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挾山勢峻峭,北往之路狹長,坐實了西夏第一險關的名頭,加上此地又有西夏名將駐守,在南唐和北魏看來,打潼關只有一個字:難。
“你說用車輪戰?”李馨歌雙手環胸倚在帥案前,眉頭微微一挑,原來冒着生命危險和北魏磋商出來的就是這個結果?
“談不上車輪戰,因爲潼關輪不到我們上陣。”鳳言珏站在李馨歌面前,單手仗劍,眼中有促狹笑意,像是在算計着誰。
李馨歌見他眉眼間不藏深笑就知道他又出什麼鬼點子了,不免抿脣假裝正經的說:“難道你設計魏帝了?他就那麼好騙?”她一手環上他的腰間,五指悄悄摸到他身後,猝然一把抓下。
他暗抽了口冷氣,右手依樣畫葫蘆的探到她身後,手掌貼着輕薄的戰衣。李馨歌被他的動作弄得一慌,忙低聲驚呼:“不許抓我,傷口還沒好呢。”身體順勢向前一傾,正好落入他的懷中。
聽到他口中低低淺淺的笑聲,李馨歌知道自己又上當了,氣惱的擡頭向他瞪去,正見他一雙明眸似夾裹春意,撼了一池秋水:“抓你?豈非太便宜你了?”
李馨歌還沒弄懂他話中含義,他已經低首覆上,脣齒間的糾纏依稀半繞;初時的驚怔,彼時的貪戀,原來他早已在她心中投下無解的毒。
“以後不准你如此莽撞,但憑一己之力想要對付西夏散騎千百,你真當自己是神仙?!”李馨歌伏在他胸前,面色微微訕紅,只是一想到昨日李昭所說,她心頭就忍不住泛起陣陣冷寒,她很怕,怕他再也回不來,怕沒有了他自己又該倚靠誰,怕自己真的是天煞孤星,將身邊的男子一個個推向萬劫不復。
鳳言珏卻是不在意的輕笑,單手環在她的腰間,讓她半倚在自己身上,若沒有五成勝算,他也不會孤注一擲,不過有些事情暫時還不能告訴她而已。
“以後不會了。”
李馨歌在他懷中“嗯”了一聲,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又擡頭向他瞪去:“昨天替你解圍的是北魏一個女將?”
鳳言珏愣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她不提他都給忘記了,包括那位北魏女將軍的容貌,在他心中也只剩下了一個淡淡輪廓。
李馨歌撇了一下嘴,別開眼,口氣有點奇怪的說道:“欠人家那麼個大人情,可記得要還。”
都說女人變臉比翻書還快,他今天算是領教了。前半晌還是柔情款款的,怎麼轉個眼那樣子就好像別人欠她百十萬兩沒還似的。
“這我會記得,有空還她一個。”鳳言珏隨意的點了下頭,其實當初根本不用那個女將軍動手,他也有能力自保無虞,哪像現在還平白欠了別人一個人情。錢債好還,人情難卻啊。
她從鼻腔中冷冷哼出聲,依舊彆着眼,好像在……生氣?
“怎麼了?誰又惹你了?”他捏着她的下巴,將她的面孔轉過,見她抿脣不語,不禁溫言軟語的詢問起來,他可是從來沒有對哪個女子這般溫存好言好語的。
李馨歌晶璨的雙眸微微眯起,不開口則已,一開口驚人:“宣武二十三年六月初八,你和淺曦揚一起上了榭歌臺旁的一座畫舫,是吧?”
鳳言珏又是一愣沒想到她怎麼會提到那麼久遠的事情,可待心中琢磨了片刻,他已然看明白她如此大的情緒從何而來。
“莫非你在吃醋?”他呵呵一笑,眸中戲謔不掩。
李馨歌面上訕紅更甚,一把推開他走到帥案後坐下,硬撐着面孔死板出一本正經的樣子,瞪圓了一雙美眸,惡狠狠的說道:“瞎說,你別污衊本帥啊!”
鳳言珏單手撫額,在看到李馨歌一臉噴火的表情後硬是將到了嘴邊的大笑嚥下:“好,不是你,是我,成了吧。”
都成年爛穀子的事情了,也虧得她還能記那麼清楚。
大概是發現自己實在太過矯情,李馨歌清了清嗓子,正了神色問道:“說說看你現在的想法,讓北魏先攻潼關,他們擔了損失,可萬一潼關卻被我們所破呢?魏帝不會不考慮這個吧?”
從潼關過去後,西夏國都單涼基本就是不設防了,該是揉圓搓扁就但憑他們喜好了,可這潼關該怎麼破,該由誰來破卻很重要。
北魏和南唐都想以最少的傷亡得到最大的實惠,這一點李馨歌想趙臻的看法應該跟她相同,可趙臻爲什麼又應下了車輪戰這個明顯不公平的建議?
“我們雙方各有七天的時間可攻潼關,北魏既然敢挑頭先上必然有了七八分的把握。”鳳言珏將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而我認爲北魏能攻下潼關。”
李馨歌心中一頓,如果鳳言珏都這般認爲,那這可能性就不是一般的高了。若真是如此的話……。
她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誰先攻下潼關,日後便是誰先進入西夏國都單涼是不是?!”她的口氣一下有點急了起來。
南唐和北魏同時兵臨城下,一同攻城效果未必明顯,而且擔心對方暗中掣肘,所以纔想出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而先一步攻入潼關的人則可以率先入單涼,簡單來說,潼關一役若勝,單涼城內所有的東西都能隨便挑選了。這個誘惑可是不小。
鳳言珏點了點頭:“若北魏勝,魏帝可以早我們一步進入單涼。”見李馨歌面色漸變,他便知出現異常情況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們?”
李馨歌咬着下脣,心中掙扎了片刻後,這才走到鳳言珏身畔壓着嗓子說道:“西夏皇族藏有鉅額寶藏,這件事情只有南唐和北魏的皇族才知道,之所以南北兩朝能一致對西夏,除了這燕雲十六州,更重要的是那富不可計的寶藏。”
南北兩朝皇族皆知道這寶藏的事情並非巧合,當年兩朝的開國皇帝一個是大元朝的平西將軍,一個是虎行將軍,雖然關係不好,但都偏偏是元帝所倚重的親信。這寶藏的事情便是從元帝口中親得。當年李衍率大軍攻西夏絕大部分也是爲了這寶藏,可是那時候的西夏太過強大了。
寶藏雖好,即便拿來了也是人家的,總比不得自己坐在龍椅之上來的實在,所以之後纔會有李衍率軍打回元都的歷史發生。
南北分裂,誰都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撼動西夏,直到今天。
“原來如此。”鳳言珏邁着步子在帥帳中來回踱步,腦中又開始打起算盤。怪不得北魏會有這種奇怪的建議,將來無論是哪國這第一個踏入單涼的都將直面西夏鋒銳,無論皇族亦或百姓,他起初還疑惑魏帝此舉用意,可看來看去對南唐都無害,這才同意。原來魏帝的心思全然在另一個地方。
“算了,趙臻還不一定打得下來呢。”李馨歌一把拉住鳳言珏,擺了擺手說道。七天 ,她倒是不相信趙臻七天之內就能打下潼關。
可鳳言珏卻沒她這麼“樂觀”,魏帝七天之內一定會打下潼關。
“這個寶藏你有沒有什麼線索?”鳳言珏問李馨歌,或許他能想其他法子補救。
李馨歌卻搖了搖頭:“聽說這寶藏只有西夏皇族中的幾個人知道,夏帝或者太子大概會知道吧。”
鳳言珏聽她這麼說,腦中閃過一絲明亮,再稍許思想片刻,他已經頓悟所有過程。
“好一個魏帝,我們差點又被他騙了。”鳳言珏半眯着眼睛,冷冷笑道,嘴角旁掀起的弧度帶着冰雪的味道。原來從一開始,魏帝就已經將所有都佈局,好一個瞞天過海,差點把他也騙了。
李馨歌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只是疑惑的看着他:“魏帝怎麼了?”
鳳言珏轉身看她,眼中明滅光影閃爍不定:“魏帝已經早你一步得到那寶藏的線索了。”
李馨歌驚詫的合不攏嘴,只是愣愣的看面前俊美的男子眼中又有算計閃過。
頭三天,北魏攻潼關,以步兵襲城,戰勢甚猛;而潼關守將納顏朔金卻是西夏名將,手中萬餘親軍堅守不退,這三日,北魏沒有討得一絲便宜。
魏軍苦戰,趙臻卻並沒有親上戰場。
前線戰馬嘶鳴硝煙如烈,後軍卻仍舊泰然穩定;一個墨甲女子正盤膝坐在軍營不遠處的一條小溪旁,純白的棉布入水絞乾後小心翼翼的擦着身前銀槍。
“趙彤。”身後驀然有人喚她全名,女子一頓,忙從地上站起。
“元帥。”她轉身,單手執槍,曲膝跪地見禮。
趙臻並未着甲,一身玄袍緩帶,不見戰火味,倒有幾絲儒雅的書卷氣。他笑了笑,一手將她扶起:“沒讓你上戰場,不開心?”
趙彤偷偷看了他一眼,將頭垂得更低,口中卻說:“不敢。”
趙臻聽出她話中不快,只笑不語,雙手負在身後靜靜站在她面前。
一刻、兩刻……彼此間皆不說話,趙彤先忍不住了,終於擡頭看向面前男子,咬了咬脣,將心中疑惑問出:“元帥是否顧及我一介女子會壞了破城大事?”趙家女兒並非都擅長舞刀弄槍,可她從小就有報國之志,一身槍騎之術並不遜色於男兒。在潼關之前,元帥也是非常器重她的,她也立下不少戰功,不知道爲什麼現在偏偏將她安置在後方,甚至連清野也不讓她去了。
趙臻見她由於氣惱而臉色微微漲紅,終於笑出聲來。
“皇兄爲何取笑臣妹?”趙彤見趙臻臉上笑容肆意,更是羞紅了臉,口中不依的嚷嚷道。
“你這丫頭真是讓人不放心。老皇叔膝下就你一個獨女,朕怎麼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你去冒險,要是你出了什麼差池,讓朕怎麼對皇叔交待?”趙臻搖頭嘆息,當初他就不同意趙琤帶這丫頭出軍,可是也知道趙彤的纏人功夫一流,趙琤是拿她沒有辦法的。
“可是以前我不也衝鋒奪馬並沒有讓皇兄丟面子呀,而且迄今爲止也沒受過什麼重傷。”趙彤不接受他的解釋,依舊不甘道。
那是他派了自己的親衛護在她身旁左右處處陪小心這才讓她得以周全,數戰下來方能皮肉未傷;當然他也不否認趙彤確實是很有才華的將領,可惜這位郡主小妹他還不能盡用。
“潼關之役非同小可,絕對不能出絲毫差錯。之後還有數城總有你過癮的時候。”反正不管趙彤說什麼,這潼關她都別想上。
也知道趙臻一旦作出決定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趙彤只能憋着嘴,口中嘟囔了幾句話,腳下的石子被她踢來滾去數圈。
“聽說昨天你救了一個南唐將領,還挑釁了人家?”他走到溪畔負手看遠處天空嫣紅染血,淡淡問道。
趙彤心中鬱結,隨意的點了點頭應道:“恩,他一個人居然面對西夏千騎還能面不改色,不知道是真強還是假裝。”一想到那日初見,如此俊美容顏真是讓人想忘也忘不掉。她轉身看一旁趙臻,正見金色暮光將他的五官輪廓打上一層緋色,柔和的光沖淡了他凌厲的氣勢,看上去多了幾分溫潤。趙彤心中想,趙氏皇族男子其實都長得很好,不過總太過剛毅,眉目也多鋒銳,比起南唐儒雅風流總是有點遺憾,就像那位將軍如此倜儻的姿態可真真漂亮。她心中越想越遠,臉上笑容也漸顯。
“難得見你笑成這樣,想到什麼了?”趙臻淺淡的笑聲在身旁響起。
趙彤聽到趙臻戲謔笑聲,忙斂了面孔上的燦爛笑容,清了一下嗓子,肅容下來,一本正經的回道:“沒有,臣妹是想到了家中的小貓,這才笑了起來。”她低着頭藉以掩飾臉上薄燙。
“小貓?呵呵……聽說那位南唐將領氣度容貌皆不俗,是嗎?”他又問。
“啊?”趙彤驀然擡頭向前看去,正好撞見他眼中一絲促狹,像是心思被窺破一樣,她慌忙低了頭,口中直說:“我哪記得,早就忘記了。”她邊說邊踢着腳下石子。
趙臻目光從她身上掠過,看向遠處蒼茫,浩瀚草原與無際的天空將一切名利追逐都包容。
“不要和南唐太過糾纏,一個人……就夠了。”他雙眸中柔色漸漸沉去,口中所言非喜若嘆。
趙彤不明白趙臻的話,只能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他,在她心中這位皇兄的心思是非常難以琢磨的。
不遠處有士兵匆匆跑來,在趙臻身旁低語了幾句後這才退下。
“這七天你不要隨意亂走,好好呆在軍中,如果覺得無事可作閒得慌,就去幫忙整糧吧。”留下短短一句吩咐,趙臻轉身離去。
趙彤忍不住朝天白了一眼,讓她去整糧,她情願睡覺。
千里塞漠,萬頃草原,這本是他的家、他的國,雖然腳踏這片土地,可是或許再也回不去了。
硃紅軟椅上,男子腿上蓋着薄衾,長髮未束隨意的散在身前兩側,立體而輪廓分明的俊美臉龐比起一年前的意氣風發,現在更添了幾許滄桑和倦懶。
“聽說寧王殿下找朕?”帷幔被人掀開,趙臻的淡語輕聲緩緩傳來。
完顏旻眉頭一緊,原本閉闔的雙眸緩緩睜開,依舊是清澈如海的湛藍,以前眸中的張狂不知何時已被悄悄掩蓋,如今的雙眸中只餘下冰冷,讓那抹沁藍更添了幾分透寒的美。
趙臻斂袍在他對面坐下,臉上從容的笑讓完顏旻心中冷冷一哼。
“燕雲十六州被南唐拿下大半,你輸了。”他懶懶開口,話鋒直刺北魏痛處。
趙臻見他臉上諷刺的冷笑,依舊不動聲色,端起一旁小几上已經微涼的茶水,輕啜了一口:“現在就論輸贏是不是太早了?”
趙臻的手段完顏旻這一路上看的清清楚楚,這世上或許有孫氏兄弟能阻得他片刻,但也不過是一時而已,這個男人天生就是爲征戰而生,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鋒芒便銳不可擋。
“南唐並非你心中所想的那樣。”小看南唐的下場就如他今日這般,如果當日沒有受重傷,他怎麼會落魄至此,生死不能自主,眼睜睜看外族鐵蹄踏碎家國。
趙臻靠坐在椅子上,翹着腿,單手撐在小几上,神態不似往常般雍容倒是更見幾分慵懶:“你怎知朕心中是如何評價南唐的?”
“南唐羸弱,不是嗎?”他的嘴角勾出一絲冷笑。
趙臻聽他這麼說居然哈哈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一個非常好笑的笑話。
他的目光帶着憐憫的看向完顏旻,直看到他眼中怒火漸燃,趙臻這才緩緩開口:“你對南唐錯誤的判斷是導致你今天局面的罪魁禍首。”
南唐雖在江南水澤,其國中之人好風雅、擅詞律,看上去是挺酸且一副軟綿綿的樣子,可是那骨子裡驕傲的本性還在,只從華少堯一人身上,趙臻就看到了南唐人不凡的風骨,小看他們是沒什麼好結果的。
即便當初他們受孫贇阻礙,盤桓西夏門戶口數月,可看南唐勢如破竹的攻勢,一路上幾乎無人可以抵擋他們,趙臻並不會天真的認爲西夏南北邊防不設重兵,至多沒有他碰到的那麼強而已,但南唐的速度卻遠出於他的意料,要不是他之後手段雷霆果敢,北魏真是連燕雲十六州一塊草皮都拿不到了,如此的南唐,他又豈會小看?
完顏旻冷冷看着他,眼中怒火漸熄。他突然呵呵一笑,眼眸偏轉旁處,半垂的長睫掩下眸中一閃而逝的陰冷:“我知道你一直留着我不是爲了牽制我母后,你有其他打算,是不是?”
趙臻也不迂迴的直說:“你可以開條件,無論是何種。”
完顏旻嘴角勾出訕笑,看向他:“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如此大不敬的話一點沒有撩撥起趙臻的怒氣,他反而聳了聳肩,起身走至軟榻旁,半俯下身,靜靜注視他湛藍的雙眸,只覺得那是一片汪洋,將所有情緒都掩藏。
“你確定?”他淡淡的笑,褐色瞳眸中映得一片清明,他並不是開玩笑。
完顏旻瞭解他眼中笑意,就如同趙臻明白他不會真的要他履行這種無聊的條件一樣。
完顏旻取下拇指上一直帶着的翡翠扳指遞給趙臻,冷笑道:“這就是北魏和南唐夢寐以求的東西。”
趙臻拿過那枚扳指稍許打量了一下,玉質通透溫潤,除了是塊好玉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這怎麼用?”趙臻將扳指攥入掌中,又問。
“你許的承諾還沒有兌現,我怎麼告訴你?”完顏旻話鋒一轉,又問他討起了條件。
“說吧,你要什麼?西夏皇座?百萬軍隊?或者……其他。”趙臻吐字緩緩,每一個條件都是讓人難以抵擋的誘惑。
完顏旻垂首,冷冷一笑。西夏皇座又如何,百萬軍隊又怎麼樣……趙臻願意給,他還未必有命拿呢。
“等入了單涼,我自然會告訴陛下我的願望是什麼。”他擡首一笑,直視趙臻雙目咄咄。西夏人本就五官分明,皇族中人更有桀驁欣嵐之美。
“你們本該是翱翔於天的雄鷹。”趙臻嘆息。
完顏旻脖子向後一仰靠在了榻上,閉上眼眸,只等到帳內腳步聲漸漸遠去,他這才喃喃開口:“可惜被折了翅膀。”
第五天,戰況依舊沒有突破。南唐駐守在後,只聽見潼關下擂鼓陣陣,好似天邊驚雷一道道滾過。
“趙臻能在七天內打下潼關嗎?”李馨歌站在軍營前,看遠處潼關烽火連天,有點自言自語的說道,不是她懷疑,這都五天了,她不相信還有兩天趙臻能創造奇蹟。
其實一旁的李昭等人也是這樣的想法,北魏似乎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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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看來名不副實麼。”李熠站在李昭身旁,神來了這麼一句。
“混賬,打仗最忌驕躁輕狂,這些年你帶兵都帶到哪裡去了!”李昭不給一點面子的劈頭就把李熠一頓臭罵。
本來他就是一時口快,沒想到他老爹還忒較真,李熠只能將失語造成的惡果獨自吞下,並再三於心中發誓以後一定不能在父親面前多嘴。
前線鼓聲漸止,有一騎快馬夾塵而來。
那是勘探前線的斥候,還不等他下馬,衆位將軍已經圍了上去。
斥候下馬單膝跪下行禮,衆將只催促他快點將前線戰況報來。
一個消息正如晴天白日裡的一道驚雷,將衆人都閃在了原地。
“你說魏軍統帥被一箭射傷,此事可準確?”還是李昭先回過了神,忙不迭的詢問。
斥候抱拳回稟,道:“今日是魏軍帥旗親出,魏軍統帥被射傷後,魏軍曾有一度大亂,本來差點能攻下潼關,後來也不得不撤軍了。”
衆將一時都很難消化這個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慶祝一下,北魏潼關一戰可算是慘敗了。
“若所料不差,潼關不在今晚就在明日便可城破。”一道宏亮的聲音懶懶響起,帶着詭譎的讖言。
衆人回身看去,正見鳳言珏一身簡袍,行止間多有風流瀟灑之態,極其奪人眼光。
“你確定?”李馨歌雙手環胸,挑釁似的看向他,北魏都到這般田地了,她倒是不相信覆了的船還能翻過身來不成?
鳳言珏就知道她不相信,挑了挑眉,不在乎的說道:“看了不就知道了。”
衆將聽他這麼說不禁面面相覷,實在是鳳言珏的話太準,而現下的情況又讓他們很難相信。
李馨歌走到鳳言珏身旁,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將他拉到無人處,問道:“你今天就走?”語氣中不無擔憂,連眉頭都微微蹙起。
“恩,等你們到單涼城下,我再回來。”鳳言珏笑了笑,一手撫上她的額角,慢慢將她眉頭撫平:“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李馨歌一把環住他腰身,將面孔埋在他懷中,只是緊緊抓着他,不肯放開。
“馨歌,小心別人在看。”他淺淺的笑聲從頭頂上傳來,終於讓她擡起頭來。
她的眼眶中有些微紅,透着淡淡的溼潤:“別去了吧。”有了上次的意外,李馨歌心中總有忐忑,不是不放心他,而是孤身一人要過潼關然後去單涼,一路艱辛身旁又無人陪伴,她不得不將心吊起。
鳳言珏眨眼笑了笑,明眸中深深印下她的身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應該比我明白的。”
李馨歌咬脣怔了片刻,終於釋然。
“這是你要的東西。”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包着帕子的小巧錦盒遞給他。
他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笑道:“看來你也準備用這招?居然隨身帶着。”
李馨歌被他看穿心意,臉上一紅,口中嘟囔了幾句。
“好了,我走了,一路上自己多加小心,不要跟北魏直面衝突,多聽聽副帥的意見……。”他嘮嘮叨叨的留下吩咐。
原本已經將心中不捨壓下,被他這麼一絮叨眼中又涌上酸澀。她別開眼,只催促他快點走。
她的不捨他清清楚楚,只是短暫的離別都是爲了將來的長久,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我回來。”擡手撫上她的面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後,他轉身離去。
她忍着看他離去背影的衝動,可哪曉得一眨眼間,雙頰已被淚水打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