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老快看看吧,有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哼,我平時怎麼教你的,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像是小孩子一樣,毛手毛腳的,這天下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在意了,榮辱與我,無增無減。
說話之間,這位老人嘆了一口氣,眼神之中充滿了落寞與無奈,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薩鎮冰,北洋水師的元老,一路從滿清走來,這位老人見證了北洋水師從無到有的歷史,也經歷過甲午海戰的誓死拼殺,一直到了民國時代。
薩鎮冰原本心中也有強軍之夢,要重新復興北洋水師的榮耀,他把希望曾經寄託到了民黨身上,可是十來年下來,老頭子已經徹底不抱任何希望了,恐怕在他的有生之年,再也不會有一支強大的海軍了。
老頭子已經寫好了一份辭職書,準備辭去海軍總長的職務,回家含飴弄孫,頤養天年。這時候無論和老頭子說什麼,都很難打動他的心了。兒子薩本遠說什麼好消息,他只當是又有人要挽留自己,或者是升官加爵,不過他已經決心離開是非圈子,根本不會在意了。
薩本遠一看老爹這樣,也急着說道:“爹,您老只要看一眼,我保證您就會喜出望外的。”,一見兒子堅持,薩鎮冰也只好說道:“拿過來吧,以後再有什麼貓三狗四的破爛事,不要讓我看了。”
說話之間,薩鎮冰接過了這份號外,剛看了一行字,老頭子的眼睛就瞪圓了,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看了看。他還是有些皺眉。
“本遠,快把我的老花鏡拿過來。”
薩本遠也恭恭敬敬的花鏡遞了過來,老頭子一把就搶過了老花鏡,戴上之後,逐字逐句的看着,甚至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放過。
一份只有二百多字的介紹,他足足看了五分鐘,隨後老頭子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他忍不住搓了搓手:“本遠,這種好事你怎麼不早說啊。快速把我珍藏的那瓶狀元紅拿來,爹要好好喝一杯。”
薩本遠也好長時間沒有看到老爹如此興奮了,他急忙答應了一聲,薩鎮冰則是站起身,好好整理了一下衣服。幾步走到了一個神龕的面前。
他小心翼翼的將簾子撩開,裡面齊刷刷的擺着幾十個人的靈牌。有丁汝昌。有劉步蟾,有鄧世昌,有林永升,有林泰曾……這些人全都是在甲午海戰之中壯烈殉國的將領。
薩鎮冰看着這些昔日遠去的袍澤,頓時老淚縱橫,嘴裡頭喃喃的說道:“各位老弟兄。這些年來,常常再想,你們都走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倒不如當初和你們一同殉國,也好過留在人間,受折磨啊!可是到了現在,我明白了,薩某活着,就是爲了把好消息告訴給你們,日本人的軍艦被咱們擊沉了,整整兩艘鉅艦,全都三萬多噸,比起當初的定遠和鎮遠還要大四五倍,四五倍啊……”
薩鎮冰說到了這裡,泣不成聲,渾濁的淚水從眼中滾滾流下,只是臉上還帶着由衷的笑容。其實泣不成聲的又何止他一人,整個中國都被砸暈了。奉軍在一早上就發表了通電,宣稱日本人試圖非法擄走馬肯森號戰艦,已經構成了事實上對中國領土的侵犯,奉天海軍忍無可忍,奮起還擊。
在戰鬥中,擊沉日本戰列艦兩艘,分別是金剛號和霧島號,另外擊沉巡洋艦一艘,驅逐艦兩艘,擊傷一艘。奉天政府在此警告日本方面,必須爲錯誤付出代價,中國的領土不容侵犯,中國主權不容踐踏,任何試圖挑起戰端的行爲,都會遭到堅決的回擊。
文告並不長,但是分量卻重如泰山,將整個中國都砸暈了,當年李鴻章就說過,這是三千未有之大變局,其中最主要的一條依舊就是威脅從海上來。
事實上中國人真正完全失去自信,是從甲午戰爭開始,隨着北洋艦隊的覆滅,中國的萬里海疆,徹底成了列強的遊樂場,他們可以隨意的進出。
尤其是一個小小島國,竟然靠着西化,就能產生強大的力量,將堂堂中華踩在了腳下,從此之後,整個學界,社會的精英,全面的拜倒在了洋人的腳下。這股風潮已經影響到了後世,即便是中國成了世界工廠,還有無數人習慣性的對西方屈膝、拜倒、磕頭、諂媚!
這不得不說是民族的一個悲哀,究其原因,或許就是中國一直以來對海洋缺少掌控,敵人可以自由進出家門。沒有海洋的勝利,就不能徹底洗雪甲午的恥辱,就不能從根源上消除崇洋媚外的因子。
可是如今這個消息的出現,頓時讓中國沸騰了,兩艘鉅艦,全都被送進了海底,囂張無比的聯合艦隊,遭到了迎頭痛擊,中國的海域不是他們家的後院,敢打中國的主意,就要承受頭破血流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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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來鬱積在胸中的怨氣,全都撒出來了,相比而言,遠東和俄國人的戰鬥,規模更大,分量更重,但是那畢竟是陸上的爭鬥,有海無防的魔咒還沒有結束。現在可不同,在海洋上,中國人也有了強大的武力,能夠捍衛自己的利益了,再也沒有人能隨意欺辱這個國家。
各地的學生得到了消息之後,就奔走相告,用最快的速度製作了彩旗和標語,歡欣鼓舞的走上了街頭。等他們到了街頭的時候,卻發現無數的百姓也都自發的出現在了街頭,舞龍舞獅隊伍一個接着一個,鞭炮鑼鼓的響聲不絕於耳。
老百姓並不是一羣麻木的人,只是他們看不到希望,如今戰爭就是最好的證明,奉軍的強大讓所有老百姓都感到了放心,不只是陸上,在海洋上也是一樣,他們全都由衷的爲了奉軍的勝利歡呼雀躍。
整個中國都沉浸在了歡樂之中。民衆走上了街頭,熱情的歡呼。以往總有巡警出來阻攔,而這一次那些巡警也加入了遊行的隊伍,他們再也不用看洋人的臉色了,這就是尊嚴!
相比於老百姓的喜悅,也有人犯了難,曹錕曹大帥看到了這份文告之後,頓時就好像冷水潑頭一般,他嚇得癱坐在了椅子上,一動不動。
完了。全完了!
“小鬼子,王八蛋,你們就是一幫熊貨,欺負我姓曹的有本事,怎麼對上奉軍。你們就慫了,窩囊廢。飯桶。狗屁聯合艦隊,全都是狗屁!”
曹錕一面破口大罵,一面抓起了桌面上的東西,全都摔在了地上,他是越想越害怕。正在這個時候,吳佩孚從外面走了進來。一看地上零碎的東西,再看曹錕滿頭冷汗,青筋暴露的樣子,這位曹大帥是真正恐懼了。
一見到吳佩孚進來。曹錕急忙緊走幾步,拉住了吳佩孚的手:“子玉啊,你快救救我吧,我沒想過要和奉軍作對啊,只是日本人的壓力,我不得不做點違心的事情啊。”
吳佩孚也知道曹錕親自去阻攔奉軍的飛機出動,他當時就感到了不妙,張廷蘭這些年行事從來是滴水不漏。尤其是和列強打交道,沒有十足的把握,人家根本不會出手。那麼大的一艘軍艦,既然敢運回來,就肯定有後手。
偏偏曹錕看不透,就傻乎乎的衝到了前頭,替日本人幹活,阻止了飛機的出動,要不然日本人損失肯定會更慘重。
這就是押寶押錯了的結果,一旦這種事情揭露出去,對名望絕對是沉重的打擊,只怕曹錕都要在唾罵聲中黯然收場。
“大帥,當務之急是修復和奉軍的嫌隙,犯了錯,就要彌補,您以爲如何?”
“那是自然,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啊,還請子玉指點。”
吳佩孚眉頭緊鎖,想了想說道:“兩艘鉅艦沉沒,這可不是小事情,搞不好日本人都會以此爲藉口,向中國宣戰,我們也必須拿出一個方略來。”
一聽到這話,曹錕的腦袋也冷靜了一點,他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面,忍不住問道:“子玉,一旦開戰,你覺得奉軍勝算有幾何?”
吳佩孚艱難的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不過以我之見,這是中日之間的戰鬥,只要我們還是一箇中國人,就不能不出力氣。向奉軍開放機場和鐵路,准許他們在山東等地佈防,所有當地政府,全要提供便利。”
曹錕也點點頭,然後說道:“子玉,馬上給我擬一份致歉的電報,然後在以我的名義,捐出二百萬元,作爲軍費。”
曹錕和吳佩孚商量妥了應對辦法,電報也發了出去,只不過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覆,這樣曹錕驚恐無比。
不過事實上曹錕也不用擔心,相比於中日開戰的這些大事情,和曹錕之間的齟齬,都是細枝末節,此時張廷蘭根本沒在奉天,而是趕到了葫蘆島。
就在天剛剛放亮的時候,馬肯森號的龐大身影出現在了港口之外,巍峨的軍艦,比起當初的巴登號,還要大了一圈,顯得更加雄偉,充滿了壓迫感。
而且更爲關鍵的是這艘軍艦是靠着自己的動力,在向港口駛來,而不是被拖進來了。這讓所有人全都歡欣鼓舞,振奮異常。
在港口上早已聚集了一大批歡迎的百姓,還有不少新聞記者,大家全都在矚目着這艘軍艦,正是這個龐大的傢伙,引起了中日的衝突,看到了這艘軍艦之後,大家全都覺得值,當然要是能夠裝上主炮,就更加振奮人心了。
軍艦緩緩的駛入了港口,陳季良帶頭走了下來,至於肯德爾他們,還都藏在了船艙之中,沒有曝光。
“報告大帥,我們順利將馬肯森號帶回國內,完成任務,請您指示!”
張廷蘭臉上全都是滿意的笑容:“弟兄們辛苦了,正是靠着你們的聰明才智,挫敗了日本人妄圖劫掠軍艦的險惡圖謀,我向你們致敬!”
說着張廷蘭和所有的文武大員,全都給陳季良他們敬了一個禮,當然受禮的不只是陳季良,還包括那些英勇的潛艇兵。
馬肯森號停泊在了港口,大家終於能夠看清這艘龐然大物了,就在軍艦的後部,依稀能夠看到炮彈轟擊的痕跡,所有的記者都指指點點。
陳季良向他們說道:“諸位,這都是日本人攻擊我艦留下的,他們先是利用金剛號爲首的艦隊,對我們進行阻攔,妄圖把馬肯森號帶到日本,隨後有利用軍艦追擊我們,不停的開炮,我方有五名士兵,在戰鬥之中,壯烈殉國。”
張廷蘭也對所有記者說道:“日本是一個搶掠成性的國家,早在明朝的時候,中國就有過倭寇,這次的日本人不過是從操舊業,但是我要說,當年中國人能擊敗倭寇,現在也一樣能夠勝利,任何侵略圖謀,都不會有好下場。”
擲地有聲的話語,頓時迎來了陣陣掌聲,沒有人懷疑話中的強大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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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肯森號安然回到了葫蘆島,巨大的照片登到了報紙上面,這無疑是最有力的武器,狠狠的抽在了日本人的臉上。
面對着歡騰一片的中國,列強還是非常慎重的,他們並不相信奉軍有能力擊沉金剛號和霧島號。得到消息的第一印象,就是愚人節的笑話,中國海軍全都加起來,還沒有一艘金剛號的噸位大,怎麼可能把這艘龐然大物送到海底呢。
但是隨着各方面的情報傳來,他們也漸漸的感到了不妙,金剛號確實帶着一些軍艦出海,霧島號在旅順港外觸雷沉沒,巨大的爆炸和火光,瞞不過城中的人。
直到下午的時候,日本的外務省才羞羞答答的發佈文告,稱在執行任務期間,軍艦受到了損失,至於具體情況,他們並沒有說出來,只是警告肇事者,日本政府會採取強有力的手段迴應。
這下子大家全都清楚怎麼回事了,各國的外交使節在這一刻,全都被驚動起來,遠東又要出大問題了。他們全都四處聯絡,英國公使艾斯頓坐着汽車,快速前往外交部,沿途全都是喜氣洋洋的人羣,面對着英國人的車輛,他們再也沒有了謙卑和惶恐。
艾斯頓看到這裡,也忍不住暗暗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