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的讀書人皆認爲,心有浩然正氣,爲蒼生治理天下,順從天意,傳道授業,故而可凝聚文氣。
治理天下,可爲官造福一方。
傳道授業,可作詩授課,設立書院,福廕照耀後人。
儒道一脈,沒有醍醐灌頂,也無法直接傳承,需自己領悟,明白自己今生,爲何而活,這叫做立命。
所以儒道大能死後,他的精氣神,將化作浩然正氣,守護在天地之間,這便是讀書人的大道。
文淵閣之中。
文氣灌頂,衝破桎梏,陳恪感受到體內充斥着澎湃無比的金色文氣,灌輸在自己肉身之中。
如同醍醐灌頂一般,打通周身氣脈。
讀書人儒道在下七境想更進一步,有三種辦法,第一則是需要讀書明理,凝聚天地之間的文氣,自己去探索道理。
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前半段,指的就是這個過程。
第二種則是通過科舉,以大炎國運,通過賜官的方式,以一朝氣運綁定,藉助國運力量提高自己的文氣,灌輸到讀書人體內。
大炎針對每年的新進士舉子,都要錄文曲門唱名,溝通天地,作用就在此處。
最後一種,則是悟道立命。
像陳恪這種,悟道立命,開闢一條屬於自己的大道。
放眼武,佛,道三家,把對內修行做到如此地步,即使是佛家,也比不上儒道的煉心,他們更提倡解惑,衆生平等,功德學說。
佛道的禪定,練氣士的煉氣,悟道的外勁,都是從外部找問題,最後迴歸到修士體內。
反觀儒道的養身、行卷、明心、立命,都是對內自省。
胸有浩然正氣,點墨可退萬敵,則妖魔不可侵,大儒一篇經文大作,可讓萬千妖魔無法踏入邊境一步。
皇宮之中,上上下下,沒有一人不在關注這一道沖天異象。
那些天空上的文字彷彿金科玉律,是不可磨滅的大道。
屹立百年的文淵閣上空,宛若星辰照耀,美輪美奐。
宮中留守的翰林院侍讀,目瞪口呆的望着天空,聲音顫抖道:“此方天地認可了這條大道,天地共鳴啊!百年難遇的天地共鳴!”
“是何人在悟道立命?”
皇城之內,盛京書院不少學子皆是擡頭望着皇宮方向,驚愕不已。
“大庇天下寒士,這是要人人如龍,這怎麼可能?這到底是什麼道!”
然而天空的異象還不止如此,只見天空之上,文氣凝聚成一隻玄鳥的虛影,在天空翱翔高啼。
“文運玄鳥?!這是祥瑞!這大道不僅有天地共鳴,還有文運加持!恐怖如斯!”
世有氣運,有龍運,武運,亦有文運,有些人一生下來,便有大氣運加身,天降白鹿祥瑞擇主,或是蟒雀隨行,紫霞千里。
玄鳥乃是文運一途的象徵,有玄鳥匯聚,意味着此人的大道得到了天地的加持,是被看好的!
外則立身,內則安命,心中明道,錚錚鐵骨,富貴不能淫。
盛京書院有不少人都是有功名在身,自然讀過典籍。
上古諸子百家,那些開闢新學的大賢大能,立下衝天之命,開創時代顯學新道,寫出創世鉅著,甚至可以做到白日飛昇,立地成聖。
只是他們怎麼都想不到,今夜立命之人,居然是他們當初趕出書院的那個寒酸秀才。
單是一次立命,就已經能引發天地異象,文運加身,若是他的大道和想法能夠在朝堂實行,付諸行動,昌盛大炎,開闢新學,那日後的地位將會達到一個恐怖的高度!
換而言之,這位學子的未來不可限量!
乾元殿,龍塌之上是一位氣息垂危的帝王,周圍擺滿了七星燈陣,以維持續命之法。
看向窗外金光,永安帝蒼老的臉上閃過欣慰之色。
三教氣運已出其一。
朕倒是越來越期待。 到底誰能匯聚三教之力。
齊府之中,燭火如晝。
齊行硯正和女兒講經論道,結果就看到天空的文氣異象,以及出世的文運玄鳥,面色微動:
“這是立命?”
齊暮雪見此一幕,也很震撼,奇怪道:“父親,您是書院大儒,平日裡教過的君子儒士也有不少,可爲何此人立命能發出這般大的動靜。”
齊行硯輕笑一聲,撫須道:“你看過的典籍雖多,但對於一些悠久的古籍,看的還是不夠,尋常人悟道,悟了就悟了,此人既然能牽引天象,說明是開闢大道,推陳出新,上一個牽引天象的人,如今可在儒廟之上坐着呢。”
齊暮雪似懂非懂道:“父親說的應該是理聖吧。”
齊行硯微微一笑:“安得廣廈千萬間,居然有如此胸襟,頗對老夫胃口,到底是何人,老夫想見上一見。”
言畢,起身前往皇宮。
大手輕輕一揮,水墨波紋宛若流雲天河,呈現在眼前,他順着水墨長河,沖天而去。
巴蜀之地,洛川書院。
書山大殿巍然聳立,漫步其中,樓閣亭臺,錯落有致,夜晚一片安然恬靜。
一座紅牆圍合的庭園中,前院是一座雅緻的澗橋,橋邊長滿了綠草和開滿了彩花的花壇,清澈的水流從橋下潺潺流過,聽起來非常舒緩宜人。
後院是一座氣魄恢弘的宅邸,房間裡擺放着多個書架,架上擺滿了古籍和文獻,伴隨香爐的青煙繚繞,屋裡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書香氣息。
書籍上面的塵土顯示出這些書籍經過了歲月的沉澱和積澱,給人一種沉靜的感覺。
“先生,龍京方向傳來天地異象,看樣子是有大才出世,盛京書院,湘南書院,白鹿書院,都是派人前往,我們難道不去嗎?”
一名儒袍學子鄭重上前參見,拜見身着一襲青色儒衫,正在書桌上持筆抄送經文的中年男子。
弟子態度恭謹,乃是因爲眼前之人身份之高,若是讓天下人知道他在此處,恐怕又是一場地震。
先生擡起衣袖,身子微微挺立,面容頗爲俊偉,如沐春風,能看出年輕時也是一個風流才子,見窗外大霧,他眼中有複雜的神色,沉吟道:
“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單憑此句,已有聖人氣象,確實是大世之才,不過自從我從儒廟隱退,就尚未收過弟子。此人值得一去。”
“我不在的時日,好好打理書院。”
“是,先生。”
隨着事件發酵。
陳恪文淵閣悟道之事,已經傳遍整個帝京,甚至被大炎各處的讀書人感知到。
尤其是那些大儒和山長。
他們都是大炎最德高望重的那一批人,一時間都齊聚帝京。
立命不是什麼大事。
可引來文運玄鳥,是一件大事。
此時的文淵閣之中。
一道道金色文氣從四面八方涌來,沒入陳恪的體內,成爲充實他的一分分力量。
體內沉寂已久的文氣居然破殼而出!
觀閱十萬藏書的積累,瞬間厚積薄發!
讓他的境界從第三境明心直接躋身到了第七境君子!
這一夜,陳恪正式立命,一夜踏七境!
這一夜,那些出身寒門,人微言輕的年輕士子都熱淚盈眶。
也是這一夜,陸鳴淵還在紗帳玉臂之中,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