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的哭聲遠遠傳了開去,聽到嬰兒的哭聲,剛從蘇秦住所回到陸府後院看門的趙三漢皺了一下眉頭,他以爲是誰抱着孩子從後門路過,可是過了片刻,嬰兒的哭聲卻沒有絲毫的消減跡象,反而愈來愈嘹亮,聲音愈來愈揪心。
擡頭看了看驕陽,嘴裡嘟囔着罵了一句大中午的叫什麼魂,趙三漢就從自己的小屋內走了出來,來到後門把門栓拉開的趙三漢伸出腦袋,他想看看時誰家的孩子這麼讓人不省心。
可是沒有看到哭泣的嬰兒,倒是看到了令他難以置信的一幕,隨着趙三漢探出腦袋,到一幅詭異之極的血腥畫面就出現在他眼前,首先映入趙三漢眼簾的是一具身首異處的青年,青年手裡握着長槍,血淋淋的頭顱,距離他的屍身有半丈的距離,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盯着趙三漢的方向。
趙三漢以爲自己眼花了,伸手揉了揉眼睛的他再次定睛一看,結果被嚇的魂飛魄散,因爲趙三漢不僅看到了身首異處的青年,還看到了兩隻小腿靜靜的站在地面上——只有腿,上面沒人。
大叫了一句我的娘啊,全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趙三漢雙手猛的關上了房門。
關上了房門後的趙三漢背對着木門身子慢慢的滑下,倚着木門的他一邊擦着額頭的冷汗一邊喘着粗氣唸叨着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可是佛祖並未顯靈。
閉着眼喊了幾句之後,趙三漢想掙扎着站起來去前院找個管家去稟報一下這裡的情況,可是腿腳卻不受趙三漢自己控制——此刻趙三漢的腦子裡滿是那個帶血的頭顱和沒有上身的雙腳。
趙三漢雙手不停的拍着自己的大腿,想讓不停打顫的雙腿恢復知覺,可是事與願違,見雙腿還是沒辦法站立之後,趙三漢就開始用雙手胡亂的在身子四周摸索着,他不想兩手空空,趙三漢覺得自己只有雙手抓着東西才能讓自己安心。
對於溺水的人,或許一根稻草都能讓他們燃起心裡對生的渴望。
而對於驚慌失措的人來說,哪怕手裡握着的只是一塊石頭,也能令他們覺得自己有所依靠。
只是稻草並不能救人,而依靠早晚會有失去的那天。
天天打掃的後院門口哪裡有什麼東西可以握在手裡,就是一塊石子也沒有,趙三漢摸索了片刻,沒有找到東西的他終於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就在趙三漢稍微穩定了一下心神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拉着木門上的木框準備起來時。
木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同時還有孩子的哭聲傳來。
敲門聲如雷擊在趙三漢的胸口。
在尋常不過的嬰兒的哭聲在此刻的趙三漢聽來像極了鬼哭狼嚎。
懷裡抱着孩子,看着沒有動靜的木門,杜臨樓靜靜的等待着。7Z小說?
“是……誰?”趙三漢用身子死死的抵在門後問道。
“杜臨樓。”杜臨樓靜靜的回答,“快點開門,我有事交代。”
杜臨樓?聽到這個名字的趙三漢覺得自己在那裡聽到過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可是他不敢開門,因爲他害怕衝進來一個凶神惡煞的殺手。
見門後的人沒有反應,杜臨樓皺了一下眉頭,接着手上微微使力,一股令趙三漢無法抗拒的力量從木門上傳來過來。
趙三漢受到衝力,身子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
看着站在門前的杜臨樓,趙三漢眼裡滿是驚恐,他不知道杜臨樓接下來要做什麼。
“你先幫我看一下這個孩子。”杜臨樓並未對趙三漢做什麼,看了一眼手裡的孩子,杜臨樓對趙三漢說道,說完這話,杜臨樓看着臉色蒼白的趙三漢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你是趙三漢,我認識蘇秦,所以你不用害怕我會傷害你。”
聽到杜臨樓的話,趙三漢終於從驚惶不定中掙脫出來,從地上爬起來的他看着杜臨樓,什麼都沒有說,上前接過了杜臨樓手裡的孩子——在趙三漢看來,這個杜臨樓既然認識蘇秦,那就是蘇秦的朋友了,蘇秦是怎樣的人?反正不是什麼窮兇極惡之人,所以眼前的這個人可能真的不會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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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剛纔你看到的東西全忘掉,不然對你沒有什麼好處。”把孩子交給趙三漢之後,杜臨樓轉過了身子向外面走去,走了兩步,杜臨樓回頭對趙三漢說道,說完這話,杜臨樓見趙三漢不停的點頭,就微微一笑,隨手關上了陸府的後門,“抱着孩子在這裡等我。”
低頭瞅了一眼懷裡的孩子,腦裡回想起杜臨樓臨走時的叮囑,趙三漢有些如墜雲霧裡,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什麼的他一手拍着懷裡的孩子不讓孩子繼續哭鬧,一邊慢慢的向木門走去——既然沒有生命安全,起了好奇心的趙三漢想透過門縫看看外面到底如何。
陣陣鐵蹄聲傳來,令大地有些晃動,隨着一陣馬嘶聲響起,很快趙三漢就隱隱約約的看到了一些全副武裝的麒麟軍士兵。
看着突然出現的麒麟路,趙三漢終於記起這個名叫杜臨樓的年輕人是誰,他不就是這些日子盛傳的那個剛剛擔任麒麟軍豹軍統帥的人麼,想到這裡,趙三漢睜大了眼睛看着外面,可是門縫太窄,他又怎能瞧的清楚?
但是趙三漢並未放棄觀察外面的動靜——這麼近距離的看麒麟軍,不是誰都有機會的,而且趙三漢也想知道那些死去的人是誰,他們爲什麼會死在這裡?
麒麟軍的士兵來回走動着,似乎在打掃什麼。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外面重新恢復了寧靜。
隨着鐵蹄聲遠去,趙三漢從門縫裡看到了向這邊走過來的杜臨樓。
趙三漢的身子後退了幾步,假裝安撫着懷裡的嬰兒的他看着後門院裡那些他早已看的生厭的景色。
門被杜臨樓推開。
“如果有人問起外面發生了什麼,你就說你不知道,不然……”從趙三漢的懷裡接過孩子,杜臨樓看着趙三漢說道,不然什麼杜臨樓雖然沒說,但是趙三漢從杜臨樓嘴角微微扯出的一抹冷笑裡感覺到了一絲殺意。
“我什麼都不知道,現在的我還在我的小屋裡睡着覺。”說完這話,趙三漢見杜臨樓轉身離開,上前關住木門的他便快速的向自己住的小屋跑去——就算睡不着趙三漢知道自己也要裝作大睡的樣子,因爲麒麟軍的到來一定會令陸府的人有所警覺,到時候要是被他們發現麒麟軍來時自己在這裡,自己恐怕不說出點什麼就沒辦法再在陸府呆了。
回到自己小屋的趙三漢當然不知道在杜臨樓離去之後發生了什麼——陸府外出現的麒麟軍令很多生活在離火城的城民感到驚恐不安,因爲生活在離火城的他們已經很少在白天看到麒麟軍的影子,現在上百全副盔甲的麒麟軍帶着蕭殺之一策馬揚鞭,很多人都以爲有什麼大事將要發生。
可是這隊麒麟軍來的快去的也快,唯一與來時不同的是在其中有些麒麟軍的馬匹上橫躺着被涼蓆包裹着的物件,大大小小一共六個,不知道是什麼。
好奇的人們便開始陸續趕到麒麟軍最後停留的地方。
那是陸府後院的大門。
陸府後門外的長街上沒有一個人,地面上乾乾淨淨,和尋常一樣,別說一個人,就是一隻撲棱着翅膀的鳥兒都沒有。
只有不知名的蟲兒在牆根間不停的悉悉索索的叫着。
圍觀的衆人看着長街,彼此望了望,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困惑,他們實在想不明白麒麟軍爲何要出現在這裡,這裡除了地面有些水漬,空氣裡有點難聞的氣息外,再沒半點可疑之處,就像那些自家每天都要打掃的庭院一樣,在尋常不過。
很快有消息傳來,令衆人有些恍然,可是恍然之後滿是不解。
消息說的是一個孩子被人拐走,然後是麒麟軍找了回來。
聽到這個消息的衆人才知道原來麒麟軍來這裡是尋找被人拐走的孩子……可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爲何能讓麒麟軍廢這麼大的心思出動這麼多的人馬?
雖然有些人認爲這可能是一個藉口,可是真相是什麼沒人敢多問,慢慢覺得無趣的他們便慢慢散了開去。
杜臨樓當然不會理會這些城民的想法,就像他最後殺死那個喬裝的婦人一樣,他沒想過能從這些死士嘴裡問出什麼,就像他不會在意這些城民會怎麼評價他的麒麟軍一樣。
把孩子交給手下讓他們尋找丟失孩子的父母之後,杜臨樓就來到了陸府前院大門。
看着陸府上面匾額寫的靈璧坊三個大字,杜臨樓微微一笑,因爲他覺得命運太過於難以捉摸,就像他昨天離開這裡的時候以爲自己以後都不會再來這裡,可是沒想到剛過去一天的時間不到,自己就再次來到這塊熟悉的匾額之下。
見杜臨樓出現在門口,前面看門的僕人就算不認識這幅面孔也聽過這些日子左手握到少年的傳奇故事,所以不待杜臨樓說話,就有下人在前面帶路,而跑的快的已經率先去通報杜臨樓的到來。
“他現在來這裡幹什麼?”正在大廳的陸振宇聽到下人的傳報,皺了一下眉頭,放下了看了一半的一本關於奇花異草的,陸振宇起身向大門走去——之前陸振宇已經聽下人說麒麟軍出現在附近的事,但是陸振宇並未放在心上,現在杜臨樓的出現讓陸振宇有些不解,難道麒麟軍的出現和陸府有關?
“杜將軍快快進來。”看着已經來到門前的杜臨樓,陸振宇臉上堆滿了笑容說道。
“不用了。”看着一臉笑意的陸振宇,杜臨樓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來這裡就是給陸掌櫃的說幾句話。”
“這麼急?”看着並沒有要走進大廳的意思,陸振宇皺了一下眉頭,不過很快釋然,“杜將軍日理萬機,有話就說,我洗耳恭聽。”
“剛纔在路上我遇到了貴府上的蘇秦蘇公子,聊了幾句覺得甚是有緣相見恨晚,就準備讓他去我府上呆個一兩日……”說到這裡杜臨樓一頓,“來這裡就是給陸掌櫃的說聲,今天蘇公子恐怕不會回來了。”
“原來是爲了這事啊。”陸振宇看着杜臨樓呵呵一笑說道,說完話話鋒一變,“蘇公子能和杜將軍交上朋友是他的福分,不過杜將軍,蘇秦可是我的關門弟子,你既然要留他幾日,到時候不給我送回來別怪我不依啊!”
“這個陸掌櫃還請放心。”杜臨樓看着陸振宇,心裡多了一絲疑問,陸振宇爲什麼這麼看重蘇秦?不過想歸想,杜臨樓臉上並未露出什麼懷疑神色,“陸掌櫃沒什麼事的話,我這就先走了。”
見杜臨樓這樣說,陸振宇點了點頭,並未再說什麼,只是喊來下人送杜臨樓離開,看着杜臨樓離開,陸振宇皺着眉頭看着院裡的一株開的正豔的櫻花,不禁有些失神——王如花找蘇秦,杜臨樓找蘇秦,難道蘇秦真的如自己猜測那般和多年前那人有關?
想到這裡的陸振宇臉上多了一些擔憂,可是想起早上與蘇秦的說的話,陸振宇現在不知道是否找人打聽一下蘇秦的身世。
陸振宇在想什麼杜臨樓不知道,出了陸府的他回頭看了一眼陸府,和陸振宇一樣,杜臨樓心裡也有一些擔憂,不過杜臨樓的擔憂是在擔心蘇秦的生死。
杜臨樓不知道蘇秦這次能不能扛過去,如果蘇秦死了,那自己和那個人的約定……還能當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