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經結束,廣場之上,衆人皆打算離去。
陸鳴淵聽到姜善的聲音,轉頭看去,雙手合十行禮:
“阿彌陀佛,不知姜善大師有何貴幹。”
對方的神情,十分平靜,眼神澄澈無垢,彷彿不管什麼人,在他眼中都會被看的一清二楚。
饒是陸鳴淵很自信,也心中直犯嘀咕。
這白衣和尚不會看透自己身份了吧。
“閣下看起來身無功德之力,難道是純粹武夫?”
姜善微笑問道。
凡是佛修,只要抵達第三境,一般都會有功德之力傍身,眼前這位濃眉大眼的和尚,身上卻沒有一點功德之力,只有濃濃的氣血之力,極爲罕見。
“正是,貧僧號法海,佛理在貧僧心中,佛祖也是,遂以肉身斬妖衛道,未嘗不可。”
陸鳴淵扮演的法海和尚聲音嗡嗡道。
對於眼前這位白衣真佛,還是要幾分面子,爲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還是要表明一番自己是佛家子弟:“大師傳授的殺生護生、斬業斬人,貧僧覺得十分深奧,每每唸誦,都有新的感悟。”
“善哉善哉!法海禪師能說出這番道理,顯然是已經聽進去了,果真是明理之人。”姜善面露微笑,身上不時閃耀赤金佛光。
佛門之中,也確實有極少的武僧,只修佛理,不修功德,以武夫之身證道,這種人畢竟是少數,但不是沒有。
就像是純粹劍修一樣。
未必都是道門練氣士,也有以劍證道的武夫。
儒修之中,也有用劍躋身中五品的儒廟君子,用拳頭講道理的青衫儒士。
修士一途,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道,不論是哪一條路子,都有問鼎上三品的資格。
下七境皆是打根基,中五品則是將心煉到極致,將肉身煉到極致,將元神煉到極致,上三品則是證道合道。
“貧僧觀法師禪師與我佛有緣,這顆佛珠,法海禪師可以暫且收下。”
姜善從白色衣袖中拿出了一顆晶瑩剔透的佛珠,遞給了陸鳴淵。
陸鳴淵微微詫異,輕喃道:“這是.”
“此物名爲摩尼淨神珠,是七祖隨身之物,一直跟隨在七祖身邊,久而久之,可以淨明心神,祛除妖魔障念,以及法海禪師身上的殺孽。”
姜善雙手合十淺笑道。
七祖隨身之物?
那豈不是佛門古物?
陸鳴淵無比驚訝。
古物雖不及佛門祖器,但也是極爲珍重之物。
法寶的最後一類是上古遺寶,往往是一國之鼎,大教聖物,遺古宗門纔有。比如道門的仙器,佛教的祖器,儒廟的古物,皆是無比珍貴,是代表了三教傳承的信物。
陸鳴淵查閱典籍,大體知道三教的上古遺寶有哪些。
譬如道門三清祖師留下來的主掌雷霆殺伐的天師印,桃符,道簪。
儒廟的四絕,棋盤,九圖,雪帖,槐琴.兵家的劍陣虎符,五柄劍冢古劍法家的墨尺.
雷音寺的雷音古佛的佛印,大天龍寺傳承千年的殘頁古經.
順延下來,這枚摩尼淨神珠放在三教之中,也是極爲珍貴之物,意義大過了價值。
這一顆珠子也不差,堪比一件洞天孕育的法寶。
是七祖傳承之物。
難道說.
陸鳴淵對視上姜善的眸子。
對方仍舊保持着淡淡微笑,眸子神色十分溫和。
兩人不言,心照不宣。
“正所謂衆生皆苦,唯有自渡,望法海禪師能不讓七祖失望,自渡成佛。”
姜善留下了最後一句話後,便緩緩離開。
與此同時,陸鳴淵眼前浮現出文字。
【摩尼淨神珠,內藏佛道氣運,別有洞天,兩者產生共鳴,解鎖佛祖舍利之中的佛道氣運。】
【尊紫命格-九竅玲瓏,煉化度增長爲20%】
【晉升爲禪心(中級)】
「禪心(中級):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心如明境,豈懼心魔,情慾障念無法影響命主,掃平業障,可獲得功德之力。」
“原來如此,姜善還留了一手。”
陸鳴淵見此,才明白了這顆珠子的作用,等同於一把鑰匙。
像是一把打開舍利的鑰匙。
怪不得他這些日子,融合了佛祖舍利,只能吸收其中的佛力,卻無法得到其中的佛道氣運。
就是少了摩尼淨神珠。
吸納了部分的佛道氣運,反哺到陸鳴淵本體的修爲也是水漲船高,身上的竅穴再次開闢。
從六千之數躋身七千八百二十一竅。
馬上就要抵達極數。
極數乃是中五品武夫竅穴的盡頭,具體爲一萬竅,理論上乃是尋常觀海境武夫的十倍強度,實際上卻不能這樣算,一萬竅產生的質變,到底有多強,無人清楚,只能模糊的估計。
因爲上一個破紀錄的人,正是一萬竅。
強成什麼樣子,也沒人知道。
如今的陸鳴淵,放在觀海境之中,已然是無敵的存在。
▪ тTk an▪ CO 即使是龍門境武夫,將沉澱在丹田、竅穴的充沛元氣,最終凝聚成了武元精華,元力分化,具有了天地屬性,變爲陰陽五行之力,也不一定打得過他,很可能會被吊錘。 九境武夫要經歷越龍門,讓雷雲錘鍊,讓元氣產生神變,初步具備了轉化天地之力的能力。
陸鳴淵的意識重新回到法海的身上,纔想起來今天的正事。
晉王府又有抓捕任務,需要出動不少高手。
法海和尚的身影消失在廣場上,沒有前往晉王府,而是直接來到菜市場的門口。
如今的晉王府立了新規矩。
凡是無間閣的供奉,除非用命令,否則不能再靠近晉王府,不能在門口進出。
所以只能在外面碰頭,接任務。
以保安全。
陸鳴淵看着諸多無間閣高手,蟄伏在京城熱鬧市集,菜市場的門口,有裝作屠夫的,有假裝是拉麪鋪子的前臺.
不知今天要抓的人是誰。
如此大費周章。
姜善離開片刻,前方出現了一隊人馬。
爲首之人,是一位青色衣衫,公子氣質的青年朝他走來,身邊跟了很多人。
“原來是大炎崇文王。”
姜善一眼將眼前之人認了出來,正是大炎八皇子,崇文王陸雲卿。
“久仰聖僧大名,剛剛聽完聖僧的講經,受益匪淺,近日我有些困惑,還想向聖僧請教。”
陸雲卿頗爲客氣的說道。
絲毫沒有皇子的架子,讓見之心生好感。
“阿彌陀佛,殿下有什麼問題,貧僧知無不答。”姜善道了聲佛號,淡淡笑道。
“大炎從一年前開始,各地妖魔比之前多出了不少,盡數押入大牢,其中有一些是沒有爲惡的善妖,默默生活在民間,可是他們還是被三院修士引誘而出,然後殺死,目的是謀求香火,讓世人銘記三教。”
“聖僧認爲,這樣是對的嗎?”
陸雲卿斟酌了一下語句,如此問道。
姜善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殿下認爲這樣對嗎?”
“這個問題若是一年前的我,估計會認爲不對,可如今的我,卻覺得正確。”陸雲卿眼眸低垂,嘆氣道:
“或許他們本身就有劣跡,但還不足到爲惡的地步,卻無法掩蓋害人的本性,只需三院修士試探一番,引誘一二,就露出了妖魔的本性,按照大炎律法,斬殺也算合情合理。”
“這世間終究還是人族世道,人殺妖無罪,妖害人違法,吃人當斬。”
姜善聞言,輕輕一笑:“殿下心中並不迷茫,有自己的答案,又何必再聽貧僧的,即使貧僧說的天花亂墜,答案再正確,也沒有辦法改變殿下吧。”
“我還是想聽聽聖僧的答案。”
陸雲卿認真道。
姜善行了一禮,緩緩道:“殿下的道,已經從眼睜睜看着妖物慘死,去思考良善,該不該殺,變成了殺妖的執行者和支持者,這對殿下的未來,何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對大炎百姓來說,這是一件幸事。去顧慮妖本身,反倒成了禍事。”
兩人表明說的殺妖的事情,可彼此心知肚明,是在談論其他層面的矛盾。
陸雲卿見白衣僧人佛法高深,實力又高強,發出了邀請:“聖僧精通佛理,擅長萬法,何不投入王府麾下?”
姜善微微搖頭,婉拒道:“多謝殿下好意,貧僧終究是大炎過客,爲弘揚佛法而來,對於大炎諸多風雲,實難介身。”
“好吧,是本王叨擾了。”
陸雲卿對此表示遺憾,卻沒有氣餒。
看着姜善離去的背影。
身側的捧劍老奴開口道:“姜善乃是七祖一脈,殿下若不信奉佛法,恐難得到此人支持。”
“無妨,只是嘗試一番,成與不成皆沒有影響,接下來只要將晉王府暴露世人面前,剪除二哥背後的勢力,不管其他皇子如何,反正六哥和三哥都站在我這邊,這奪嫡之爭都該結束了。”陸雲卿神情平靜道。
他發現,想要阻止終結爭端。
只有自己成爲最惡之人。
這就是現在他心中的道。
忽然。
轎子之後,一位劍修踏劍而來,上前稟報道:
“殿下,王妃娘娘失蹤了!”
“什麼?!”
陸雲卿神情大變,連忙追問:
“發生了什麼?”
“寧王妃與多位王府侍衛一同出去採購王府的物資,可是整整一個下午過去,都沒有看見人影。屬下前往菜市場,也沒有看到人。”
陸雲卿臉色變得難看無比,五指攥緊:“失策,居然犯了這樣的低級錯誤!”
他很快想到了一個人,目光變得陰沉起來。
“陸光景”
“敢得罪兵聖,真是找死,就別怪本王將晉王府攪得雞犬不寧。”
周圍人看着崇文王的神情,心中知道,這次殿下是真的發火了。
“殿下可是要請兵聖出馬?”
“不僅是兵聖,本王要讓陸光景知道,與儒廟作對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