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真假與否,但是事情既然都已經發生了,已不可能更改,也就不需要多說了。
但是這還不是事件的結束,因爲就在這件事擱置了三天之後,張作霖的大公子,也就是張學良,在大街上遇到了不明身份的人的襲擊,雖然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害,可是因爲鼻子出血而顯得比較狼狽了。
這是可以肯定真實發生的,因爲我知道確實在那段時間裡,袁世凱曾經三次發電慰問張學良的傷情。張學良的受傷,其實無異於是對張作霖的最直接挑戰了,袁世凱雖然發電看起來是在慰問張學良的傷情。
可是實際上,他卻是在安撫張作霖,他希望張作霖不要因爲自己的愛子之心而引發一場不可收拾的禍亂,若非如此的話,就憑張作霖一個小小的陸軍少將,二十七師師長,是根本無法令袁世凱如此重視的。
說到底,還是袁世凱不希望這個時候張作霖與日本人真刀真槍的幹起來,能不能打得過先不提,可是一旦雙方交火的話,那麼會是一個怎樣的局面,這是連袁世凱在內都不敢去想象的。
陳敏麟給我的回答,卻是讓我感到十分的詫異,陳敏麟道:“將軍,有些事,您現在還不清楚吧。最近的時候,越來越緊張了,南方那邊雖然沒有什麼動靜,雲南的位置也沒什麼大的變化,可是北方尤其是東北這塊地方,不知道爲什麼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的緣故,竟然刀對刀槍對槍的幹起來了,而且我還聽說張作霖還有和日本人決一死戰的想法啊。”
張作霖竟然有和日本人決一死戰的想法!
這正是令人感到無比震驚的消息,雖然我身在北、京,但是對於全國的局勢還是有一定了解的,能在國內各地雄霸一方的那些人,哪一個沒有一個強烈後臺?而張作霖的後臺不是別人,正是日本方面!
按道理說無論是誰和日本人發生衝突都是可以理解的,唯獨張作霖不該如此,可是陳敏麟這麼說,我也相信他,畢竟這無關緊要的問題,他不會來欺騙,更何況他從來沒有欺騙過我那?
我不由的開口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說張作霖要和日本人決一死戰?還有你說的刀對刀槍對槍指的到底是誰?是那一家?”
陳敏麟點點頭,而後對我解釋起來。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先說刀對刀槍對槍的問題吧,這件事指的是張作霖一家和馮德麟一家。誰都知道,張作霖和馮德麟是拜把子的兄弟,論起來感情應該是不錯的,而且東三省的地界,說起來也算是他們聯手才能立穩腳跟的,而那又是因爲什麼纔會使得一對把兄弟打起來那?
原來,是因爲一筆總價值一千萬的款子,按道理說,東北方面是沒有資格也沒有必要使用這麼大一筆軍費的,可是因爲現在的特殊情況,以及袁世凱的戰略準備,所以纔會拿出這麼大一筆錢來,交由東北,購買各種物資、軍需。
雖然,張作霖曾回電袁世凱表明自己絕不會不顧大義,爲了一時意氣而與日本人發生正面的衝突。袁世凱當時看到回電之後,還真的就相信了,並且在此發電安撫張作霖,可是令袁世凱沒有想到的是。
就在他以爲東北方面發生的問題已經擱置下來的時候,張作霖竟然做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決定,張作霖的拜把子二哥吳俊升,竟然不聲不響的直接突襲了日本人在奉天郊外的靶場!
據說當天是吳俊升親自帶隊且沒有穿着軍服,而是換上了他們走江湖時的衣服,快刀駿馬駁殼槍,短短不到二十分鐘的突襲,竟然將日本靶場內留守的三十多名士兵全部殺死,而且還搶劫光了裡面所有的槍支彈藥以及財務。
當然了,這件事對於日本人來說是無法忍受的,而且他們也能想到這件事必然與張作霖有關係,所以他們準備第二天就去找張作霖要個說法,可是他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還沒等他們去找張作霖,張作霖竟然先他們一步來到了。
並且張作霖還對着那些一臉義憤填膺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剝的日本公使公然的嘲笑起來,道:“媽了巴子,真不知道咋回事,我這好好的去看我那個大哥,一天沒回來,這咋奉天就變了姓了那。日本靶場被抄了,我北大營的靶場竟然也他、媽的死了人,哎。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呀。”
目的不過就是爲了讓日本人以爲現在中國對於二十一條的態度是一種以商洽爲主但是並不排除武力解決拼死一戰的情況,可是出問題的正是這筆款子,據陳敏麟說,雖然說上面批下去的款子是一千萬。
可是實際上真正拿到東北的不過才只有三百萬罷了,有七百萬不翼而飛了,而也正是因爲這七百萬的款子,使得馮德麟也好,亦或是張作霖也罷,都認爲是對方獨吞了這筆款子,所以這才使得兩個把兄弟真刀真槍的幹了起來。
其實我與楊度心知肚明,雖然陳敏麟說自己要去外面賣東西,但是實際上他是絕不會離開這間茶館的大門的,他之所以如此,一是給我們兩個騰一個地方,二也是爲了更好的保護我的安全。
同時也是監控楊度帶來的那兩個人。我是可以斷定的,至於爲什麼我有這麼的自信,其實很好理解,如不是這樣的話,陳敏麟是不會把自己的配槍在上茶的時候偷偷地放到我的座位上的。
其實我覺得他這樣的行爲是多此一舉的,我也曾因爲這一類的問題和他談過,但是沒辦法,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寧願讓自己在真正的危機面前手無寸鐵,也絕不會讓我在有可能發生的危機面前,赤手空拳。
“晳子兄。”我端起茶盞,對楊度示意道:“請!”楊度呵呵一笑,而後與我一同品了一口,可能是因爲這裡的茶的味道,實在是讓他無法接受吧,在他品過這一口之後,那盞被他放下的茶,就再沒有被拿起過。
楊度這一次少有的沒與我寒暄,而是開門見山的直接對我道:“鬆坡,我這次來,其實是找你有一件事情的;我之前先是去了雲吉班見了鳳仙姑娘,我其實想着你是應該在哪的,不過當我到了雲吉班之後。”
“鳳仙姑娘對我說你不在她那裡,而是一大早就和陳副官出門去了,我問她知不知道你去做什麼了,可能是小鳳仙姑娘有意提防我吧,當然了這也可能是我小人之心了,她沒有告訴我你們去哪了。”
“後來我實在沒辦法了,不得以我去找了江公,還是他手下的人看到了你的車,着我才知道你和陳副官在這喝茶那,這不,我馬不停蹄的就趕來了,倉促了些,也冒昧了些,鬆坡你不會見怪吧?”
楊度說完,對着我呵呵的笑了起來,臉上有些許的歉意,不過我知道這是他裝出來的,而我那,自然也是必然要應和他,我也學着他的樣子,只不過換成了我自己的方式,對他笑了起來。
而後,纔開口道:“晳子兄小鳳仙其實是真的不知道我去幹什麼了,我出門的時候她還沒起牀那,是這樣的,副官今天一大早去找我,說是有些事要和我商量,本來我們是想着就在雲吉班說說的。”
“可是因爲小鳳仙還沒起牀,多有不便,再者就是雲吉班那個地方,晳子兄也是知道的,一向自詡清高的,我的那個副官啊,他是最不願意呆在那的了,所以沒辦法,我們就出來了,至於爲啥選了這麼一個地方嗎,說來有些不好意思。”
“哦?”楊度可能被我這一番真真假假的話,勾起了興趣吧,他不由的臉上有壞笑的對我道:“難不成是這家不起眼的小店裡,有什麼好的茶侍?要不就是樓下我看有個琴臺子,莫不是……”
楊度沒有把話點名,顯然是他想歪了去,但是我也不再解釋什麼,只是對他笑了笑,而後道:“好了好了,晳子兄就不要亂想了;我聽剛剛晳子兄說這次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對吧?看晳子兄的樣子想起來應該是比較緊急的吧?你還是先說說吧。”
“對對對!”連說了三個對,楊度這才把他這次的來意說了出來。原來昨天晚上楊度受邀去到徐樹錚府上參加一場所謂的家宴,雖然名義上是家宴,可是參與其中的除了徐樹錚的大夫人之外,其他的全都是和楊度一樣的政、治性人物。
所謂的家宴,其目的,自然已不言自明瞭,楊度雖然喜歡遊弋與政、治之間,且一度希望自己可以一手操持,但是對於這樣的晚宴他還是有些反感的,因爲這場宴會的發起人,是與他政、見不和的小扇子。
參加這場晚宴的人,非常多,而且一個個都是那種位高權重之人,其中還包括了一些外國的公使、顧問、有着政、治身份的商賈等等。其實這就是區別,這就是對於政、治態度上的區別與差距。
而且說到底,其實這裡面也是關乎着一個政、治核心地域性的問題,其實也只有在這個地方,才能讓一個位高權重者聚集這麼多與他身份差不多的人,以及來自世界各地的有頭有臉的人物。
只有這一個地方能做到,而且可行,隨便換了其他的任何一個地方,這都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而其實論起來,這不過就是一場平常的政、治性集會罷了,楊度也不過是其中最簡單最平常的一員罷了。整個宴會與他相提起來,其實沒有什麼大的關係,而之所以會讓他這麼急着來找我的,還是宴會上發生的一件小事。
這件事與阪西利八郎有關,之前介紹過,阪西利八郎與北洋政、府內閣將領們有着非常深厚的關係,而且他們之間的關係無論是公還是私都絕不是所謂的兩國之間的政、治可以如此輕易的解釋的。
事情是這樣的,晚宴上,因爲楊度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議員,或者說他是一個得到袁世凱重用的議員吧,但是這其實在外人眼裡是沒有什麼區別的,所以在晚宴上,他絕不是能夠吸別人注意的傢伙。
我笑了笑,並沒有表示什麼,而是繼續說了下去,我把我在日本的遭遇兩次刺殺的事情都說了出來,當然了,這其中我還透露了一些有關孫文聯繫我的事情,我對袁世凱表示,如果這一次不是孫文幫助我的話,我控怕真的就無法回到國內了。
當然了,我這絕不是在出賣孫文先生,而是我知道,其實我在日本的動向,即便是袁世凱不能鉅細皆知可也肯定能夠了解到一些,所以我不如與他坦誠相待,這樣一來的話,我也能夠再一次的博取他的信任。
而這也正是我現在最需要的,果不其然,當我說出來孫文找我聯繫,並且幫助我逃離死難的時候,袁世凱的神情變得不自然起來,當然了,他神情中流露出來的更多的卻是忌憚。我不知道他是在忌憚我還是在忌憚孫文,亦或者是,他現在此時內心裡正在掙扎,掙扎着到底要不要相信我。
我說完了所有的話,我們三個人之間陷入了沉默,我知道楊度是在考慮該如何的解決或者是調查我在日本遭到刺殺的問題,而袁世凱則是在考慮,到底要不要相信我,或者說到底要不要給予我信任。
而我此時在考慮的則是,我該如何的與袁世凱繼續交流下去,因爲我此時此刻也並不能清楚袁世凱內心到底怎麼樣的想法。許久,能有二十分鐘吧,袁世凱這纔開口了,他對我說道:“鬆坡啊,這件事咱們公開坦誠的來講,這件事我確實要感謝孫文,要不是他動用自己之前的幫會江湖力量,那我就要損失一位將才啊。”
“不過鬆坡啊,有些事情,你也應還知道,孫文這個人,雖然有能力,但是他對於國家的建設是沒有任何見地的,而且說起來,雖然現在他人在日本,他這是去躲清閒去了,自從他離開之後,你看看,南方的那些人有一天消停的嗎?要不是華甫多年鎮守在那,恐怕現在……哎。”
說到這,袁世凱不由得嘆息了一聲,顯然的,他對於孫文這個人,是非常頭疼的,不過隨即袁世凱又開口對我說道:“鬆坡啊,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日本竟然遭到了這樣的事情,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了,我想你保證,即便是與日本發生衝突矛盾,我也要他給你一個解釋,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外交問題了,這是一場政、治陰謀!”
袁世凱的話非常的堅定,而且異常的有力,尤其是他眼神中的真誠,實在是令人難以升騰起猜忌之心。
我們之間又陷入了沉默,而這一次主動挑起話頭的人,是我,我對袁世凱開口了,說:“陛下,我在來的路上,聽到了晳子兄給我說的一些事情,我知道現在國內的事情非常的難辦,而且我也知道了現在南京還有段老那邊,哎,陛下,這麼說吧,我蔡鍔現在的病已經這樣了,我也不打算再去日本了,您這麼長時間對我的關照我也是知道的,我想這一次我能不能出些力。”
“啊?”我這話一說完,不但是袁世凱,就是楊度都被我這話弄得一怔,兩個人面面相視,頗爲有趣,不過隨即二人便釋然了,楊度開口道:“陛下,您看看,鬆坡這一趟去日本啊,病情雖然沒有好轉,但是他終於明白了,到底是誰對他最好,陛下啊,這也算是您這麼多年的心血沒有白費啊。”
“是啊。”袁世凱感嘆了一聲,道:“鬆坡啊,你要是早能夠這樣啊,哎。不說了,不說了。現在想明白了,就很好了。”我笑了,對袁世凱道:“其實陛下,這一趟我去日本啊,讓我真正發生轉變的,還是因爲孫文。”
“什麼?”“陛下,這一次我確實在日本得到了不少孫文的幫助,但是說起來我要通過哪些幫助瞭解到了不少關於孫文,這個人的是一些事情,他是一個幫會出身的人,但是身上卻沒有江湖氣,而且他之前做大總統時候的一些做法我也知道,其實真的說起來,這就像您當年說的那樣,孫文這個人,有能力,但是卻不適合治國。而且我兩次去日本,我也看清楚了,確實君主立憲制的國家是有他的好處的,之前的清王朝的敗落,是因爲那是一言堂,而這個君主、立、憲制卻不是,還是存在參議院、衆議院等等一些機構的,這樣一來的話,就能有效的控制國家的動向,其實說起來,真的也沒什麼不好的。”我這一番話,說的動情動意,而看袁世凱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