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何容易啊。”徐世昌對段祺瑞說道:“芝泉你英武氣概,其實又何嘗是一款兩款那?此二十一條之條約皆當駁回,可是這話好說,事卻難做啊;要是我國之國力、軍事力量凌駕於日本之的話,先且不說需不需要駁回,是日本是否膽敢提出此二十一條,然尚未可知也。”
“你能說點有用的嗎?”段祺瑞不滿的反駁起徐世昌道:“我不知道這二十一條都是屁話嗎?可是有什麼辦法?還尚未可知,且不提我國軍事國力能凌駕於其之,便是之現在能有五成提升的話,我都願意親自領兵和他們打一仗,可是,咱們打的起嗎?”
說到此處,段祺瑞也好,袁世凱、徐世昌也罷,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臉,那股屈辱、不甘之色,已盡然顯露,尤其是作爲一國領袖的袁世凱,更是嘆息起來,道:“國家羸弱不堪,我等之過也。然便如此,而國內之南北兩方仍不得安穩,實在是……哎。”
段祺瑞搖搖頭,對袁世凱開口道:“其實,南方方面的那羣人,也是救國心切,而且說起來,他們說的也沒有錯,咱們的一些做法確實較極端,當然了他們不瞭解內情,如果他們能與咱們兵合一處,將打一家的話,我想咱們的實力還是能夠有所提升的。”
袁世凱搖搖頭,道:“芝泉啊,你也知道他們雖然有兵,有武器,可是說到底他們少有行伍出身,而且對於國家之事也……”
“當然了,兩方談判的次數要多,但是時間卻要儘可能拉長一些,一年半載、三年五年最好不過,即便是不能拉長這麼長的時間,是數月也好啊,與此同時咱們也可以通過與其他列強國家的外交進行聯合、拉攏,使得他們支持咱們,如此一來能夠形成同盟的話,再好不過了,一旦咱們有了其他列強國家的支持,日本方面不幹輕易行事了。”
“大總統說得對。”楊士琦在袁世凱言罷之後,開口接過話頭說:“此改爲第一手準備,而其二,我想日本方面是吃準了咱們不敢駁回他們的二十一條條款,當然了更不敢與他們兵戎相見,我想是不是可以這樣,咱們先擺出一幅整軍備戰的姿態,把一些主力部隊安置在二十一條所提及之屬地內,然後在日兩國溝通之岸口、碼頭等地,進行戰略部署,雖然咱們不會與他們開戰,但是如果咱麼做出這樣一番姿態的話,我想日本方面應該會有所顧忌的,畢竟再不濟咱們的北洋軍也有數百萬之巨啊。”
徐世昌卻搖搖頭,對楊士琦道:“杏城所言有欠考慮;日本方面之所以如此,意在對我國進行軍事、政、治、經濟佔領的同時爲日後有機會吞併我國做準備,現在是旅順口,便有日本的軍艦停泊,如果按照你說的,調兵遣將,擺出備戰的姿態的話,如果由此成了日本人的接口的話,他們不是可以提前進兵了嗎?杏城啊,我知道你雖然是人出身,然意氣之將也不衰減,可是,此事卻不好如此啊。”
楊士琦一笑,對徐世昌擺擺手,而後又對衆人道:“徐公所言,我當然也有所考慮,可也正是因爲如此,我纔會這麼說的。”
“哦?”袁世凱不由得問道:“這是什麼意思?說說。”
楊士琦點點頭,口稱是,而後繼續說道:“正是日本方面吃準了我國不敢行刀兵之事,因爲他們知道在國際咱沒有支持,可是,如果咱們的真的做出一副毫無顧忌排兵佈陣,待戰的樣子的話,設想一下,日本方面會如何考慮?他們肯定會以爲咱們是有其他國家的支持的,如此一來,他們必定要尋找,到底是哪一個國家或幾個國家對咱們有所支持,這樣一來,日本方面要展開負荷沉重且密度極高的多方外交事務,如此一來的話,他們需要時間,而這一段時間,也恰好可以給咱們作爲緩衝,由咱們對外展開外交事務。”
袁世凱聽他說完,不由得點了點頭,道:“杏城此言也確實算是一個辦法;可是誰能保證此日本方面不會因此直接進兵那?當然了他們會猶豫、再開多方外交肯定是好的,這樣一來咱們也有了周旋的時間,可是如果他們放棄了這些步驟而是直接進兵的話?咱們要如何禦敵那?此事,還當再議。”
當然了,雖然我不明所以,可不代表我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我聽聞近日來,有關山東、膠州灣等地的一些問題,日方向我國提出了苛刻之條約,想來他們應該都是爲了這件事在忙碌。
說句心裡話,雖然我知道自己的處境,也明白爲什麼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也不肯啓用我做些什麼,我很愧疚,可我也能理解,他們之所以不給我一份承擔責任的機會,到底是爲了什麼。
不過這不表示他們不給我機會,我如此聽之任之,本來我確實依然打算好了未來的計劃,但是所謂之二十一條的問題出現以後,我便更改了自己的決定,畢竟,我是一名軍人,而且說到底,我是這個國家的一員。
國有四萬萬國人,單這絕不代表我可以因爲自己的處境與遭受到的猜忌便可來一個作壁觀,這不該是軍人的作爲,而且,這也絕不該是國人的行徑。其實說起來我對有些國人對外的態度。
我真的無法苟同,當然,我沒有資格指責任何人的對與錯,都是人,都爲了活着,生存下來真的不易,所以不能因爲民族氣節,國家尊嚴去強迫某一個人做什麼,但是我同樣的絕不贊同他們的方式。
我現在身處在大總統府的一間辦公室內,袁世凱等北洋內閣正在進行會議,所以我這個沒有被授權受邀參加會議的人,自然也只能在這裡眼巴巴的等着了。其實我並不在意等待。
我是一個絕對耐得住寂寞的人,尤其是這本不算是寂寞的寂寞,可是我真的心焦,我想要知道所謂的二十一條到底是什麼,我想要知道袁世凱他們對於二十一條所持有的態度,我更想要知道他們到底決定如何處理對待這所謂的二十一條。
袁世凱的會議在我到達大總統府辦公室三個半小時以後才結束,袁世凱從門外走進來的時候,我看到他面容的憔悴,他眼底已然發黑,雙眼通紅且佈滿血絲,而且明顯我看得出他的身形好似萎靡了不少。
沒有了之前的器宇軒昂,也少了平日裡的威風。袁世凱進來以後我忙站起身子,恭敬的對他說:“大總統。”
袁世凱點點頭,頗爲疲憊的對我擺了擺手,卻並沒有說話,他坐定之後我也做了下來,不過見他沒有想要先開口的意思,所以自然而然的我選擇了由我開啓這一次談話。我對袁世凱道:“大總統,近日來蔡鍔也聽聞了一些事,我想我的來意不必要解釋了,我不想向大總統提出什麼問題,我只想以一名軍人的身份,請求大總統可以給蔡鍔一個您認爲適合對我的位置,讓我可以參與進來,哪怕是再小的位置,只要能讓我參與進來可以,這時蔡鍔的請求,還望大總統當面應允。”
“那如此的話,大總統爲什麼不能讓我也同張鳳翽一樣那?我也是浮現的將領啊,而且我自認爲在軍事才能並不張將軍要差,而且我善於山地作戰,如果真的需要這樣營造態勢的人手的話,我想我必然也是不二的選擇不是嗎!”
我的聲音甚至都有些近似咆哮了,我實在是無法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我真的沒有辦法控制,而且在剛剛,袁世凱提及“賦閒”二字的時候,也是真的觸痛了我心裡的那一絲傷口。
那是我真正的傷口,雖然我當年來京的時候,是說着唯政、府之命是從,忠誠且服從政、府命令的名義,可是實際,我卻是無可奈何,袁世凱召令下達的時候,我知道他肯定是依然做好了面對突發事件的準備的。
還有是那個時候我發現了唐繼堯對我的一些變化,只不過我沒有說罷了,畢竟,雲南方面如果我不在了,他還是能夠穩定住局勢的,而且如果那個時候要是我選擇抗命的話,我想此時坐在雲南都督府裡面大位的,未必會是唐繼堯。
而且不說別的,是我滇軍還能存留下多少,我也不得而知。確實,滇軍號稱“天下精銳之冠”,可是在精銳的隊伍也絕對受不了一輪一輪的,高強度高密度的攻擊的,而且軍事作戰,需要的是士氣。
什麼最能削弱你的士氣那?並非是一戰之敗,十戰之敗。用兵用氣,練兵練毅。軍人是有用堅韌的素質的,一支好的軍隊更像是一根強性的彈簧,即便是千百次的壓彎,依舊能夠在接受到了最大壓力的時候猛然彈起,一躍沖天!
我不知道。
這麼,不知道走了多久,漫無目的之下吧,我是想要去雲吉班的,可當我真正回過神來,看到眼前的景物時,我這才發現,不知不覺我竟然來到了後海這個地方。
我不知道後海到底有什麼意義,但是我覺得,我不是很喜歡這,甚至可以說我討厭這裡。當年我來京之初,是在這,我與徐樹錚的一番對話讓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出於危險之下的。
而且那個時候徐樹錚還讓我清楚的感受到了這個京城的險惡與可怕。那是一個下午,看不到陽光,陰鬱的天空,沒有云,或,漫天是雲。總之,沒有陽光,一絲也沒有,可是天色卻並不黑暗。
因爲,徐樹錚的眼睛,他盯着我的那一雙眼睛,彷彿通亮一般,那是幽幽兇惡狼眼之的綠光,是八寶山下無名墳地間森森的鬼火。太亮了,震懾人心,穿透你的一切防備,直直的插在你的心口!
記得那一天,我與徐樹錚並立在後海之畔。他叼着煙,看着海面,看着後海不知如何起、伏的波瀾,而我,則這麼傻呆呆的站在這裡,看着後海,可是,我眼前的雖然是後海之水,可我眼看到的,卻是一幅幅崢嶸的面孔。
我不知道那些面孔都是誰的,但是無一不可怕,不令人感到驚異,是真的叫人可怕啊,那些面孔的猙獰扭曲,是戰場那些被打爛了面容的屍體,也不能及。
徐樹錚這麼看着海,也不顧及我麻木的神情,對我道:“蔡將軍,你知道嗎,如果我不是陸軍次長,我不是徐樹錚,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手藝人亦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戶的話,我想我會過得更快樂。”
“是嗎。”我輕輕挑起嘴角,神色麻木的回答他;徐樹錚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又對我道:“可是沒有辦法,身來男兒身,當創當初一番天地,又是軍人,又如仕途,千百苦難,百般的磨礪,我是身不由己啊。”
可我既然選擇了接受命令,放棄雲南,還不足以證明我的心意嗎?如果這都不能表示我的心意的話,我想,我在如何解釋也都是無力的吧?我沒有在對徐樹錚解釋下去,只是無奈的嘆了一聲。
而徐樹錚見此,也不堅持下去,而是一改之前的話風,對我道:“將軍,不管如何,小舟也好,蘆葦也罷,總還是又能夠渡過風浪的不是?一葉扁舟西湖山,許官人得到了驚世的愛戀,達摩祖師一葦渡江留下了千年的傳說;這說明什麼?只要有一個好的御使之人,無論是何物都總能平安不是嗎?”
我也笑了,不過沒有剛剛徐樹錚那般張揚,反而內斂了不少,道:“我只想隨波逐流,徐次長,蔡鍔是一個普通的軍人,是一個最普通的軍人罷了,我可以不做這個將軍,但是我還要保持我軍人的風骨。”
“對,將軍這話說的不錯。”徐樹錚一幅讚許之樣的對我道:“《三國》,麥城前,關老爺對諸葛子瑜曾言曰‘玉可碎而不該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將軍此言大有關老爺之雄風啊。”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不由得對徐樹錚問道,我眯着眼睛,想要藏住自己眼的兇光:“蔡鍔不過是想要盡到一個軍人的本分而已,盡到一個國家臣民的責任罷了,如何牽扯到‘碎玉焚竹’之?更何況,蔡鍔不過庸碌平常之人罷了,又如何敢擬聖賢那?徐次長高擡蔡鍔了。”
徐樹錚點了點頭,對我笑着道:“不管將軍是不是庸碌之輩還是蓋世英雄,只要將軍等的一個道理好,那是將軍不是普通的大頭兵,將軍之所以能夠成爲將軍,除了他的軍事才能之外,還有是政、治眼光。”
“蔡將軍您的軍事才能肯定是無可厚非的,無人敢說您在軍事的造詣有任何的問題,可是您的政、治眼光那?您的政、治取向那?您對政、治的立即那?將軍啊,雖然您身處高位,時常的接到不同的命令,這裡面當然不乏有一些事存在政、治因素的,而且您的身份也自然的會接觸到一些高級的政、治件。”
那些官、員即便是不打算避嫌也不該毫不遮掩不是?可最近一段時間裡,真的是毫不遮掩的,或是深夜或是凌晨,我總能看到陸陸續續來來往往的熟面孔,一個又一個,來了又走,算不是光顧這雲吉班,可也必定是八大胡同裡面的哪一家。其實說來要不是爲了那種事,又有誰會來這八大胡同那?而這八大胡同除了做那種事之外,連一家堂子菜都沒有,難不成是來這裡吃飯的不成嗎?
不過有一點卻是要說一下,平日裡一到夜晚八大胡同總會是燈紅酒綠,不夜少眠,只不過那些日子裡那,來的多是一些富賈、官兵,少有大員,畢竟都有自己的宅院,算是要玩一玩,也有自家的外室。
而這一段時間裡那,往來的卻多事大人物,雖然我沒問過,但是我想來可能是這一段時間裡他們的壓力太大了,需要一種宣泄吧,而這種不需要節制且無法控制野蠻的宣泄如果施加在自己人身的話,估計他們會心疼纔會來這裡的吧。
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