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因爲激動而鬍鬚抖動的黑袍老者,蘇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剛纔說的話,於是就低下頭不再與老人的目光對視——垂下頭的蘇秦回憶着剛纔在幻境裡看到的那個字,不知道怎麼想起了老人說的他不是一個人……自此,蘇秦終於知曉了老人的身份,知道老人身份的蘇秦心裡除了驚訝之外更多的是無奈,因爲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老人竟然是魔教餘孽!
三百年前楚狂帶着魔教的那些信徒在大陸上掀起了怎麼的滔天巨浪,蘇秦雖然沒有眼見爲實過,但是前些日子與祈洛歌在一起的時候,因爲黃泉刀的緣故,蘇秦特意向祈洛歌打聽了一下關於魔教的事情,從祈洛歌嘴裡蘇秦知道,魔教早已從大路上消失,至於有沒有魔教徒還是未知,不過祈洛歌相信有,因爲二十年前,曾經有一個名動江湖的人物據說是現任魔教教主,至於那個人的名字祈洛歌不知道,她還是聽她的阿爹祁天烈偶爾談起說過自言片語,不過最後祈洛歌看着一臉好奇的蘇秦,倒是警告蘇秦說讓他不要跟魔教的人有任何瓜葛,因爲黃泉刀已經是不祥之物,而魔教教徒現在在整個大陸已經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可以打之。
“黃泉刀能給你帶來強大的武力,但是也能給你帶來無數的麻煩,如果那些正道之士知道你手握黃泉刀,就算他們心窺黃泉刀之利也會打着除魔的口號殺你奪刀,至於那些魔教教徒,要是讓他們知道了黃泉刀在你手裡,就算他們攝於黃泉刀的威名不找你的麻煩,也會讓你加入魔教——就算你拒絕,可是一旦讓別人知道你與魔教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你成魔不成魔已經不重要,因爲世人會認爲你就是魔教之人,那樣你就會陷入被動,想對付你的人可以趁機給你扣上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讓你去死,到時候別說百口莫辯,恐怕怎麼成爲了千古罪人都不知道。”看着地上黑袍老者在陽光下的影子,蘇秦不知道怎麼想起了祈洛歌說的話,想起祈洛歌,蘇秦心裡生出了一絲異樣的感覺,暖暖的,像是一塊糖,入口帶着一點柔軟,且甜。
只是祈洛歌那裡知道,蘇秦黃泉刀在手,而黃泉刀作爲魔教的至尊神刀,那些魔教教徒怎麼會讓自己信奉的神物就此落在外人的手裡?
對於魔教,蘇秦當然有印象,不過別人談起魔教的時候都是一臉鄙棄,甚至是莫離在給蘇秦講起魔教時都是憤恨,說魔教教徒都是傷天害理之輩,以至於在蘇秦的印象裡魔教就像那個魔字一樣,是恐怖的,邪惡的,是該與之井水不犯河水就算不得不由交集也要拔刀相向的。
只是現在的蘇秦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在部落裡看書識字的少年郎,已經成人的他隨着這些日子在炎國的奔波慢慢形成了自己的善惡觀,特別是當初在光啓城那個地下石洞蘇秦得到黃泉刀時看到楚狂在石壁上留下的話——楚狂只不過是一個性情中人罷了,哪有外界傳言的一天不吃人肉就不睡覺那般恐怖?
相較於楚狂,當初在望亭客棧外,金洛城城主楚衍不問青紅皁白就要殺死陸仁賈的舉動和魔教餘孽又有什麼區別?
想到這裡的蘇秦忽然一愣,心裡默默的唸了兩遍餘孽二字,隨後露出了一絲苦笑的神情——這個大陸上能被稱爲餘孽的只有兩個組織,一個是魔教教徒,一個是暗香小隊,不同於暗香小隊是因爲皇門恩怨而被人不斷的追殺,魔教教徒可以說是這個大陸所有臣民的公敵。
就是因爲與整個大陸的臣民爲敵,所以魔教教徒在三百年前楚狂被殺之後纔會隱藏在黑暗中,一直沒有人拋頭露面——當歷史上那些故事被蒙上灰塵之後,活在現代的人又有多少人被蒙在故事裡?
故事有時候是可以編造的,而歷史——那些由故事編造而成的歷史,在不身臨其境的情況下,到底有多少故事成了事故?
“你可以走了。”看着低頭沉默不語的蘇秦,一旁的黑袍老者臉上帶着一絲笑意提醒道——蘇秦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外,畢竟這個世上的人對魔教二字都是深惡痛絕的,而蘇秦在得知自己是魔教教徒之後臉上並未露出絲毫討厭神色,這在老人看來不是蘇秦心機夠深,而是對於魔教,蘇秦並不像那些衛道士一樣,恨不得除之後快。
“剛纔我把話說的已經很清楚了。”看着聽到自己話後望着前路的蘇秦,老人接着說道,說完話又在後面加了一句,你可以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想什麼?蘇秦當然知道老人話語裡的意思,老人既然敢挑明自己的身份,就是不害怕暴漏自己的身份,間接的也表明了自己誠意,不止如此,老人剛纔拋了一個很大的誘餌——山高我爲峰。
蘇秦雖然不知道老人的在魔教中的身份,但是卻知道老人剛纔說的那一句我不是一個人並非虛言。
蘇秦在想老人能給自己帶來什麼。
想到這裡的蘇秦不由的苦笑
了一下,自己憑什麼讓別人對自己無悔的付出?僅憑一把黃泉刀?
“黃泉刀在你手上。”看着臉上露出苦笑的蘇秦,老人沉默了一下,似乎猜到了蘇秦的顧慮,老人接着說道,“我是黃泉刀的守護者,認刀不認人,現在黃泉刀在你手裡,我也要揹負着誓言保護你。”
“我要是死了呢?”聽到老人的話,蘇秦皺了一下眉頭說道。
“黃泉刀三百年未曾現世,如果它選的主人能那麼輕易的死的話……”說到這裡,老人一頓,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那就說明我神教還未到光復的時候。”
“如果你死了,那我就繼續守護它新的主人。”看着皺眉的蘇秦,老人接着說道,他說的是實情,在別人的眼裡他或許是至高無上的魔教尊者,但是在黃泉刀面前,他不過是一個守刀人,一個刀奴。
聽着老人的話,蘇秦心裡涌出了一絲異樣的感覺,他知道眼前這個老人或許揹負着某種使命不會害自己,可是這在蘇秦看來……還不夠。
遠遠不夠。
“我是不是有需要幫忙的可以找你?”看着老人,蘇秦沉默了片刻後說道。
“我以後會在你需要的時候出現。”
“這裡怎麼辦?”聽着老人的話,蘇秦看了看一旁的草棚,老人既然在這裡呆了這麼多年,如果他跟着自己,陸振宇難道不會起疑?說這話的時候,蘇秦心裡一半擔憂一半驚喜,有這樣一個老人在暗中保護着自己,就算在遇到白浩然那樣的高手,也不至於沒有逃走的機會,只是一想起身旁跟着一個魔教教徒,而且以後恐怕還會與魔教撇不清關係,蘇秦就有些擔憂,他並不是害怕那些正道之士如何對付自己,他只怕身邊的朋友假若有朝一日知道自己和魔教有瓜葛,會怎樣看待自己。
“我已經老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老人說着呵呵一笑,“等到你什麼時候離開陸府的時候,我就會成爲一個死人,然後變成你的影子。”
見老人這樣說,蘇秦心裡稍微有些心安。
擡頭看了看太陽,儘管心裡還有很多問題,但是蘇秦知道不能再在這裡停留下去,畢竟陸振宇還在等着自己,而且自己還要先去一趟神石那裡。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會在陸府呆一陣。”說到這裡,蘇秦沉默了一下,然後看着眼前的老人問了一個問題,“我怎麼稱呼你?”
“叫我黑靈就好。”聽到蘇秦的話,老人臉上再次露出一絲微笑說道。
黑靈?聽着這個詭異的名字,蘇秦下意識的皺了一下眉頭,沉思了片刻的蘇秦看着黑靈說道,“我還是叫你前輩吧。”
“蘇公子隨意。”看着蘇秦,老人渾不在意的說道,說完老人似乎想起了什麼,接着看着蘇秦說道,“我沒有在你的住所裡發現黃泉刀,黃泉刀現在在何處?還有昨日那個將軍找你的時候,你在那塊石頭裡藏的東西,我用不用幫你取回來?”
“來陸府前我被人追殺,時間緊迫,黃泉刀留在了錦繡,現在在哪裡我也不知道。”聽到老人的問話,蘇秦想了想如實回答,這個時候的蘇秦還不知道已經知道他在什麼地方的白啓正帶着黃泉刀向陸府趕來。
“藏在神石裡的東西是木靈珠以及一個項鍊,我打算把這兩樣東西先放在神石裡面,因爲放在我身上不安全。”回答了老人的第一個問題之後,蘇秦再次陷入了沉默,最後一咬牙的他再次沒有隱瞞的把真相說了出來,因爲蘇秦知道,在這個老人面前,自己或許根本就不用隱藏什麼,能在偷窺時王如花都發現不了的人物,這個老人的實力可想而知,如果他想要看是什麼東西,自己根本攔不住。
聽到蘇秦提到木靈珠,老人有些意外,不過他只是輕輕哦了一聲,然後說了一句讓蘇秦有些意外的話,“那個白浩然雖然實力強大,但是你不必擔心,我神教能人輩出,找一兩個能和白浩然匹敵的人還是找的出來的,不過前提是你要成爲我魔教教主。”
“魔教教主?”聽到黑靈的話,蘇秦有些驚愕的反問了一句,黑靈既然說魔教內能人輩出,他們又怎能輕易的屈服自己?
“這個我幫不了你,黃泉刀也幫不了你,你只有讓自己變的更強,因爲魔教內強者爲尊。”
聽到老人的話,蘇秦幾乎氣的吐出血來——魔教強者爲尊,我要是能強到當魔教教主的時候,還會像現在能被人輕易左右生死麼?
想到這裡的蘇秦忽然覺得自己上當了,自己不但沒有得到庇護,反而如祈洛歌所說因爲黃泉刀又惹了一身的麻煩。
“事在人爲。”看着一臉憋屈的蘇秦,老人這個時候出聲安慰了一句,看着臉色變得極爲難看的蘇秦,老人說完話忽然輕聲咦了一聲,似乎在蘇秦身上發現了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