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承德敗退之後,徐樹錚一直陰沉了臉,看見誰都像欠了他八百萬一樣,其他人也都知道這位督辦大人心情不好,不敢觸他的黴頭,因此一個個垂頭喪氣,一個勁兒的猛跑。
張懷芝作爲北洋老將,身份還有些不同,因此主動勸說徐樹錚道:“督辦,勝敗兵家常事,你也不用介懷,奉軍能夠囂張,不過憑藉着裝備精良,咱們都沒有準備,這次回去之後,加強訓練,想要捲土重來,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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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樹錚勉強點了點頭:“我也一直主張發展軍工,光靠着購買武器肯定行不通了,可是沒有一塊穩固的基業,又怎麼能夠搞工業建設。本想着進軍西北,替芝翁打開一個新局面,哪裡知道竟是這麼一個結果,我愧對芝翁的信任啊!”
徐樹錚垂頭喪氣,終於跑到了灤平,進入縣城之後,他就把幾位師長都叫了過來,然後對大家說道:“這裡距離承德雖然有六十五公里,但是奉軍的飛機隨時能夠飛過來打擊我們,也不是久留之地。我們在這裡暫時收攏軍隊,加強偵查,如果奉軍追來,就向關內撤退……”
徐樹錚的話音還沒有落,部下就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手捧着一份電報,變顏變色。
“督辦,馬良來電,奉軍正在猛攻古北口,要切斷我們退回關內的道路!”
“什麼!”聽到這話之後,徐樹錚頓時天旋地轉,他一把奪過了電報,看了兩眼之後,就咬牙切齒,破口大罵:“奉軍卑鄙無恥。想把咱們都留在關外,絕對不能讓他們詭計得逞!”
徐樹錚大聲的說道:“告訴馬良,讓他務必堅守古北口,我馬上率兵援助!”
張懷芝和曲同豐等人也知道事情急迫,再也不敢停留,他們身邊只剩下一萬出頭的人馬,其他部隊全都跑散了,也顧不得去收攏了,小徐帶着部隊,火速的向古北口趕過去。
“快點。把糧食帳篷全都扔了,只帶着火炮就行了。”陳文運大聲的吆喝着,北洋軍爲了提高速度,將所有的軍需品都拋棄了。唯有大炮他們不敢拋棄,畢竟他們清楚奉軍的主力部隊火力強大。如果沒有足夠的火炮,根本別想和奉軍爭鋒。
徐樹錚他們一路瘋跑。手下的人馬又悄悄走散了不少。不過他們也管不過來了,跑了三個多小時,眼前終於看到了古北口巍峨的長城。
小徐在心裡頭算了一下,從馬良報警到現在,只過了四個小時而已,就算奉軍是神兵天將。也不能這麼快就把古北口拿下來,因此他的心裡頭也從容了不少,或許還能給奉軍來一個內外夾攻,出出心中的惡氣。
想到這裡。徐樹錚就命令部下做好戰鬥準備,同時向古北口壓了過去。漸漸的綿延在山間的長城出現在眼前,在山峰上面隱隱的能看到一些黑煙,山石之上還有一些戰鬥的痕跡,其他的東西什麼都看不到了。
這些北洋士兵也都有些大惑不解,究竟古北口還在誰的手上啊,奉軍哪裡去了,馬良的部隊哪裡去了!
徐樹錚滿腹的疑問,他急忙叫過了幾個偵察兵,去看看情況。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古北口方向發出了驚天動地的轟鳴之聲,十幾發炮彈向他們猛地砸了過來,最前面的北洋軍一下子都遭了秧。
沒有任何的遮攔,每一發炮彈就掀起了一陣血雨,彈片的碎屑和屍體的殘片到處都是,一輪炮擊下來,就有二百多人被打死了,看到這裡徐樹錚臉色頓時變綠了。
很顯然奉軍已經把古北口拿了下來,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終於出現了,後路被截斷,他們徹底變成了一支孤軍。進不能退也不能,這就是絕境啊!
所有北洋軍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張懷芝的眼珠轉了轉,然後說道:“督辦,奉軍追兵恐怕已經趕過來了,我們必須重新奪回古北口,還有一線生機,不然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張師長說的一點都沒錯,現在到了生死關頭,讓弟兄們都拿出拼命的勁頭來。張師長擔任正面主攻,曲師長和陳師長左右配合,務必要拿下古北口。”
“您放心吧,奉軍人數不會太多,我們一定能成功。”
身爲軍人,都有一點血性,這些北洋軍身陷絕境,也準備殊死一搏了。張懷芝將所有的火炮都集中起來,經過清點,張懷芝發現還有將近四十門火炮,雖然還沒有之前第五師數量多。但是能在大潰敗之後,保有這麼多的大炮,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這也是北洋軍最後的支柱所在,他們選好炮兵陣地,又把炮彈全都搬了過來。在古北口的上面,奉軍居高臨下,姜登選隱隱約約的能夠看到北洋軍的動作,他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想要比拼炮兵,北洋根本不是對手。
姜登選在這之前使用的火炮都是從馬良手裡繳獲的,那個傢伙遭到了奉軍的猛轟之後,就失去了鬥志,帶着親信部下瘋狂的逃回了關內,也不管徐樹錚等人的安危了。
奉軍佔據了古北口,又繳獲了十幾門大炮,姜登選就暫時讓奉軍將自己裝備的重炮先隱藏起來,然後利用這些繳獲的火炮進行轟擊,製造奉軍火炮和北洋差不多的假象,迷惑徐樹錚。
這個戰術果然起到了效果,北洋軍放心大膽的將火炮排開,對奉軍進行猛轟,一時間打得山崩石裂,也十分壯觀。張懷芝的心裡頭也有一絲安慰,畢竟老北洋畢竟根基雄厚,面對奉軍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就在張懷芝有些得意的時候,突然古北口上傳來了更加劇烈的怒火,十二發碩大的炮彈向着北洋軍的炮兵陣地砸了過來。這些炮彈都彷彿長了眼睛一般,一點不差的落在了炮兵陣地上。瞬間傳出了劇烈的爆炸之聲,幾百米的方圓之內,都被硝煙籠罩起來。
緊接着又是兩輪轟擊,炮彈帶着尖銳的嘯聲。砸向了北洋軍,周邊瞬間一片狼藉,炮兵全都喪命,克虜伯炮也都被打成了零件,周圍一點生命的跡象都沒有了。
張懷芝正在前敵督戰,當他看到了這樣一幕之後,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很顯然奉軍的火炮威力遠遠超出了想象,比起他們裝備的七五炮根本就不是一個數量級。
“媽的,被騙了!快讓炮兵後退。別給奉軍一窩端了!”
奉軍裝備了重炮,又佔據了地利,和奉軍對轟,簡直就是找死,張懷芝急忙讓炮兵後撤。但是一切已經晚了。奉軍的炮兵早就計算好了方位,將左翼的炮兵陣地摧毀之後。立刻向中間延伸。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北洋炮兵被炸得人仰馬翻,這些士兵也都清醒過來,直接將大炮都丟了下來,撒丫子就跑。陣地上的炮彈相繼殉爆。陣地完全籠罩在了硝煙和火光之中,四十幾門火炮一下子就損失三分之二以上。
隨着這些火炮的報廢,張懷芝等人的信心也徹底被打沒了。他慌慌張張的跑到了徐樹錚的面前,急忙說道:“督辦,古北口拿不下來了,咱們趕快想別的辦法吧!”
徐樹錚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這次他徹底敗了,一敗塗地。現在只能儘量都保留一點力量,留作日後東山再起的資本吧。
“張師長,馬上讓兄弟們撤退,我們先到灤平,然後向西撤退,進入察哈爾,那裡還是咱們的地盤,走張家口回北京!”
張懷芝也點點頭,事到如今只有這麼一條生路了,他們急忙從古北口撤了下來,又原路返回。這次再跑比起之前更加狼狽,所有重裝備損失殆盡,有些士兵乾脆把槍支都扔在了道上,就像是一羣無頭蒼蠅一般,瘋狂的逃竄。
唯一的幸運就是古北口上的奉軍並沒有追擊,而是任由他們逃竄。又跑了三五個小時,所有人都疲憊不堪,清點一下人馬,只剩下不到七千人,徐樹錚一肚子的苦水,倉皇的逃進了灤平。
“給弟兄們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然後馬上向西進入察哈爾。”
正在徐樹錚下達命令的時候,突然灤平縣城的上空響起了發動機的轟鳴之聲,奉軍的飛機已經飛到了,這些飛機並沒有攻擊北洋的士兵,而是在空中繞過了幾圈之後,投下了無數的傳單,像是雪片一樣,落在了北洋士兵的腦袋上面。
“只誅首惡,脅從不問!”
“放下武器,安全回家。負隅頑抗,死路一條!”
這些傳單全都是此類的標語,北洋軍看到之後,也不免有些心動,至少奉軍並不想趕盡殺絕,自己就有一條活路,只有那些當官的,到了這時候,又有誰願意管他們的死活啊,有很多北洋軍就悄悄的逃離了灤平。
軍心潰散,徐樹錚也沒有了辦法,他在灤平搜刮了一點糧食,和張懷芝等人帶着最親信的三千北洋軍就逃出了灤平,就在此時奉軍的追擊部隊已經殺到了。
張廷蘭親自率領着二十七師的主力,追到了灤平,張廷樞、萬福麟、吳凱傑等人都領着人馬,一路上不斷的抓俘虜,不斷的繳獲軍需物資,他們至少抓到了超過一萬五千名潰軍,所有人都是鬥志昂揚。
“大哥,徐樹錚這個傢伙最善於扇陰風點鬼火,就不是個好東西,我帶着人馬去追殺他,保證把這個小諸葛抓到。”
“二公子,你別和我搶功勞啊,老萬被他們壓着打,憋了一肚子氣,這個機會就給我吧!”
看着爭搶的萬福麟和張廷樞,張廷蘭則是微微搖了搖手,笑着說道:“老二,萬旅長,徐樹錚戰敗,皖系精銳盡失,已經不足爲慮。讓他逃到察哈爾,我們才能名正言順的追殺過去,你們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追着就行,千萬不要逞能壞了大事啊。”
萬福麟笑着摸了摸大光頭,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恍然大悟的說道:“到底是總司令想的周全,一個小諸葛比起察哈爾來,就是一個屁啊!”
張廷蘭暫時在灤平收拾局面,而此時的中原大地也因爲這次戰鬥,徹底變天了。
老袁死後,北洋直皖兩系明爭暗鬥,段祺瑞的皖系在初期佔據了上風,不過直系據有長江流域,又守着鞏縣兵工廠,實力也在不斷的增強,老北洋的主力大半都落在了直軍的手中,他們也早就躍躍欲試,想要推到段祺瑞了。
“大帥,喜事,天大的喜事啊!”吳佩孚拿着一封電報,快步走到了曹錕的面前,笑着說道:“小諸葛在關外全軍覆沒,所謂的參戰軍完了!”
曹錕也終於露出了驚喜之色,笑着說道:“哈哈哈,這奉軍下手真快,咱們也不能慢了,老段該滾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