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108下次下手輕點
回到廂房,夜離躺在牀榻之上,擁着被子,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果然是毒解了圍。
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受嗜睡症所擾,想不睡都難,如今倒好,想睡,卻又睡不着。
鳳影墨最終還是沒有回答她,一個人徑直去了書房。
她看不懂他,完全看不懂羿。
有的時候,覺得他高高在上,眼睛長在頭頂上,說話做事一絲一毫都不給對方留情面,冷酷無情、心狠手辣。
記得那時一起去冼州,她剛剛受杖責,若不是陌千羽讓人送來馬車,他就準備讓她騎馬,後來,爲了不讓她擦藥,還故意跟她同乘一車,就是見不得她好。
再後來,也不知是爲了試探她是男是女,還是想試探她是不是鍾家後人,他竟還對她下冰火纏,爲了撇清自己的嫌疑,他甚至不惜讓自己也中上。
可是,有的時候,她又覺得,他其實是個很細心,很溫暖的男人。
譬如送耳墜給她,又譬如注意到她沒有耳洞,還譬如這次,如此處心積慮幫她解毒。
當然,這些可能是因爲她的身份是夜靈,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
但是,就算她是夜離的時候,他有時也很熱心。
譬如,那日在大理寺,她的腳踝嚴重受傷無法行走,是他扶着她進去,後來,又是他遣了長安送馬回來,雖然話說得有些難聽,可畢竟是幫了她。
還有那次她沒有上朝,陌千羽親臨戒坊,她跪在地上行禮,當時腳踝未好,起身很不方便,也是他,伸手攙扶了她一把,將她拉起。
都說細節看人品,冷是他,熱是他,救她是他,傷她也是他。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她真的不知道。
夜離來到書房的時候,書房裡還亮着燈。
躑躅了好一會兒,她才擡手輕輕叩了門。
“進來!”男人低醇的聲音緊隨而起。
果然還沒睡。
微微抿了脣,她推門而入。
男人坐在書桌前,並沒有看書,上身赤.裸,正低垂着眉眼給自己擦藥。
小麥色的肌膚映着書桌上的燭火,閃着魅惑的光,肌理分明、結實健壯。
因爲皮膚光潔,所以上面的針眼就顯得尤爲明顯,很多,有的甚至還帶着點點血珠。
夜離腳步頓了頓,有些後悔前來。
她當然知道,這些針眼是從何而來,今日在馬車上,他瘋狂,她又何嘗不瘋狂。
刺了他多少針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每一針她都用了蠻力。
現在想想,他也算命大,有些穴位若是被刺中,完全可以一針斃命。
多少有些尷尬,她想着要不要告辭。
男人正好徐徐擡起眼,朝門口看過來。
見到是她,黑眸裡閃過一絲訝意,不過很快又恢復如常。
“怎麼還沒睡?”他問。
同時,雙手很自然地將褪至手肘處的袍子拉上,攏了攏,腰帶隨隨一束。
夜離第一次覺得有些侷促起來。
“我就是來問問,大後天便是端王回朝,這兩日我還要去宮裡教她們燈傘舞嗎?”
這是她躺在牀上想了很久才決定過來問的。
原本這個男人對她跟陌千羽的關係就芥蒂極深,此次,還是陌千羽的血救了她,她不想引起什麼不必要的糾復,所以,還是主動問一問比較好。
“你在徵求我的意見?”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鳳眸映着燭火,如八月秋日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要去嗎?”
夜離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男人伸手指了指書桌前面的一張軟椅,示意夜離坐。
夜離猶豫了一下,才走過去,拂了裙裾坐下。
男人又提起手
邊的一隻茶壺倒了一杯水遞給她:“你的意願呢?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以你身子未好爲由跟皇上推諉掉。”
“這樣不好吧,畢竟你跟他請龍血,他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見男人端杯盞的手微微一頓,夜離伸手將杯盞接過,立馬又道:“這個人情還是能還就還掉,而且,我只是教,不是自己跳,身子應該能受得住。”
“嗯,”男人看着她,“那便去吧。”
夜離發現,這竟是他們兩個第一次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商量事情。
杯盞送到脣邊,小呷了一口水,緩緩拿開,夜離起身,將杯盞放在書桌上。
“那我先告辭了。”
對着他略略頷首,夜離淡聲道了一句,轉身,作勢就要離去。
“能幫我擦個藥嗎?”
身後,男人驟然出聲。
夜離腳步一頓,又聞男人補了句:“後背。”
夜離本想拒絕,後又想,他救她性命在先,不過給他擦個藥而已,舉手之勞都不答應,似是有些…….
而且,這是第一次這個男人主動出口讓她幫忙。
微凜了心神,她轉過身,兩人四目相對。
“不願意?”男人微微挑了挑眉尖。
夜離沒有回答,撇了視線,舉步繞過兩人中間的書桌,默然走到他的身後。
在她看不到的方向,男人脣角略略一勾。
伸手拿起桌案上的藥瓶遞給她,並在軟椅上稍微坐側了一些身子,輕解腰間錦帶,將身上的袍子褪下,露出寬闊結實的背。
當那原本光潔的背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入眼,夜離也禁不住微微沉了呼吸。
將瓷瓶的瓶蓋擰開,她輕輕抖動瓶身,將裡面的藥粉均勻地灑在那些針眼上,雖然他對着她,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可是她仍舊感覺到了他幾不可察的緊繃。
痛,她知道的,這種傷還不同於別的外傷,雖傷口不大,卻極深,因爲當時用了多大力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此深的傷口下去,或許裡面最深的地方已經碰到了內臟,這般被撒上藥,藥力侵入,不痛纔怪。
她忽然很想說一句,活該!
“下次下手輕點!”
男人忽然開口,夜離手中的瓷瓶一晃,一大坨藥粉灑出,痛得男人身形一顫。
還想有下次?
夜離冷聲道:“若有下次,你就沒那麼好命,還能坐在這裡上藥了。”
男人輕笑了一聲。
“你的意思好像今日你故意放了我一馬似的,你的哪一針不是想要刺中我的要害?只不過是手法不準罷了。”
不說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夜離只覺得氣就不打一處自來,而且,他竟然還能用如此調侃的語氣說得如此泰然自若。
“砰”的一聲將手中瓷瓶置在書桌上,夜離轉身,作勢就要離開。
卻在下一瞬,手腕一重,他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手。
“生氣了?”
夜離想將他的手甩開,甩了兩下沒甩掉。
她當然生氣了。
“你覺得今日發生的事情,還能用來開玩笑嗎?”
夜離回頭,冷冷地看着他。
男人亦是定定望着她。
“誰說我是開玩笑?我難道說的不是事實嗎?你針針狠戾,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會命喪於你的針下?”
夜離一震,不意他會這樣說。
當時,她真的沒有想過。
不過,方纔在看到正正背心上的那一針時,她想到了這點。
若當時的這一針稍稍往下偏絲毫,的確,他已沒命。
可是,這怨不得她。
“是你傷害我在先!”
他若不禽.獸一般,她又何至於瘋狂至此?
“所以,我道歉!”
裹在她手背上的力度微微收緊,他忽然一本正經接道。
夜離再次一怔,差點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認識他這麼久,還沒看到他跟誰道過歉。
他跟她道歉?
微微輕凝了目光,她望進他的眼底,雖黑瞳一如既往如深潭,卻也的確不見一絲戲謔和興味。
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就是這樣。
不畏強,不懼奸,也不怕人狠。
唯獨面對此刻這個男人這樣,她反倒沒了主張。
“你背上的藥我已經替你擦好了,夜深了,我想回去睡了。”
男人裹着她的手,又靜默了一會兒,纔將她的手鬆開。
在他的注視下,她轉身,舉步走向門口。
拉開門走了出去,又返身替他將房門拉掩上。
書房內,男人獨坐了片刻,輕攏了袍子起身,來到書房中間的暖爐邊,執起邊上的小火鉗,緩緩夾起炭桶中的炭粒子,一粒一粒加在將要燃盡的暖爐裡面。
翌日,夜離是跟鳳影墨上朝的時候一起進宮的。
或許是怕她心裡有什麼想法,這一次,鳳影墨讓長安備了兩輛馬車,兩人一人一輛。
進宮以後,他去上朝,夜離直接去了司舞房。
雖然身在司舞房,可夜離的一顆心,還是系在朝堂之上,倒不是因爲鳳影墨,而是因爲霓靈。
陌千羽昨日願意賜龍血給她,或許是看在鳳影墨的面子上,但是,陌千羽昨日問了句,“夜靈出了這樣的事,怎麼不見她大哥夜離?”,讓她生出一種感覺,除了鳳影墨的面子,可能也看了夜離的幾分面子。
她就擔心,今日陌千羽跟霓靈提到此事,霓靈不知如何迴應。
所幸,早朝很快就散了,大概是鳳影墨跟霓靈說她在司舞房,下了朝,兩人一起來了。
看到她,霓靈迫不及待地迎上來,甚至難掩滿臉滿眼的激動,一把握了她的手:“聽說你的……”
“毒”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見她一駭,霓靈立馬意識過來,當即換成了“身子”。
“聽說你的……身子好了?”
“嗯,”瞥了一眼邊上面色泰然的鳳影墨,夜離點點頭,本想問霓靈,陌千羽是否有找過她,又見現場人多,鳳影墨也在,便只得作罷。
既然此刻能出現在司舞房,想來,就算找過,也並無什麼事。
“鳳大人,你若有什麼事便去忙吧,我這還沒開始教呢。”
夜離對鳳影墨下起了逐客令。
末了,覺得霓靈以夜離的身份呆在宮裡,也始終讓人擔心,便也催促她先回去。
“沒事,我就坐旁邊看,不打擾你!”霓靈哪裡肯依,得知她身上的毒素全清,她激動得不行,此刻讓她回去,她纔不幹。
而鳳影墨也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竟施施然地走到一張軟椅邊上,一拂袍角,閒適地坐下。
“我也沒什麼事要忙,而且,能再欣賞一遍這百年難遇的燈傘舞,何樂而不爲?再說,如果發生大雪節那夜那樣的意外怎麼辦?至少我在現場,還能英雄救美。”
好吧,夜離徹底敗給了這兩人。
“隨便你們吧!”
只剩兩日,時間緊迫,夜離不想浪費時間。
先將幾個專門挑選出來學習的女子集合在一起,大致說了一下燈傘舞的要領和注意事項。
然後,便讓她們看她親自表演一次。
琴聲瀟瀟。
夜離深吸一口氣,腳尖一點,飛身而起。
衣袂飄飄、長髮飛揚。
身輕如燕,飛於藍天白雲紅傘間。
因在司舞房的室外練武場,此時正值冬陽初升,金黃色的陽光斜鋪過來,攏了夜離一身,就像是從天而降的仙子,不沾
一絲凡氣。
衣發翻飛間,她輕盈落在事先掛好的傘上。
盈盈轉袖,腰肢款擺,或揚臂,或擡腿,或翩然轉身,舉手投足間,風情盡顯。
時而飛身登上高處的傘,如同翱翔長空的鷹。
時而栽頭躍下低處的傘,如同潛入海底的魚。
所有人都看呆了。
鳳影墨也是微微揚着臉,黑如琉璃的眸子一瞬不瞬。
大雪節那日是在夜裡,雖然晶蠶絲被夜色所掩,看那些燈傘就像是憑空懸於天邊,令人驚歎,今日是白天,晶蠶絲隱約可見,可卻絲毫不影響這支舞的美感。
而且,因是白日,舞者的每個姿勢,每個動作,甚至每個細微的表情,都看得真切。
柔、媚,清新脫俗中不失風情萬種,遺世獨立中不失靈動嬌羞。
那才叫一個美不勝收、歎爲觀止。
一舞畢,夜離翩然落於地上。
包括司舞房那麼多人,以及邊上的宮女太監,少說也有二三十人,愣是聲息全無。
驟然,“啪,啪,啪……”有人拊掌的聲音在一片靜謐中突兀地響起。
夜離一怔,衆人也都回過神,紛紛循聲望去。
司舞房院子的門口,一抹明黃長身玉立,袍袖曳動,掌聲正是來自於此。
在他身後跟着手執拂塵的霍安。
陌千羽?
夜離眸光一動,已有人帶頭行禮:“參見皇上!”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包括鳳影墨,包括鍾霓靈,當然也包括夜離。
掌聲止,陌千羽拂袖將手負於身後,快步走了進來。
“難怪鳳台主說此舞只應天上有,堪稱人間一絕,今日朕有幸一睹,果然名不虛傳!”
笑着走至近前,陌千羽對衆人一揚手,示意大家平身。
夜離眼簾輕顫。
也不知他幾時來的?
衆人起身,陌千羽走到鍾霓靈的面前,瞥了一眼她,似是不經意地開口:“原來夜坊主也在。”
末了,又轉眸看了一眼鍾霓靈邊上的鳳影墨,最後纔將目光揚落在站在稍遠一點的夜離身上:“身子可還吃得住?”
夜離頷首躬身:“多謝皇上關心,幸得皇上賜龍血相救,夜靈身子已然好了差不多。”
“嗯,”陌千羽點頭,“那就好!”
忽然又想起什麼,轉眸看向鍾霓靈:“對了,後天端王回府,又恰逢元宵節,朕就想着,乾脆三喜臨門,準備戒坊的擴建也定在那日動工,所以,此次慶典,朕想辦在戒坊,夜坊主可有什麼意見?”
辦在戒坊?
鍾霓靈一震。
夜離又何嘗不是。
這辦在戒坊,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人多事雜,最易出禍端,就是怕啊,怕出些什麼糾復。
而且霓靈雖已慢慢對戒坊事務有所瞭解,卻終究不是她。
不過,唯一慶幸的是,她身上毒素已解,可以做回夜離。
見霓靈眼角餘光掃了一下她,她快速度了個眼色給她,霓靈會意,恭敬頷首作揖:“奴才謹遵聖意!”
忽然想起什麼,霓靈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奴才多謝皇上賜龍血救了夜靈一命,皇上的大恩大德,奴才沒齒難忘!”
陌千羽眼波微微一動,輕凝了幾許眸光落在她的臉上,脣角微弧點點,似是對她的這句話很是受用。
夜離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也更加肯定了,這個男人肯割血救她,的確看在了“夜離”的面子上。
於是,她就困惑了。
曾經她那樣求他,讓他收回賜婚成命,他一絲不爲所動,態度決絕。
如今怎會忽然看起了她的薄面來?
“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夜靈是鳳台主的夫人,又是你夜坊主的妹妹,你們二人是朕的棟樑之臣,朕又豈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陌千羽笑着說了幾句場面上的話。
鳳影墨和鍾霓靈再次謝恩。
這時,有許多宮女搬着一盆一盆的花從司舞房院門前經過。
陌千羽看到,側首吩咐了一句邊上的霍安。
霍安領命而去,片刻就將那一隊搬花的宮女帶了進來。
爲首的是個年紀稍長的嬤嬤,見到陌千羽就欲帶着衆人行禮,被陌千
羽揚手止了:“你們都搬着花盆呢,免禮吧。”
末了,目光一掃衆人手中花盆裡開得正豔、色彩斑斕的花兒,疑惑開口:“你們這是做什麼?”
“回皇上話,奴才是尚花局的,這些花兒是剛從那些專供皇室的花農手中採買過來的,現在奴才們正搬往尚花局的溫室去,聽說,是爲了後日迎接端王爺的慶典所用。”
老嬤嬤說完,陌千羽臉上露出恍悟的表情。
“原來如此!”邊說,陌千羽邊踱步從宮女們面前緩緩走過,大概看了一下衆人手中的花兒,滿意點頭,“嗯,不錯,那些花農應該沒少費心思,這寒冬臘月,就算有溫室,能將這各式花兒育成這般,也實屬不易。”
說着,還回頭看向鍾霓靈:“夜坊主,屆時,這些花兒都擺於戒坊去!”
“是!”霓靈頷首。
陌千羽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宮女們手中的花兒,忽然在一株開着紫色花朵的面前站定,臉色一白。
變了臉色的,又何止他一人?
夜離亦是。
紫羅蘭!
夜離瞳孔一斂。
那廂陌千羽伸手指着那株開得燦爛、紫得夢幻的花兒,想要說話,卻發不出聲音,臉色也急劇白得厲害,如同宣紙一般,伸出的手臂抖個不停。
衆人一驚,都不知發生了何事。
那個端着花兒的宮女更是嚇得不輕,以爲是自己哪裡觸犯了聖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
然,帝王比她抖得更加厲害,在堅持了片刻之後,帝王終究腳下一軟,整個人直挺挺倒在地上。
衆人大駭。
霍安尖細着嗓子慌亂大叫:“太醫,快傳太醫——”
邊叫,邊衝上前去:“皇上,皇上……快,快來人,將皇上擡到邊上軟椅上!”
很多宮女太監聞聲而動,急急出門,前往太醫院。
又有很多宮女太監聞聲而動,七手八腳上前,擡起陌千羽。
現場一片混亂。
鳳影墨和鍾霓靈也隨着衆人一起。
夜離抿了抿脣,快步上前,趁亂拉了一把鍾霓靈,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手中的一個荷包塞到鍾霓靈的手中。
鍾霓靈疑惑回頭。
一片嘈雜聲中,她壓低了聲音快速在鍾霓靈的耳邊說道:“紫羅蘭過敏,荷包中有解藥,快給他嗅!”
陌千羽曾經跟她說過,他對紫羅蘭過敏。
所以,後來她繡那個荷包之時,特意縫製了一些抗過敏的藥草裡面,就是想要他帶在身邊,若遇什麼突發狀況,還可以救命。
幸虧,她擔心留在府中被人看到不好,今日便帶在了身邊。
當然,以她的身份出來肯定不妥。
衆人不說什麼,鳳影墨也會生吞活剝了她。
所以,她只能給霓靈。
而且霓靈去做這件事,陌千羽那邊也好交代。
見霓靈還是面露疑惑,她眉心一皺,低聲道:“沒聽懂?”
“懂了。”霓靈轉過頭去。
夜離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忽然,她猛地感覺到似是有誰的目光深凝,她一怔,本能地望過去,正好看到霓靈邊上不遠的鳳影墨剛剛轉回頭去。
夜離眉心一跳。
他剛剛在看她們這邊?
他看到了什麼嗎?
細細睨他的側臉,想要從中發現點端倪。
輪廓分明、如刀篆刻一般,完美至極的側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或許是自己多心了。
她的動作那麼隱蔽,速度又那麼快,他怎麼可能看到?
衆人已經將陌千羽擡到了軟椅上。
鍾霓靈緊緊攥着荷包,指尖發白,雖心急如焚,卻猶豫着不敢上前。
她也有她的思量。
如今她是夜離,是戒坊的坊主,是個男人!
一個大男人捏着個荷包上前,總覺得怪怪的不說,她還有些擔心,衆人會不會懷疑到夜離是女兒身上來?
霍安早已急得不行,不停地大叫着:“太醫呢,太醫怎麼還不來?”
見霓靈躊躇不前,夜離眉心微攏,又趁亂,不動聲色地推了她一把。
霓靈向前撲邁一步,連忙大聲道:“看樣子,皇上是紫羅蘭過敏,恰好我隨身帶着母親當年給我縫製的一個荷包,荷包裡面有些抵抗過敏的藥草,快讓開,讓皇上嗅嗅看!”
霓靈一邊說,一邊揚着手中的荷包,朝人羣裡面擠。
衆人聞言,連忙退至兩旁,給她讓出一條道。
就在霓靈正欲上前之際,忽然身邊白影一晃,緊接着手中一
空,已有人將她手中的荷包接過。
“既然有救命的藥草,就應該早拿出來,救皇上要緊,你這速度太慢了!”
低醇的男音落下,男人已經奪過鍾霓靈手中的荷包,快步來到陌千羽的身邊。
衆人皆識得此人,是緝臺臺主鳳影墨。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鳳影墨將荷包遞到陌千羽鼻翼下面,卻又在下一瞬收了回來。
許是嫌縫得太嚴實,藥效慢,大手毫不猶豫地將荷包用力一扯,隨着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原本完好的荷包頓時被撕成兩半。
裡面的藥草露了出來。
將撕成兩半的荷包扔棄地上,他直接抓起藥草,快速放到陌千羽的鼻翼之下。
鍾霓靈目瞪口呆。
夜離垂目看着那丟在地上的早已成破布的荷包,微微抿起了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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