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堇離凝視着那抹頎長的身影，心底思緒複雜，這是他們在那夜過後頭一次見面，倒是不知該如何應對的好。
“看來是朕來晚了。”蕭辰朗笑，倒也不客氣便坐在了一側。
這個位置相當巧妙，既不屬於崇陽宮又不屬於蛟派，算是位於二者之中，是個小小的獨立體。
“好！既然都來了，那就開始吧！”這時蛟派那黑衣中年男子冷冷開口，而他的目光則是環視了屋內所有人一眼，最終將停留在了鬱堇離身上。
便就是這個女人，竟損失了他們十一名高手，其中甚至還包括一位絕頂的。
由於人都死光了，故而他們並不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有一點卻可以肯定，這個叫做鬱堇離的女人着實不容小覷！
鬱堇離也感受到了那種目光，她的眸色淡然依舊，定定與之對上，並給了他們一個淡淡的微笑。
挑釁，這絕對是赤果果的挑釁！
不過鬱堇離卻並不擔心報復，自今夜過後，雙方算是達成和解。若再有人偷摸行事便意味着首先打破約定，是要遭受譴責及報復的，所以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這場談判時間可謂長久，自入夜持續到了午夜，氣氛甚是緊張。
期間南宮玄把本來打算由鍾離漫講述那晚之事的流程改成了他自己親口轉述，而後又將那兩名死去女子的屍體給擡了上來，並將那些遺物，包括紅袍子及銀簪子在內的所有證物一併拿了出來。
好在眼下正值隆冬，有大量的冰可以保持屍體，不然早就腐化了。
而後鬱堇離便也把自己那晚與蕭辰、朱兒躲在牆角所看到的場景講了出來。
至於蕭辰則只需要在鬱堇離講的時候，點頭表示同意便可，當然他倒是更爲支持講了不少當時的細節。
蛟派的人起初是明顯不信的，但聽到後面，那幾張鐵青的臉也漸漸緩和了。
即便是他們這次也是有意求和的，不過和與和之間往往也是相差甚遠的，他們最終目的就是想要衝崇陽宮這邊得到更多的賠償。
畢竟他們着實損失了不少人，除了唯一逃走還下落不明的黎漾兒，其餘的包括鋒叔、無茳在內的所有人全都沒了。
這對於蛟派而言，無意是個重大損失。
再者就是幾日前的那場截殺了，目的沒達到，且那麼多精英全沒了，天知道培養出來費了多少時間與物質！
所以今晚他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獲取更大的利益。
崇陽宮的人也不傻，他們自是不同意的。若提及損失，他們的也並不小。
如此雙方便僵持了起來，誰也不肯後退半步。
氣氛似乎已經到了一個冰點，彷彿戰鬥極有可能在下一秒爆發。
蛟派要的東西也很簡單，就是丹藥！
五千顆。
畢竟對於崇陽宮的丹藥，這好東西，在這江湖上無人不覬覦。
他們蛟派與荊門雖也同樣能煉製，但這並不只是數量上的差距，且還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其實，南宮玄等人也並非完全不同意，之前給了毓王后不少，而此刻再給蛟派，日後即便是出事，便又多了一層保護。
只是，他們這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之前的一萬還得還着賬呢，眼下又來，根
本吃不消。
至於蕭辰，則是悠悠喝着茶頗有些看好戲的意味。
“好了，眼下已是午夜，大家都累了，不妨休息會先吃點宵夜。”
最終還是南宮玄叫停了這場亂談，他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心底有一萬個無奈。
顯然，蛟派的人也累了，便也同意了。
*
鬱堇離走出這間氣氛壓抑的屋子，從未覺得外面的涼風竟這般可愛。
蕭辰出門便看到站在欄杆邊的她，他的眉頭微微蹙起，順手將自己那剛拿出來尚未使用的大氅披在了她身上。
“這般不愛惜身體，怎能讓朕放心。”
聽到熟悉的低沉聲音，鬱堇離即便是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她依然凝視着遠處的夜景，不言。
蕭辰倒也不氣，索性趴在一旁陪着她。
站在這裡可以俯瞰到小半個皇城的夜景，或許是快要過年的緣故，即便是已經到了子時，卻依然燈光通明，各色皆有，煞是好看。
夜風雖涼，卻能將人的昏昏沉沉給吹醒。
兩人彼此沉默着，但即便是不言，卻也是那樣的美好。
對於遠遠看着的人來說，兩個神仙般的人物站在一起，着實美到不可方物，竟像是一副世間最美好的畫卷。
南宮玄將那副景象盡收眼底，他想要上去打破之，卻不知爲何始終邁不開步子。
大約是太美了吧，竟不忍心。
“聽說你去宮裡看過朕。”半晌後蕭辰還是主動開口了，他凝視着她好看的側顏，一時失神。
“恩，看你沒死也就回來了。”鬱堇離並沒有回頭，只是毫不客氣的說道。
蕭辰苦笑，卻反問道：“那你是高興還是難過呢？”
“高興。”
“當真？”他反問，眼底帶着幾分狡黠。
鬱堇離這才轉頭，索性不再繼續方纔的話題，她看了看周圍確定無人後，低聲道：“我想知道那天你身後的金龍虛影是怎麼回事？”
如此蕭辰也收回笑意，面色變得凝重了起來。
他搖頭，着實不知。說起來這倒是頭一次，原因不明。
鬱堇離沉默，他看起來並不像是說假話，而且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也並未有過這般景象。倒是有一點可以確定，那日若非如此，他們兩個全都得死！
“謝謝你，又救了我一命。”
鬱堇離低聲道，雖然並不想承認，雖然這並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蕭辰笑，突然挑眉：“若我沒記錯的話，當時你好像說往事一筆勾銷是吧？”
“沒有的事。”
蕭辰的眼底抹過失落。
“多年朕想請你一同去宮裡，可好？”
“不好。”
“爲何？”
“不想再看到你，還有許多人。”
蕭辰苦笑。
沒多久，南宮玄便過來了，兩人間的談話亦是被打破。“宵夜來了，過去一起吃點吧。”
鬱堇離點點頭，不再多言快步進屋而去。
倒是留下了兩個男人。
“那日的事情堇離已經對我說過了，我代她感謝你。”兩人凝視良久，南宮玄輕笑道。
蕭辰的眸子沉了沉，淡淡道：“用
不着你，她已經親自道謝過了。而且，”他說到這裡頓了頓，臉上勾起一抹笑意，才繼續開口：“而且我們本就是夫妻，無須談謝字。”
南宮玄臉上的笑意先是僵住，而後變成濃濃怒意。
他上前一把抓住蕭辰的衣領，那雙眼睛像是要吃人似得：“你，你都知道了？”
“自然。”
南宮玄的身體顫了顫，他沒想到事情進展的如此之快，也更沒想到鬱堇離在這種情況之後居然還會與蕭辰站在一起！
該死，她究竟是怎麼想的？難道這麼快就忘記當初信誓旦旦的話？
“好，很好!”
南宮玄冷笑，“你已知道，那麼有些事情也就沒必要遮遮掩掩了，說吧，打算如何恕罪？”
恕罪尚是輕的，若非一些特殊情況，真想立刻殺了他！
蕭辰一把將他的手給打掉，冷冷道：“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崇陽宮那麼多事等着你操心呢，關於芙兒就放手吧。”
“笑話！當年若非崇陽宮，她還能活到現在？”
南宮玄臉上的冷笑更濃了，更帶着無比的鄙夷，他指着蕭辰道：“你就是個敗類，還是徹頭徹尾的那種！利用女人上位，待成功之後便棄之如敝屐，身爲男人我都爲你感到汗顏！”
蕭辰冷着臉聽着他罵，只是那張俊臉越來越黑，越來越黑…
終於南宮玄止住了口。
而這時蕭辰才緩緩開口：“怎麼？罵夠了？”
“沒有！真想立刻就殺了你。不過我不會那樣做的，因爲你的人頭是堇離的！”
“好，我自等着她來殺我，發誓絕不還手。至於旁人，誰都沒有資格！”
就在兩個男人爭吵間，卻突然傳來了鬱堇離淡淡的聲音：“你們吵夠了沒，若是夠了便進來吃飯，若沒有，請繼續。”
她說罷冷着臉就走，只留下面面相覷的兩人。
宵夜過後，談判繼續。
到了這個時辰，所有人的臉上都不約而同的有了疲憊之色，倒是氣氛柔和了不少。
蕭辰本不想參與這些，畢竟看着兩大門派像市井買菜的農婦般爭吵也是頗有意思的。
不過當他看到鬱堇離臉上的疲憊之色，便立刻改變了主意。
最終，還是由蕭辰出面，作爲中間人替雙方達成了協議。
五千折中，雙方竟也同意了。
此事了結。
鬱堇離愣了愣，剛纔崇陽宮的人也並非沒提過兩千五，但蛟派的人無論如何都不同意。
卻爲何他這麼一開口，萬事大吉？
若是提早這般，是不是大家也都不必跟着受這份子罪了？鬱堇離無奈，倒是不知道應該感激還是鄙視他了。
得到滿意的結果，蛟派的人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南宮玄等人自然也離去了，卻不料蕭辰那廝卻一直跟在他們後面，不近不遠的距離，也不說什麼只是跟着走，着實讓人無奈而又抓狂。
眼看着馬上就要到府門口了，但後面那位卻無半分離開之意。
鬱堇離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過去一趟，你們先回去吧。”
但南宮玄卻一把抓住了鬱堇離的胳膊，如何不肯放人：“不行，我去趕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