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外面傳來的輕喊,劉儀眉頭緊緊一皺,然後轉頭對着劍十三說了一句你先回暗道裡。
麒麟軍搜查?劍十三驚訝着回頭望了木門一眼,聽到劉儀說讓先回暗道,他輕微的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返身鑽進了暗道裡。
見劍十三回到暗道裡,劉儀平復了一下心情,忍不住望了暗道一眼——暗道裡,有他,有很多人期盼的人。
這是劉儀時隔多年後再次見到葉弱水,只是這第一次見面的方式,讓劉儀心裡隱隱的有些難過。不排場更談不上有面子,甚至可以說有點寒磣,劉儀輕咬了一下嘴脣心裡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榮耀,榮耀到萬人矚目。
心裡想着很多年前的一個場景,劉儀來到木門外,對守在門外的人說讓大家都進暗道。
喬二和陸羽等人都進了地下暗道,劉儀最後一個來到暗道旁,在暗道旁的牆壁上拍了一下,緊跟着劉儀身子一閃進了暗道,有一塊木板慢慢合上,木板上的泥土把暗道的出口僞裝的天衣無縫。
這是麒麟軍今晚上第三次對駐紮營區進行的地毯式搜查,之前在麒麟軍出現的爆炸和那些莫名其妙着火的帳篷,讓陸槨舉深信來到麒麟軍軍營的並不是一兩個人,而這些人沒有同黨?陸槨舉不信,點了黑火藥的人跑進了天台山,那麼他的黨羽一定還守在外面,雖然前兩次搜查一無所獲,但是這第三次搜查屬於突襲,人員不多卻範圍更廣,爲的就是害怕打草驚蛇。
可是麒麟軍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這些房屋內依舊空空,夜涼如水,只有天台山上傳來陣陣獸吼。
地下暗道很狹窄,並不像在離火城劉儀居住之地下的暗道那樣寬敞,而且因爲時間不夠,暗道裡全是泥土,本來就在地道里的葉弱水聽到劍十三說要抽身回退,就嗯了一身,懷抱古琴的她呼吸着暗道裡的沉悶空氣,經過這近百丈的地道彎腰行進,她的身上早已落滿了泥土。
感覺到陸續有人進洞,葉弱水並未說話,只是輕輕的拍着一旁依偎在自己身邊的大黃。
一絲光亮在暗洞裡亮了起來。
“主母?”劉儀拿着火摺子低聲喊了一句。
葉弱水擡頭,依稀透過在她前面的劍十三和其他人的身影,看到了一個面孔。
回答了一個簡單的在字,葉弱水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她看到了喬二,看到了劉儀,還看到了當初跟着她男人打天下的幾個熟面孔。
主母?當劉儀喊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喬二一愣,特別是聽到那個在字之後,喬二心裡瞬間狂喜了起來,不止喬二,暗香小隊的其他隊員此刻也是心中大震,剛纔進來的時候,劉儀並沒有說劍十三和嚴守成已經歸來,所以他們也不知道葉弱水在這裡。
“大家都別出聲。”劉儀看着其他的面孔,目光在喬二臉上停頓了一下,“等到麒麟軍的搜查結束,咱們出去再說。”
喬二點頭,目光望向暗道身處,雖然他沒有看到葉弱水,但是他知道,葉弱水既然現身,那麼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方便了許多,這樣離他的夢想更近了一步。
陸羽這個時候望向黑暗深處,並沒有看到想看的人,接着他扭頭看向喬二,喬二輕輕點頭,陸羽深吸了一口氣,帶着一點哭腔低聲喊了一聲,孃親。
孃親這兩個字,在寂靜的暗道裡傳入了葉弱水的耳朵,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以至於有些恍惚:在葉弱水的面前出現了一副畫面,畫面裡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在包袱裡晃動着小手,分別前死死的抓住自己長髮不放。
當時也是這樣的夜晚,也是在光啓城,嚴守成也在……想到這裡,葉弱水回過神,看着出聲的方向,聲音有些發顫的問了一句是羽兒麼?
說完這話,葉弱水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開口問道,“喬二哥,莫大哥怎麼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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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
“剛過丑時,距離日出還有兩個時辰。”
“你說這隻畜生天亮後會離去麼?”
“你認爲呢?”
“我問你呢。”
“我不知道。”蘇秦說着低着頭看向樹下。
在蘇秦和白啓的藏身之樹下,那隻受了傷的饕餮在怒吼着,一張大嘴裡的虎齒尖銳之極,可以用血盆大口來形容,兩隻類似於人手的爪子隨着它拍打着樹幹,樹皮上露出深深的爪印。
“《遺忘之書·神異荒經》裡好像說過這個兇獸,叫什麼饕餮。”蘇秦似乎想起了什麼說道。
“《遺忘之書》這麼虛無縹緲的東西誰見過。”白啓苦笑了一下,“不過大山裡的傳說看來是真的了。”
蘇秦點了點頭,他並沒有對白啓說自己看過《遺忘之書》,《遺忘之書》上下卷,就他看的部分,並沒有說過這些兇獸,至於蘇秦爲何知道《神異荒經》,則是喬二告訴他的,當時喬二僞裝的老人只是當做故事給蘇秦講了幾個兇獸,因爲那些兇獸的樣子太過於匪夷所思,蘇秦一眼看到了饕餮之後就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後來纔想起原來是喬二給自己講過。
只是這隻饕餮與喬二講的又不一樣,喬二說饕餮羊身,眼睛在腋下,而這隻饕餮卻狀如牛,一直眼睛長在額頭,狀如銅鈴。但是從這隻野獸虎齒人爪上看,蘇秦覺得這應該就是變異饕餮的一種。
而白啓剛纔所說的大山裡的傳說,是說這個大陸的隱秘之地有着令人不知的神異之獸。
剛纔那隻饕餮的眼睛被蘇秦的青刃刺瞎,蘇秦本以爲這隻饕餮就算不死也會元氣大傷,可誰想到,眼睛已經瞎掉的饕餮嗅覺不是一般的靈敏,蘇秦和白啓換了幾棵樹,都被饕餮發現了蹤跡。
“這是作爲一個獵人的恥辱。”白啓看着樹下的饕餮,有些幽怨的說了一句,說完這話他看向了饕餮的後方,他有種直覺,黑暗之中還隱藏着更爲恐怖的野獸。
聽到白啓說這是作爲一個獵人的恥辱,蘇秦面露無奈的搖了搖頭,從大山裡出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他有點想不明白,就像現在出現的這隻饕餮,那些荊棘灌木看似全是鋒芒,但是像饕餮這樣的兇獸跑出去應該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它爲什麼一直呆在這裡?
想到這裡,蘇秦望向遠處,他和白啓一樣,都察覺到黑暗之中還有別的野獸在伺機而動。
“這裡兇險未知,說不定等不到天亮咱們就被這些野獸生吞活剝了,要不咱們就製造點亮度?”白啓說着望向樹下的四周空地。
蘇秦明白白啓話語裡的意思,憑兩人在大山裡生活這麼多年的經驗,他們知道野獸都懼火,只是此刻四周哪有什麼易燃的東西?樹下空地上倒是有很多落葉,只是現在是深夜,那些枯葉上帶着一層寒霜,雖然兩人身上現在沒有火摺子,但是弄出點火倒是不難,難的是怎麼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燃起一堆大火!
就在蘇秦想着怎麼找些易燃物的時候,白啓已經從身上隨身帶着的一個布袋裡摸出了兩個光滑的石頭,蘇秦微微一笑,這東西叫取火石,他離開大山的時候身上也有這兩個東西,圓圓的,入手冰涼,輕微撞擊之下就會冒出火星,只是在奇獸峰的時候丟了。
“我去引開這個饕餮,然後你找機會點火。”蘇秦微微一笑,看着白啓擡手指向自己懷裡,就從懷裡拿出之前白啓從麒麟軍哪裡順手牽羊得來的黑火藥說道。
白啓嗯了一聲,現在那隻饕餮瞎了眼睛,以蘇秦的本事,自保是完全沒問題的,剛纔換樹的時候,白啓記得不遠處的大樹下有個地方沒有積雪,踩上去樹枝和枯葉卡滋的響,他準備去哪個地方先燃起火來。
看着蘇秦慢慢的向樹下爬去,白啓伸手摺着靠近的枯枝。而蘇秦下到樹腰的時候,雙手一推樹幹,雙腳實力,身子在空中來了一個後空翻的同時,手裡的青刃帶起一片寒光射向了饕餮。
青刃在饕餮的後背上劃出一道血口,吃痛的饕餮猛然轉身,鼻子抽動了一下,就向蘇秦落地的方向衝來,看着向自己衝來的饕餮,蘇秦露出一絲微笑,然後轉身奔跑了起來,不過並沒有跑遠,而是曲折的來回奔跑。
饕餮的身影雖然快,但是眼睛受傷,僅靠嗅覺捕捉蘇秦未知的它還是落了下風,蘇秦偶爾射來的青刃總是會在饕餮的身上留下傷口,看着大嘴的饕餮喘着粗氣,蘇秦知道,在堅持片刻,這隻饕餮別說追自己,說不定還會流血過多而死。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爲臭的血腥味。
就在蘇秦看到五丈外的白啓點燃了一堆枯葉的時候,忽然感覺頭頂掛起了一陣微風,擡頭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中有個巨大的陰影。
這是什麼?
危險!
蘇秦身子猛然在地上一滾,躲過了空中之物的獵殺,這纔看清從天而降的兇獸竟然是一直黑翼大鵬!
大鵬兩隻利爪如鉤,襲擊蘇秦一擊落空,翅膀一扇,身子一旋飛向饕餮,兩隻利爪如囊中取物抓起饕餮騰空而起。
而蘇秦身子一滾之下,跌入了一個被雜草掩蓋的大洞裡。
看着蘇秦突然消失,拿着火把跑過來的白啓來到蘇秦消失的洞口,看到洞口有塊石碑,上面寫着一句話:佛門拈花惹草,妖孽坐地成仙。
皺眉的白啓還沒來得及喊蘇秦,感覺到身後有些異樣的他猛然回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在白啓的身後突然出現了十幾隻身子長得像熊,但四腳卻象鹿一樣的野獸,正流着口水盯着白啓。
撲通一聲巨響,饕餮的屍體從天空落下,心口和腦袋上各有一個血洞,白啓下意識的擡頭,看到那隻黑翼大鵬,在夜空盤旋着,張開的翅膀過丈,隨時有可能衝下來覓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