現在的孃親能保護你了,再也不會有壞人敢欺負你了,過來,快過來呀!”
她伸出了手,殷切的希望他趕快過來,含着淚花的眼睛泛着無盡的騏驥。真的好想,好想再抱抱那軟軟的身體,哪怕只是抱一下也好,也好…
他跑過來了,漸漸的更近了…
鬱堇離眼裡的柔軟更濃了,臉上掛着最溫暖的笑意,輕聲道:“宣兒,快過來呀,到孃親這裡來呀!好嗎?”
她努力的伸手想要去觸碰他,可是,他卻爲何突然停下腳步並一步步的後退了呢?
“宣兒,別鬧好嗎?到孃親這裡來,求求你了。”話說道最後,她的聲音中已經泛着哽咽,盡是哀求。
可是,她的宣兒卻一個勁的搖頭。
“孃親,孃親…”
看得出來他也想要過來,可是後面卻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強大力量,愣是將他給拽走了。
“不!不!!”
鬱堇離的喊聲幾乎是撕心裂肺,她拼了命的想要站起來衝過去將宣兒緊緊摟在懷裡。可是呢,卻不知爲何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動彈不得,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似得。
而那邊那道小身影離得更遠了,眼看着就要消失了。
鬱堇離死命的搖頭,不,不要!
可是無論她怎樣的吶喊,全都沒有任何用處,那道身影逐漸變得透明,直至完全消失。
而鬱堇離只覺得整個身體像是被人在瞬間掏空,只剩下一個沒有沒有靈魂的軀殼。
…
當她漸漸恢復意識,再看周圍,哪裡還有什麼宣兒的影子啊。房間內的擺設一切照舊,四周安靜一片…
鬱堇離痛苦的抱頭,低低的哀聲抽泣了起來。
她恨自己,當初爲什麼沒有能夠保護宣兒的力量?爲什麼!
這世上有一種痛心的遺憾,就是如她此刻這般…
*
其實鬱堇離並不知道,就在此時此刻,悠長而寬曠的馬路上,一支隊伍正駕馬快速而來。
而爲首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前段時間回東武處理政事的蕭辰。
他身騎一駕通體墨黑毛色油亮的千里馬,此刻正竭盡全力的趕着路。只是卻不知爲何,那胸口處沒由來的涌上了一陣的刺痛,像是被人直接拿着尖刀給扎進去了似得。
“籲!”他突然勒住繮繩,迫使馬兒停住。
“皇上,怎麼了?”緊跟在後面的侍衛們也趕緊停住,連忙問。
蕭辰沉沉搖頭,只是依然用手緊緊捂住心口處,英眉已經皺成了川字。
“原地休息,一刻鐘後繼續出發!”
“可是皇上咱們已經連着趕路好幾天了,要不今晚休息吧!不然身體吃不消的。”
蕭辰惡狠狠的剜了他們一眼,閉嘴!
必須要早點到,因爲那樣便可以早點見到了她了。哪怕只是早上一刻鐘,也是值得的。
衆人面面相覷,卻也只有聽令的份兒!
翌日:
鬱堇離便帶着藥箱去公主府了。
得到消息的望川將軍已經提前在小門處等候了,在看到她之後忙道:“鬱小姐,快快裡面請。”說話間還不忘打量下四周,在確定無異後便快速進去。
“公主在房間內,知道您要過來,也在等着。”
兩人並肩走行在小路上,望川忙道,連同着也把公主目前身體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