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表示並沒有什麼異常,他對我道:“將軍,聽你與徐次長的對話,無外乎一些有關孝道的理論罷了,而且就這麼看來,但在這一方面,你與徐次長倒是不謀而合。”
“是嗎?”我笑了笑,問道:“怎麼,敏麟就沒聽出有什麼不對嗎?徐次長的弦外之音你一點也沒聽到嗎?”
“弦外之音嗎?”敏麟見我這麼問,不由的皺了皺眉頭,像是思考一樣,不過足足過了三分鐘,他卻還是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同,他對我說:“將軍,不會是您多心了吧?雖然徐次長……但是這些關私的討論,他不會也有什麼弦外之音吧。會不會是您自己……”
我知道敏麟後面沒有說出來的話是什麼,其實那些話就是他說出來我也不會與他如何,雖然他後面沒說出來的話,並不符合他的身份,但是正因如此,他卻偏要說出來,更是可見他對你的忠誠。
若非忠誠,又有誰會願意觸個黴頭那?不過雖然敏麟這一次沒有說出口,但是我知道,如果必要,他一定會毫不猶豫。
我大量了他一眼,裝作一副不認識他的模樣,道:“你是陳敏麟嗎?我那個副官。”
“將軍的意思是?”敏麟頗爲不解的反問,而我卻是一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木訥起來?弦外之音嗎,雖然你不是彈琴的行家,可是多少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弦外音,可紛亂。如此的道理也不明白了嗎?”
敏麟被我這麼一點,立時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不覺驚異道:“將軍的意思是他徐樹錚要對您動手?!”
“我還不能確定。”我對他說道:“只是他今天的話裡有些硝煙味,而且憑他的個性,若非事出有因他又怎麼會和我在對弈的時候,說上這麼許多話那?不過說來也是,徐樹錚倒還是一個孝子;可是即便如此,對此人也需小心謹慎,我看得出來,他手裡的棋子正在攪一淌水,他要先把水攪渾,然後等段祺瑞回來以後,纔好行事。”
“行事?將軍你的認爲……”敏麟這一次是真的沒有再說下去;其實我與他心裡都清楚,所以點到爲止便好,說出來,反而會讓兩人陷入不必要的尷尬。
我點點頭,沒有在說什麼。而後我岔開話題,與敏麟談起家宴的籌備問題上來。
五日之後。
此時我穿着軍裝的大禮服,腰上還掛着軍刀,站在將軍府的大門外,親自迎接着前來赴宴的貴賓們。
敏麟則是帶着兩隊從陸軍衙門江公手下借來的兵,在將軍府內外往來巡視,以衛戍、維護來訪賓客的安全。
這一家宴,我名敏麟籌備已久,不但菜單上包含了全北,京各大飯莊的拿手菜、私房菜,而且我還特意叫人通電雲南,要唐繼堯快馬送來了雲南的一些特有食材,當然烹飪這些食材的自然是我的賢惠妻子。老母親知道我今日要大排家宴,而且邀請前來赴宴也是各個衙門的大員、專員,還有就是那些城中的政,客、富賈等等。
這麼說吧,要不是我這將軍府夠大,還真擺不下這三十五桌大宴。
時至傍晚,賓客們開始陸續趕到。而我的府邸也是張燈結綵,若非我是主人,我還真以爲這偌大的宅子裡在辦什麼喜事那。
第一波感到的客人是雷振春與楊度,他們兩人前後腳,幾乎是同一時間從自己的車上下來的。見到這二人,我自然要笑臉相迎,還不等我說話,雷振春便先開口道:“蔡將軍!這一身華服,若非是知道家宴,不然我還以爲您這是要參加什麼典禮那;我聽說將軍今天你還請了八大胡同的姑娘,將軍啊,這與你的性子可是有所不符呦。”
楊度也接着他的話,對我打趣道:“鬆坡你這是前些天去了賭坊了吧,把賭坊贏了個底兒調,要不然,你怎麼會如此破費啊;雷將軍你不知道啊,鬆坡在日本的時候,可是每個星期到要到我家去蹭飯的,而且吃還不算,走的時候,還總要拿上一大堆哩……”
楊度這邊還未說完,就聽後面車笛聲聲,一看,原來是江朝宗到了。江朝宗是個很有威望的,他這一到,楊度也不與我打趣了,而是讓開一條路來。
江朝宗笑着走到這裡,我忙對他敬禮道:“江公光臨,蔡鍔茅屋,蓬蓽生輝。”江朝宗見我如此,乾笑了兩聲,臉上很熱情的對我道:“鬆坡擡舉了,擡舉老夫了啊;你怎麼一身戎裝啊?既是家宴何必如此正式啊?”
我笑笑,解釋道:“江公,非是蔡鍔可以如此,而是稍後,大總統將會親臨;不由得蔡鍔不正式,對於大總統,務必從心而敬畏尊重啊。”
“恩。”江朝宗一臉的滿意,點點頭,道:“鬆坡此言不差,此言不差;呵呵。”而後便走了進去,楊度與雷振春也是隨其後走了進去。
不一會,便有楊士驤、陳宦、周學熙、徐樹錚、曹錕等人陸續到場。當然,最後來的自然是袁世凱與袁克定二人。
不知道爲什麼,袁世凱與袁克定是同時到達的,可是二人卻是分乘兩車而且所帶的衛戍也是兩個人的配置。
見此情景我心裡暗暗冷笑,這袁世凱雖然那天在總統府欣然接受了我的邀請,不過他倒真是信不到我,有諸多大員在場,還以爲我會把他如何,故意與袁克定分乘兩車,裝作路遇的樣子,而帶這麼多的衛隊,也是難爲他大總統了。
一看袁世凱車到,我也不敢耽誤,忙下了臺階,前去迎接。
袁克定的車停在袁世凱的前頭,他先從車上走下來,拄着一根手杖,我上前道:“大公子。”
袁克定一笑,和我握了握手,沒說什麼,而後走到後面袁世凱乘坐的車旁,打開了車門。袁世凱從車上走下來,看到他的衣着,倒是讓我感到意外。
袁世凱身穿與我同樣的大禮服衣着,肩上三顆將星映着月光,有些隱隱有光,而他帽子上高、聳的紅纓,更是彰顯着他的身份,只有大元帥纔有資格帶紅色長纓的禮帽,而我們無論是少將、中將亦或是上將,無論你手下有多少部隊,也不外乎一簇白色的長纓罷了。
袁世凱的禮服佩刀,玉石鑲嵌的象牙刀把,錮住刀鞘的金屬,不用想也是純金打造。雖然袁世凱一身大禮服戎裝,但是卻沒有佩戴任何勳章。這倒是與大禮服穿着的規定有所不同,但是人家是大總統,如何穿着自然也無所謂。
我見袁世凱下車,忙上前敬禮,而且就此事,原本待在院子裡的那些軍官、大員,也一股腦的走了出來,自行分列兩隊,迎接袁大總統。
我敬過禮後,運足了底氣對袁世凱道:“大總統親臨,蔡鍔倍感莫名。”
袁世凱一笑,而後看到諸多大員出外迎接,不由的大笑起來,而後對準人道謝,雖然如此,可是又有誰當的其大總統的一個謝字那?而且雖然袁世凱口中對衆人說:“此乃私事,不需公禮。”
“哦?”我一怔,道:“還請大總統指點。”
袁世凱笑了笑道:“此事你家宴,你這主人還未開口我一客怎好先講?而且,鬆坡啊,我已坐了主位,已是大大的失禮咯。”
袁世凱如此說辭,倒是讓我有些接不住,好在,坐在另一邊江朝宗開口道:“鬆坡啊,大總統此言無差,既是你家宴,自然客隨主便;大總統不講也好,不講也好,倒是你啊,說上兩句也就是了。”
見此,我也不再推脫,站起身子,示意臺上靜聲,而後先是對袁世凱恭敬做禮,而後對在場衆人道:“衆位!”
衆人見我講話,也都各自息聲,轉頭向我看來。
我則道:“衆位,蔡鍔家宴,衆公依約而到,鍔甚爲感激!更有幸請的大總統親臨,蔡鍔倍感榮耀……”
一陣檯面話說過,家宴正式開始。
我自然先是要敬酒袁世凱,而後是袁克定,自然也要當面致謝他前些日子送來的滋補名珍,而後我又挨桌敬酒以表謝意。
推杯換盞間,我不覺得的酒色染面,我雖能喝酒,可是這三十餘杯下去,哪怕就是我手中的這小小口杯,也是難以消受。
一圈酒敬過後,我再回到主桌上時,正好袁世凱言及還有公務,先行離席,我當然是親自送出大門。再回到院子裡之後,見大家早已敞開了性子,有說有笑,與之前那幫拘謹不同。
我回到位子,正值有一女子在侍候奉酒,我看着女子雖然容貌只能算是中上,可是她身上卻有一股說不出氣質,讓我眼前一亮。
而此時,正好袁世凱離席,袁克定坐到了之前他的位置上,而他自己的位置,也讓給了這個女子。
我走過,笑着對袁克定問道:“大公子,你把寶座都讓給了佳人,不知道這是哪一位啊?”
袁克定笑了笑,一把拉起那個女子,推到我的身邊,而後竟然對那女子道:“你看,今日之蔡將軍,可謂風頭無兩,在京之人,有誰之家宴,能請來如此之衆?且還皆是大員政,要,連我父親都親自前來,我說,蔡將軍總是英雄了吧!”
“啊?”我被袁克定說的有些沒頭沒腦的,不自覺的從嘴裡溜出一句:“英雄?”
袁克定見我如此,只是大笑,而坐在鄰座的楊度此時卻是端着酒杯走了過來,醉醺醺的對我道:“鬆坡,你當然是英雄,也是人傑啊,要不然,怎會有今日之盛那?”
我不知楊度言中之意,只好賠笑,而後對袁克定問道:“大公子,還不知道您這是說那些啊?”
戰爭就是這樣,如果不是命理你必須如何如何的話,那麼只要你依照命令調度安置,到時候無論勝敗與你的關係都不算大,可是如果接受軍令卻連正常的調度都無法完成的那,那麼你必然免不了要被來一個“軍法無情”。
見時間越來越緊,張鳳翽終於鼓起了勇氣,走到段祺瑞的身邊,對他道:“段總長。”
“恩?”段祺瑞放下手中的書,擡頭看着他,眼中什神色,說不清道不明是一種什麼樣的想法,段祺瑞對張鳳翽道:“翔初啊,這是司令部,我現在是剿匪總司令,你怎麼叫我總長啊?這不是壞了規矩嗎。”
張鳳翽見段祺瑞這麼一說,雖然面上有些尷尬不過好在此時司令部裡只有他們兩人,張鳳翽也不計較什麼了,一咬牙一跺腳,對段祺瑞開口道:“段總長,我怎麼也算是您的老部下,而且要是說道底,在小站的時候,我也算是您老的學生,我叫您一聲老師!老師,我知道上次作戰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我更需要這一次的機會,您老不能讓我連一個雪恥的機會都沒有吧。一切作戰計劃都是您老點頭一手把持的,就給我個機會,行嗎?”
張鳳翽說了這麼許多,而且不知道他是裝的還是真心實意,他說話的時候竟然情緒激動起來,而雖然他如此,可是段祺瑞卻還是安安穩穩的坐在那,而且他說話的時候,竟然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說完了?”段祺瑞見他不吭聲了,這才擡着眼睛瞟了他一眼,而後拍了拍身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張鳳翽雖然着急,可是也沒辦反,只能就像屁股上有火燒着一眼,堪堪坐下。
見他坐下,段祺瑞這纔對他開口,道:“翔初啊,你這就說的不對了;我雖然是總司令,但是我也必須要依照實際制定作戰,不可以任人唯親,隨意調度,這是打仗,你也是老兵油子了,這些話不用我多說吧?哀兵必勝的道理我知道,可是你上次失利,對全軍士氣的衝擊都很大,我沒辦法再讓你參與作戰,我不能賭。”
“段總長!”見段祺瑞不答應自己的請求,張鳳翽急的不行,一把拉住段祺瑞的胳膊,道:“段老師!上次失利是因爲我部戰鬥人員掉以輕心,以爲五倍餘敵,所以大意了,而且我也知道我部軍中有人畏懼、怕死,不敢和白朗部死拼。這我都知道,您的顧慮我也清楚,不過請您放心,這一次,奶奶的,這幫兔崽子要是敢不給我玩命,我就先斃了他們!我保證,這一次就對剿滅白朗部!我部原爲正面先鋒梯隊,要死光了,也先是我的部隊死光,您看這樣總行了吧!”
見張鳳翽如此,段祺瑞其實心裡也有些不好受,可是奈何,他有自己的打算,爲大局着想,所以只能狠下心來,更何況,前幾日他接到北京的通電,袁世凱以任命陸建章爲湖北剿匪總司令。
自己是河南剿匪總司令,自用兵起,將白朗匪部,驅逐離境,並且一路追擊,眼看就要把白朗部全殲,可是袁世凱卻突然給他來了這麼一手,雖然沒有撤掉他總司令的職務,但是卻派陸建章來,其用意他如何不知。
自己是河南剿匪總司令,現在兵進甘肅,說起來,這已經超出了他的權利範圍,而陸建章雖然是湖北剿匪總司令,但是誰都知道,袁世凱這是要借陸建章之手,以湖北兵馬入駐甘肅,袁世凱這是並不放心他段芝泉,而且卻因爲沒有什麼理由,不能直接撤銷自己的職務,同時自己剿匪得力,袁世凱也無法直接在甘肅派人,所以只有出此下策,讓陸建章以一個不怎麼相關的湖北剿匪總司令,來制約自己。
至於張鳳翽,段祺瑞既然知道了袁世凱的用意,那麼自然是隻能接受,而正如如張鳳翽雖說,說到底張鳳翽雖然不算是皖系一脈,但是至少和自己也有關係,而且雖然張鳳翽對袁世凱並沒有什麼二心,可是自己在京,也多次聽到袁世凱親口說:“張翔初此人,非池中之物,該重用,該重用,找個合適的機會,調入京來纔是。”
雖然袁世凱話中之意,看起來是要重用張鳳翽,可是實際上卻是因爲對張鳳翽並不信任,調他入京就如同蔡鍔一般,能拉攏拉攏不能拉攏就地監視。
而且段祺瑞看來,袁世凱做所以派陸建章都督湖北,也並非就沒有要收拾張鳳翽的意思,所以既然如此,他就更加不能讓張鳳翽在戰場上雪恥、立功。
有功才能升遷,無功有過,鑑於張鳳翽在軍中的威望,以及現在的形式態度,所以袁世凱肯定不會懲處,那麼自然也就是擋住了他調張鳳翽入京的由頭。雖然看起來段祺瑞此時是在打壓、冷落張鳳翽,可是實際上卻是“救他”。
只是張鳳翽因上次兵敗,心中懊惱,一時沒看清形勢,而且也是陸建章的任職命令他根本就是沒看到的,不然奈何所以纔會如此。段祺瑞嘆了口氣,站起身子拍了拍張鳳翽的肩膀音有一二分的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