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經過一下午的相思纏綿之後,晚上又吃了紫芸、紅婉姐妹兩人親手準備的海鮮鮑魚夜宵。
第三天的上午,陸鳴淵還在大牀之上,沒有起來,忙裡偷閒,睡個懶覺。
嚴公公已然帶着一隊宦官,再次踏入冷宮的大門。
“聖旨到!”
聽到門口的動靜,紫芸迷糊睜眼,揉揉眼睛,用玉臂推了推陸鳴淵。
“殿下.是聖旨來了.快起來。”
陸鳴淵安然若素,閉眼休憩道:“不慌,再睡會兒。”
“殿下.殿下?”
門外的嚴公公見久久沒有人答應,於是再次呼喚了幾聲。
然而,依舊是寂靜無比。
這個淮安王.不會沒有起牀吧?
他的神情逐漸變得難看起來,心中惱火。
“真是豈有此理!!”
他堂堂御前大內總管,十二境天人武夫,走到哪裡不是受人尊敬,饒是六部尚書,也得恭恭敬敬,何時受過如此屈辱?
今日一早,居然被堵在冷宮大門之外!
這個淮安王,真是欺人太甚!
但是很快,他就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陸鳴淵是聖上親口指定的太子人選。
現在還不能得罪遷怒。
到時候時機一到,聖上發難,落井下石,有他好看的!
“公公,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隨從的太監面面相覷,顯然沒有料到會發生此等事情。
這個淮安王待人處事的方式未免太過奇葩了。
這可是立儲聖旨啊!
接旨之後,就能成爲一國太子,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他居然如此不重視?
前兩次不接受也就罷了,這第三次機會還不好好把握?
古語有言,事不過三。
難道他是真的打算達成三讓三拒的成就嗎?
“等吧。”
嚴公公神情淡漠道。
“是。”
總管發話,這些御前小太監,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靜靜的等。
一行人就在大門前,苦苦等候。
直到兩個時辰過去,時間臨近中午。
冷宮大門才緩緩敞開。
迎面而來的,是陸鳴淵那張俊逸笑臉,他還伸了個懶腰,道:“呦,這不是嚴公公嗎!一大早就來冷宮做客了?也不招呼一聲。”
“咱家是來送聖旨的,淮安王殿下,接旨吧。”嚴公公擺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無比僵硬,硬擠出來的笑意滲人無比。
陸鳴淵一拍腦袋,連忙道歉道:“起晚了,不好意思啊,失敬失敬!”
隨即,他看了一眼金色聖旨,想了想道:“公公請回吧,感覺我還沒有想好。”
“太子之位,太過重要,乃是一國儲君,不可不慎吶。”
面對陸鳴淵的禮貌拱手,嚴公公視而不見,淡淡道:“殿下,不是灑家提醒你,這可是聖上的第三次聖旨,若是再次拒絕接旨,陛下怕是會生氣。”
這句話言外之意就是,你難道不害怕下一次,聖上忽然回心轉意,改變主意,收回立儲旨意?
“這個淮安王,仗着聖上恩寵,視聖旨於無物,當真搞不懂,爲何三教都會支持此人?”
一句滿是怨氣的內心迴音,傳入陸鳴淵的耳中。
讓他暗自一笑。
果然。
父皇火急火燎的立太子,的確跟三教脫不開干係,跟自己的猜想大致差不多。
魏老九的話也得到了驗證。
父皇的目的,確實是想凝聚三教氣運,換取自己和大炎王朝的無上基業。
面對嚴公公的提醒,陸鳴淵不以爲意道:“父皇若是生氣了,不正說明,我確實不適合這太子之位,是我讓他老人家失望了,公公請回吧。”
嚴公公聞言,轉身拂袖而去,心中怒火已然到了一個頂點。
換作是誰。
被堵在冷宮門口一早上,而且還被拒絕了,心情都不會好受。
他再一次被勸退了。
回去的路上,一旁的小太監碎碎念道:“這果然是淮安王的風格。”
另一位太監點頭:“是啊,他還是當年的那個紈絝子弟,沒有一點點改變。”
清燭殿之中。
紫芸紅婉,皆是洗漱更衣,換上了一身整潔的衣裙,看起來靚麗可人。
“殿下這次又是以什麼理由拒絕的?”紅婉好奇問道。
“沒睡夠。”
陸鳴淵半開玩笑道。
紫芸無比擔憂道:“古語都說事不過三,聖上會不會還派人來第四次呢?如果沒有來,那太子之位,不就沒了嗎?”
“是啊。”紅婉臉上也閃過同樣的擔憂。
“他啊,就是吃飽了撐的,喜歡搞虛的實的這一套禮節。”
就在這時,一道戲謔熟悉的語氣從冷宮後院響起。
“雲姑娘?”
紫芸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冷宮裡的一襲青衣道袍的白髮倩影,嘴巴張大,顯然沒想到對方會出現這裡。
“這是.”
紅婉來的晚一些,顯然對這位白髮道姑知之甚少。
“叫我白禾就好,我跟你們殿下,可是老相識了。”雲清禾先是瞥了一眼陸鳴淵,抱胸自我介紹道。
“白禾.好熟悉的名字”
紅婉回憶了一番。
驀然,某個瞬間,她想了起來,驚叫道:
“我想起來了,貴妃娘娘說,今天恰好有一位新報道的宮女,修爲極高,是殿下的新護衛,名字也是叫白禾!”
“對,正是我。”雲清禾點點頭。
“母親讓你來做什麼?”陸鳴淵狐疑道。
“保護你啊,你不是要當太子了嗎?”
雲清禾理所當然道。
現在的我,還需要你保護?
陸鳴淵心中暗道。
但轉念一想,身邊多一個高手,就多個保障,總比沒有好。
如今,雲清禾身上氣息流轉,修爲又有提高,怕不是已經躋身第十境元嬰了。
陸鳴淵看到雲清禾臉上不情不願的模樣,笑道:“你可不是像是主動來的。”
“某人的請求,我也沒辦法。”
雲清禾嘆了口氣。
“這個某人是誰?我很好奇。”陸鳴淵笑眯眯道。
“伱管這麼多幹什麼!”
雲清禾露出惱色。
腦海中,不禁回憶起前幾日,隋師姐對她的細心叮囑。
“如今你在皇宮之中蟄伏,危險重重,稍有不慎,就會被大炎御前高手發現,所以我找王家供奉,給你安排了一個身份。”
隋玉清絕美如仙的面龐上,充滿了認真。
雲清禾面露苦色:“師姐,你真的要我去給陸鳴淵當護衛啊?”
隋玉清微啞帶着磁性的嗓音輕笑道:“我記得,他當初救過你一命,解了你的心結,可謂大道之助,而你看起來很反感他?”
雲清禾努嘴道:“因爲他說話老是跟我對着幹,爲人老是不正經。”
隋玉清調笑一聲:“是我失言,那就不是反感,而是情愫。師姐是過來人,都明白~”
很快,她又面色一肅,道:“此行你記住,務必保護淮安王的安全。”
“魔國入侵正在發生,各大勢力抽不開身,連天師府也要出人抵禦邊陲魔國大軍,陸鳴淵作爲未來的大炎太子,很重要,是玉清一脈能夠維持道門地位的關鍵。”
“知道了”
回到現實。
“不會是隋前輩吧。”
陸鳴淵細細思索了一番,覺得很可能是隋玉清的要求。雲清禾見自己的話一下子被戳破,嘴硬道:
“不是。”
“真不是?”
雲清禾岔開話題道:“哎呀,別打岔了,這太子之位,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見鬼了,他是怎麼猜出是師姐的?”
迴音入耳,陸鳴淵見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微笑道:“太子之位,沒了就沒了唄。更何況,以父皇的心思,必然還會來第四次,別說三次了,哪怕是一百次,他都一定會來。”
“一百次?!”
陸鳴淵掃視周圍,看了一眼紫芸、紅婉面上的詫異,以及雲清禾的蹙眉,輕笑一聲道:“你們是不是都覺得當太子是一件好事?”
“難道不是嗎?”
陸鳴淵搖搖頭,感嘆道:“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世人皆曉太子好,又豈知太子之位,腳下累累白骨,只不過是一個圈套。
大部分人都只盯着王座上的寶石,卻看不到王座之下的屍骨。
人們建功立業,都是被情慾矇蔽、尚不“覺悟”的緣故,而這一切都是靠不住的,這首詩宣揚了一種冷靜觀照的人生觀。
紅婉是世家千金出身,自然是識貨的,聽到這首詩,第一反應,頗感驚豔道:“殿下這首詩,簡單明瞭,卻蘊含至理。”
“世人都曉神仙好”
雲清禾聽到這詩,也是緩緩一愣。
幾人在冷宮之中交談之際。
一則前線消息,以雷霆之勢,迅速傳入大炎帝京。
大炎京都。
聖明宮大殿。
滿朝文武火急火燎趕來。
隨着上朝之後。
內閣首輔直接將手中的奏摺丟在大殿之下,百官得知了一個重磅消息。
——魔國大軍壓境,玉祿關、居庸關、白馬關、牛戶城等大半個北境防線,遭到了魔國的大舉入侵!
“一城手無寸鐵的百姓被屠殺,大炎的守城將領被梟首。”
“魔國當真是欺我大炎無人嗎?”
“這就是退讓的結果嗎?”
怒火滔天的議論聲響起,不少肱骨大臣幾乎是怒吼而出,一城數萬百姓被屠殺,這是要做什麼?
最主要的是大炎將領更是被當衆梟首。
若朝廷不管不顧,顏面盡失是小,民心動搖、軍心動搖這纔是大事。
身爲首輔的袁玄罡,面色沉靜,看着底下的重臣,中氣十足道:
“對於如何提防魔國的報復,聖上早有對策,他老人家的病也已經好轉,諸位不必慌神,亂了陣腳。”
此言一出,不少大臣皆是眼前一亮。
“什麼?聖上的身子好轉了?”
“只要陛下龍體無礙,我大炎豈會怕了他聖冥?”
“天佑大炎!”
只要永安帝在一天,衆人就有了主心骨。
不管怎麼說,當今的大炎朝廷,還是永安帝組建,這位鐵血帝王的種種事蹟手段,依舊能振奮着衆人。
不管多難打的仗,多惡劣的局勢,永安帝哪個沒有見過?
眼下不過是小場面。
可以說,只要永安大帝在位一天,大炎就不會倒!
皇宮大內、三院高手如雲,有三教輔佐,大炎百萬精銳隨時待命,哪怕舉國之力,也不可能會輸給魔國!
袁玄罡取出聖旨,發佈命令,朗讀道:
“兵部尚書王和甫,聽令。”
“朕現在令你加強備戰,整兵出京,馳援北境長城十大隘口,拱衛京師,實行宵禁。”
“戶部撥款撥糧火速送往北方邊境,全面啓動第二道防線,開啓第三道防線,有小鎮的幫助,以及各大宗門供奉出手,足以應對所有情況。”
“刑部嚴格管控國內治安,不可讓妖魔奸細,潛入各大州郡,知道我大炎調兵路線。”
“諫臺司,糾察言路,任何謠言不可出現在帝京之中,乃至大炎各州各地。”
“無論這件事情是否有人在背後搞事,朕要讓各大天下的人知道,犯朕大炎,要付出怎樣的後果。”
袁玄罡沒有廢話,直接下達各種旨意,不管這件事情如何,先送糧草過去絕對沒有問題,全面開始大炎的種種防線,應當沒有問題。
“此外,擁立大炎太子一事,宮中還沒有消息嗎?”
首輔的質問,讓不少大臣都是心中古怪。
“有是有,只是還沒有成。”
“據宮中消息說,淮安王已經拒絕了三次。”
“什麼?淮安王真把自己當作是古之賢王?這個太子,他還想不想當了?”
三省六部,三院三司的官員,皆是不解,不明白陸鳴淵的爲何如此執拗。
雷池道院副山長,許長卿在大殿一側待命的同時,面上浮現出玩味笑意。
“他一個紈絝子弟,能創立出陸王心學?”
“你信嗎?我是不信。”
“肅靜!”
王和甫大喝一聲。
朝廷頓時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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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這纔想起,當今次輔乃是淮安王的外公,同時也是未來國丈,不好得罪。
“沒有什麼事情,就先退朝吧。”袁玄罡眼見差不多了,揮揮手道。
“報!”
這個時刻,有一封書信,被一名大炎禁軍送到了朝堂之上。
“啓稟大人,有緊急書信,來自魔國使臣!”
“呈上來。”
很快,袁玄罡接過信封拆開,閱讀一番後,臉色稍稍一變。
“大人?”
王和甫好奇望着袁玄罡。
袁玄罡放下書信,沉重道:“魔國派出了使臣,說要見我大炎皇帝,準備和親一事。”
“和親?”
“什麼意思?”
衆臣皆是摸不着頭腦。
袁玄罡出聲解釋道:“大冥女帝表示,有人不聽軍令,屠戮大炎村莊,屠殺一城,以致,惱怒之下與大炎邊境修士產生刀劍之鬥。”
“違令者已經全部被抓獲。”
“而且梟首大炎將士主犯,也被大冥女帝剝去職責,斬首示衆,魔國自稱也不希望開戰,但是大炎實在是欺人太甚,犯我國土在先。”
“所有主犯會押送入京,希望兩國友好。”
朝堂之上,文武大臣面面相覷。
這還是魔國的做派嗎?
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有禮了,這是害怕大炎認真出手?
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不知道魔國在打什麼主意。
袁玄罡顯然還沒有說完,語氣沉聲道:“但是,一切都有一個前提。”
“大炎六皇子陸鳴淵,需要入贅聖冥,舉行兩國和親!”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什麼?!”
“入贅?!”
不少聰慧的大臣,卻是聽出了大冥女帝的用意。
“我明白了,大冥女帝這是在羞辱我大炎!”
“陸鳴淵乃是我大炎未來太子,大冥女帝居然想用這種方式,羞辱我等!”
“是啊,要和親,誰不可以,這麼多皇子,爲何偏偏就選着一個儲君人選不放,斷然是處心積慮!”
諫臺司的一位大夫,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對天哀嚎道:
“奇恥大辱!”
“真是奇恥大辱啊!”
“我大炎什麼時候受過這等屈辱!”
大炎開國以來,還沒有和過親,割地賠款更是不可能有的,一直都是以天朝上國自居。
放眼歷朝歷代,從來沒有哪個女帝,會找一國太子入贅的,皇帝找公主入嫁的,倒是很多。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羞辱大炎!
入贅是假,羞辱是真!
將大炎的顏面和尊嚴放在地上踐踏!
但同時,有少部分人心中卻是另一副想法。
如果能用六皇子的入贅,換取魔國大軍退兵,其實也是很划算的一筆買賣。
不僅可以節省軍費,而且極大節省了人力物力。
只是這個節骨眼上,沒人敢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