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連說了三個對,楊度這才把他這次的來意說了出來。www.vodtw.net原來昨天晚楊度受邀去到徐樹錚府參加一場所謂的家宴,雖然名義是家宴,可是參與其的除了徐樹錚的大夫人之外,其他的全都是和楊度一樣的政、治性人物。
所謂的家宴,其目的,自然已不言自明瞭,楊度雖然喜歡遊弋與政、治之間,且一度希望自己可以一手操持,但是對於這樣的晚宴他還是有些反感的,因爲這場宴會的發起人,是與他政、見不和的小扇子。
參加這場晚宴的人,非常多,而且一個個都是那種位高權重之人,其還包括了一些外國的公使、顧問、有着政、治身份的商賈等等。其實這是區別,這是對於政、治態度的區別與差距。
而且說到底,其實這裡面也是關乎着一個政、治核心地域性的問題,其實也只有在這個地方,才能讓一個位高權重者聚集這麼多與他身份差不多的人,以及來自世界各地的有頭有臉的人物。
只有這一個地方能做到,而且可行,隨便換了其他的任何一個地方,這都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而其實論起來,這不過是一場平常的政、治性集會罷了,楊度也不過是其最簡單最平常的一員罷了。整個宴會與他相提起來,其實沒有什麼大的關係,而之所以會讓他這麼急着來找我的,還是宴會發生的一件小事。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阪西利八郎竟然直接走到了在一旁飲酒的楊度身邊,而後把自己親自端來的一杯酒交到了他的手裡,而後對他親切的開口,道:“楊先生,怎麼一個人在這裡飲酒那?是不是太寂寞了,要不這樣,您請到我坐的那個桌子,和我們日本公使去聊一聊,也省的您一個在這裡無聊啊。”
楊度雖然不明白阪西利八郎的用意,但是因爲現在兩國之間的關係,所以他還是拒絕了阪西利八郎,這個時候,正常來說阪西應該這麼笑一笑,排解一下所謂的尷尬後,直接離開。
但是這一次阪西的做法卻令人感到了可疑,阪西利八郎沒有此離開,反而對楊度繼續說道:“這樣的話,應該是楊先生不喜歡熱鬧吧;這樣,那不如我陪您在這裡喝一喝酒,可以嗎?”
當然了,這也絕不是表明他真的完全不相信楊度的話,畢竟楊度接觸不到的東西,不代表他的司接觸不到啊。而楊度的司不是別人,正是大公子袁克定,對於袁克定這個人,阪西利八郎還是有信心的,他有信心如果真的是袁克定需要的話,無論是怎樣的機密他都是能夠弄到手的。
楊度見阪西利八郎如此,不由得輕蔑的笑了笑,而後對阪西利八郎極其正色的道:“阪西先生,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但是我能保證我說的話都是真的,不要問我是怎麼知道的這些消息,我在這給您透一句,憑着您剛纔的那番話,我楊度今天給您透一句!”
“好,你說。”阪西利八郎心暗自高興,這才毫不猶豫的接過了楊度的話,只不過楊度的下一句話並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反而是楊度對他提出的一個問題,楊度對其道:“不過在此之前還希望阪西先生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想問問顧問先生,您是否知道現在的政府內部,尤其是內閣將領方面,最受大總統重視的,是誰?”
楊度這麼一問,阪西利八郎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不過隨即他便開口道:“是段祺瑞總長?”
楊度笑了笑,並沒有說話,阪西利八郎則是繼續說道:“其實,我想楊先生是能夠理解我的,雖然我是一個外人,而且我對於貴國的某一些利益確實是傾向於掠奪的,但是這絕不能表示我是一個不稱職的人。”
楊度點點頭,依舊沒有說什麼,阪西利八郎繼續開口道:“你們國人有句話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很多時候真的是因爲這樣的一句話,使得原本可以相互友好合作的兩個國家亦或者是說兩個民族,變得反目成仇。”
“貴國有孫先生提出‘五族共和’五大族漢滿蒙回藏,如果真的說起來,除了久居原的漢族之外,其他的不還都是異族嗎?我承認我確實用我自己的考慮,但是這應該是可以被理解的,因爲雖然我是貴國的被僱傭者,可我還有我自己的國家,我熱愛我的國家。”
“即便是這樣,我卻依舊爲貴國不遺餘力的出謀劃策,規劃着貴國的未來發展,如楊先生剛剛所言,其實貴國,豈止只有一位徐次長那?這些話我已不想再提及了;我知道楊先生和我雖然境地差不多,但是至少您還是貴國人,總是會我好一些的。”
阪西利八郎的訴苦,雖然以他的口氣說出來的情真意切,可是楊度確認爲這只不過是他在鋪墊之後的話的引子罷了。所以雖然阪西利八郎此時很動情,他依然選擇了較無禮的方式。
楊度擺擺手,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並且對其作出一幅不滿的樣子,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剛剛是阪西先生說應該直言不諱的,開誠佈公的,爲什麼現在您還要說這麼多鋪墊那?是您不相信我,還是您覺得,我這個人對您依舊存有懷疑那?”
阪西利八郎顯然小看了眼前的這個“書生”,楊度態度的突然改變是他跟本沒有想到的,或者說是他從來都未想過的,不過作爲老油條的阪西自然是不會因爲楊度如此便亂了陣腳。
其實這是一種語言的方式,是一種對於用詞方法的高超使用方式,當然了,這並不是楊度一個人的專屬,可是這也絕不是隨便那個人能夠運用的,當然了,想要運用到楊度這般爐火純青,更不是簡單的經驗二字可以解釋的。
阪西利八郎作爲袁世凱的總統顧問,這些在常人看來高深的方法,在他的眼裡其實不過兒戲罷了,但是出於民族的不同,語言習慣的差異,所以雖然他明白楊度的用意,卻也一時間無法圓潤的化解。
阪西利八郎只好頂着“尷尬”的臉色,對楊度解釋起來,道:“楊先生有些話我本以爲不需要明說的,但是既然如此的話,我還是樂意爲了自己的朋友而說一些不應該提及的問題的。”
楊度點點頭,並且示意阪西利八郎繼續說下去,阪西微微一笑,而後繼續解釋起來,道:“楊先生,您與蔡將軍的關係我也多少了解一些,我知道您與他的私交非常好,而且我要說明的是,我對於蔡將軍的能力是從來都沒有過任何質疑的。”
“可是我爲什麼要回絕您那?實際是因爲我聽聞蔡將軍是一個堅定的反日派,而且他在軍官團任職總教習其間曾多次以日本爲假想敵,對軍官團的校、尉們進行激烈卻毫無根據的煽動。”
“對於這樣的人,哪怕是他再有才能,再有能力,我也覺不願意由他接手真正的大權,這不單單是爲了我國着想,說實在話,您可以試想一下,如果是蔡將軍接任了陸軍總長的話,對於兩國的外交、經濟我想都是一個嚴重的打擊不是嗎?”
我說話的時候,故意使用了一種較貪婪的語言方式,雖然楊度明知道我是在諷刺他,但是他卻又不能因爲我的話而對我多說什麼畢竟我只是在索取或者說我是在想要索取一個高、官厚祿而已。這是沒有任何錯誤的。
果不其然,聽完我說的話,楊度的臉色不由得紅一陣白一陣的,不過我知道,這並不是他的慚愧與自責,這樣的神色說明此時楊度正在想辦法,想一個如何對付我或者是說說服我的辦法。
我當然不會對他催促的,雖然他不知道,但是至少我自己心裡要有數,楊度這一次已然在不經意間帶給了我一個驚人的消息,至少,對於我個人來說這是一個驚人且非常有用的消息。
大約過了十分鐘的時間吧,楊度纔再一次對我開口,道:“其實鬆坡,我想你是誤會我的想法了,這個陸軍總長的位置,對於你對於我,對於國家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而且至於段總長,他的是非功過,他的行事方式,我想我不必要多說了,我也只不過是希望國家可以更好的發展下去而已。”
我點點頭,這句話,他說的還是沒錯的,而後楊度又繼續說下去,道:“其實無論如何,我也只不過是想借勢罷了,你是知道的,我楊度,雖然深的信任,可我說到底不過是一介書生罷了。”
“有句話說得好‘百無一用是書生’,我是一個廢人,哪怕是我在政、治建設再有見地,再有能力,可是我不過是一個人,現今天下,哪有人說了算的時候?鬆坡,我保舉你做陸軍總長也好,還是我希望阪西利八郎可以推舉你也好,我只不過都是一個目的,那是借勢罷了。”
楊度說話的時候,情緒好像有些激動,但是他還能夠很好的剋制:“我知道,你對於日本這個國家,是一個什麼樣的態度,雖然你是從士官學校畢業的,但是我知道你對於哪個國家是沒有一點親切感的。”
“你的民族氣節,說起來,起那些講武堂出身或者是一身江湖義氣的草莽之人,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你想過沒有,你是誰?你是堂堂的昭威將軍,你是曾經的雲南都督,如果你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百姓的話,我想你無論如何,無論你是對日本是什麼一個態度也好,或者說,甚至是你是直接拿着槍到馬路去專門屠殺日本人,這也無所謂,要是出了事,你無非也是一個死罷了。”
我點點頭,楊度這話說的沒有錯,而且我也猜到了他後面的話,我接過他的話頭,對他道:“晳子兄是想告訴我,我不是一個普通人,我身處在政、治與國家的漩渦對嗎?我像是一葉扁舟,假使我隨波追流的話,可能還有一線生機,還有大展才華的那一天,可是如果我逆流而的話,必然是船毀人忘,葬身暗流,對嗎?”
“常言道‘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更何況千山萬水之隔那?”楊度對我繼續說道:“既然咱們處於亞洲這個大陸板塊,所以咱們應該選擇最適合咱們的國家體制不是嗎?或者說,即便是改、革,更改國體,咱們也應該選取一個距離咱們最近,國情相對較相似的國家去效仿不對嗎?”
我沒有任何的行動,我既不會承認楊度的觀點,我同時也不能否定他的言論,我擺擺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道:“我看得出,大總統現在也有這樣的意思,其實說真的,對於咱們這個幾千年來的帝制國家來說,所謂的共、和其實可能真的並不適用,因爲權力的分散了,所以也有多了爭奪。也未有了爭鬥,所以國家在一些大事纔會出現分歧,一切出於利益也歸於利益。”
“如果能夠把權力完全的集合起來的話,交付到一人手裡,那會變成一個什麼樣個場景那?”楊度繼續對我說下去,道:“前清的時候,有一個位置叫做‘輔政大臣’,像這個陸軍總長的位置其實說起來是軍機處大臣與輔政大臣的合體不是嗎?”
“你到底想要和我說些什麼啊?”我終於還是不打算繼續聽楊度說下去了,所以非常直接的對他開口問道:“怎麼又扯到什麼輔政大臣去了,晳子兄不是來和我說對日態度的嗎?”
楊度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一面拍着自己的腦袋,一面對我道:“你看看,是我跑題了跑題了,咱們繼續說哈;我的意思是,如果鬆坡你能夠改變一下,或者是說,你可以裝作改變了自己的對日態度的話,那麼我相信阪西利八郎是有能力把你推陸軍總長的位置的,而且說起來你也知道,其實大總統當年在你剛剛來京的時候,不是有這個打算的嗎?只不過那個時候因爲你的一些做事方式,還有是小扇子那些人的從作梗這才罷休,但是現在不同了,又有了一個新的機會,我想你應該把握住這次機會,不是嗎?”
我點點頭,並沒有直接說出我的想法,其實說真的,我此時的腦子非常亂,雖然我不知道楊度剛剛說的那麼多,是真情還是假意,但是他提供的信息實在是太大量了,而且也太繁雜了。
“我不是一個迂腐的人,我不過是懂的生存罷了,我知道您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也知道你鬆坡的志向,可是對於志向兩個字來說,去完成去實現,未必只有一條路;國家的發展的根源是什麼?是所謂的政、治嗎?或者是像你這樣的軍人,在戰場捨生忘死嗎?死我不怕,我只是不甘心甚至是我不敢這麼把自己的生命浪費在很可能毫無意義的事情,有些時候你會覺得政、治很黑暗,可是黑暗的不是政、治,鬆坡,真正能夠黑暗的只有天的遮住太陽的雲雨,政、治不是黑暗,只不過是你選擇黑暗的角度罷了,政、治之光明,但是隻有懂得它的人,才能看到的光明。”誰知道,又有誰不知道那?一道黑影,遠遠處向這裡緩緩走來,水伯好似不在意一般,依舊看着眼前的山山水水,依舊看着那些還沒有羽翼豐滿的白眼玉鴨,這是他飼養的寵物,當然了,這也是外人看來老頭子除了那些破樹葉之外,用以餬口的錢糧來源。
身影已有了輪廓,繼而緩緩的顯露出了真容,是一個男子啊,一身的華麗,絕不用說,只要看一看知道這必然不是一般的富賈鉅商能夠擁有的氣度與風采,雖然衣着華麗,可是男子的臉,那帶着一道猩紅傷疤的臉,卻沒有一絲富賈鉅商的傲人之氣。
這刀疤臉的男子,一步步走到水伯的身旁,面容除了敬畏之外,便再無它色:“水爺。”這是刀疤男子對老者的稱呼,而老者卻好似不喜歡他這樣的恭敬,只是擺了擺手,而後糾正他。
道:“你還是叫我一聲‘糟老頭’更讓我順心。你叫我一聲水爺,要是十年前我還當得起,可現在啊,我卻當不起了。再說了,要是讓別人聽到了你這麼叫我,恐怕你這個水陸航馬的大撈頭,要被人笑話了啊。”
水伯的口氣很輕鬆,好像是自嘲一般,而且也看得出他是有意爲之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刀疤臉的男子卻依舊是不敢有一絲的怠慢,只是在水伯言罷之後,開口解釋起來,語氣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