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島浪速說完之後,勝田中道也說道:“我完全同意川島先生的看法,張作霖是一個極端危險的人物,他和普通的中國軍閥迥然不同。張作霖不是隻懂得帶兵打仗的莽夫。他知道金融的力量,更是對農村問題極爲關注,要知道支那幾千年來的興衰都和農村有着密切的關係,從各個角度來看,張作霖都是最有遠見的一個地方頭領,一旦發展起來,必定會成爲帝國的一大障礙。”
在座的衆人也都點點頭,他們也十分贊同這種判斷,大倉喜八郎聽完之後,點頭說道:“不能再給張作霖發展的時間了,必須儘快拿下他,就算國內不支持,我們也要採取行動,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夠承擔起這個使命,川島先生,你有合適的人選麼?”
川島浪速急忙說道:“大倉君,您放心,關東軍的兩位年輕軍官伊達順之助和中村豐已經帶頭組建了滿蒙決死團,他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刺殺張作霖,爲了天皇陛下獻身!”
軍隊的天職是服從,講究令行禁止,同時軍人不能干涉政治,不過日本的中下層軍官卻以叛逆爲榮,而且還積極摻合他們並不擅長的政治,現在私自組建滿蒙決死團就是一例。
自從日俄戰爭結束之後,日本軍隊得到了無上的榮耀和權力,同時也如同脫繮的野狗一般,失去了約束和控制,中下層軍官的腦袋裡面全是爲了天皇獻身,征服滿蒙。奴役中國之類的念頭。
這幫狂熱的軍官絲毫沒有認識到自己的瘋狂,也沒有察覺他們的舉動會把日本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相反他們還支持認爲自己是爲了日本的未來,正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狂熱的軍國主義熱情,讓小小島國先後擊敗了兩大強敵,但是賭徒終會有輸掉賭局的那一天!
當然這些東西大倉喜八郎還是想不到的,作爲一個老牌的財閥,大倉對天皇也沒有那麼狂熱的敬重,能讓他瘋狂的只是利益。遼南平叛讓他損失慘重,緊接着又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們不只沒有抓到張作霖的走私的證據,相反還把孟恩遠這張牌廢掉了,以後要想擴張在吉林的經濟利益,肯定要受到影響,大倉已經把張作霖視作最大的絆腳石,欲除之而後快。至於川島浪速和那些年輕軍官。只是他手中的一個棋子而已。
“川島先生,你們有詳細的計劃麼?”
“我們初步準備在五月二十七號動手,在這一天,閒院宮載仁親王會從彼得格勒返回日本,張作霖一定回到車站迎接,這時候我們就可以埋伏起來。然後一舉擊斃張作霖。”
張作霖自從和日本人有了衝突之後,各種行動都十分注意,可以說是深入簡出,而且身邊護衛衆多。王永江主抓政務之後,把警察交給了蘇良貞控制。蘇良貞能力不俗,把奉天上下打造的跟鐵通一般。風雨不透。
在這種情況之下,想要刺殺張作霖,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川島浪速他們想要了許久,只有趁着天皇的弟弟路過奉天的機會,才能對老張下手。
大倉喜八郎聽完之後,點點頭:“這個時機很好,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你要讓那些勇士抓緊訓練,不要有任何鬆懈,我會給他們提供資金幫助的!”
有了大倉的保證,川島浪速頓時喜氣洋洋,前去佈置了。
這幫傢伙在這邊密議,老張並不清楚,他還沉浸在喜悅之中,強大的輿論攻勢讓段祺瑞終於鬆口了,已經初步同意讓鮑貴卿出任吉林督軍,把孟恩遠調回北京。
老親家成功接管吉林,就等於把吉林的大門給奉軍敞開了,老張早就有吞併東三省的野心,只是沒有想到,速度竟然是這麼快,剛剛一統奉天,接着就拿下了吉林,只要時機成熟,再把黑龍江拿到手中,就成了名符其實的東北王了。
“大帥,孟恩遠還是拒絕交出帥印,正在召集殘部,準備殊死頑抗,您看該怎麼辦?”
楊宇霆把剛剛得到的消息報告給了老張,張作霖笑着罵道:“媽了巴子的,孟恩遠還有點血性,不過他也別想和咱們鬥,從騎兵師抽調一個團,二十七師也抽調一個團,再加上輔忱帶的一個旅,咱們湊足一萬人馬,護送我那老親家入吉,孟恩遠還想攔着,就要了他的命!”
老張也是殺伐果決的人物,一旦決定動手,就絕對不會客氣,奉天上下得到了張作霖的命令,急忙展開了調兵遣將,除了準備軍隊之外,張作霖還讓張廷蘭幫着張羅二百萬大洋的貸款。
這筆錢作爲收買吉軍,安撫地方的儲備金,吉林的稅收作爲擔保,對於這種貸款張廷蘭是舉雙手贊成,這次讓鮑貴卿撿了一個便宜,但是張廷蘭也不能一點好處不撈。
就憑着這筆貸款,張廷蘭就能夠明目張膽的使用經濟手段,控制吉林,甚至想辦法架空鮑貴卿,一切就看這位新科的鮑大帥是不是足夠聰明瞭。
張作霖將一切都籌備差不多了,鮑貴卿終於得到了正式的任命,成爲了吉林督軍。老段上臺之後,就在醞釀改革,原來老袁搞的是將軍府制度,將各省的都督由封疆大吏,變成了中央的派出官。
可是老段發現效果還是很有限,地方諸侯餓權柄還是越來越重,因此段祺瑞決定推行督軍和省長的制度,督軍掌管軍務,省長管理民政,這樣形成相互制約,鮑貴卿成了第一個督軍。
從北京一路北上,受到了熱烈的歡迎,這兩年鮑貴卿管理着北京講武堂,實際上已經被邊緣化了,現在鹹魚翻身,一步登天,直接成爲了一方諸侯,他還是得意無比的。
不過隨之而來的就是十足的苦惱,他這個督軍夾在了北洋和親家中間,究竟該何去何從,鮑貴卿有點爲難了。
他的專列很快到了奉天,張作霖率領着手下的文武大員,到車站迎接鮑貴卿,兩個人從小在一起長起來,又是兒女親家,現在又都是一省的封疆大吏,互相見面之後,也是十分感慨,手挽着手,一同登上馬車,回到了帥府。
當晚老張就準備了熱情的歡迎宴會,奉天所有高官全部聚齊,大家推杯換盞,氣氛很熱烈。老張喝了兩杯之後,就拉着鮑貴卿的手說道:“親家,這次你去吉林,完全可以放心,要槍有槍,要錢有錢,孟恩遠要是不識趣,揮手之間,就把他給滅了,一點不用客氣。”
“雨亭兵鋒所指,勢如破竹,奉軍上下,都是能戰之士,這一點我是清清楚楚啊。”鮑貴卿恭維了幾句,然後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過孟恩遠終究是北洋老人,同朝爲官多年,咱們也要給他一個活路啊,得饒人處且饒人,你說是不是?”
張作霖一聽這話,心中略微有些不快,奉軍出了力氣,把孟恩遠拿下,然後老張又把冷板凳上面的鮑貴卿拉了起來,讓他接管吉林,可以說老張是仁至義盡,結果鮑貴卿還爲孟恩遠說話,這是想要兩頭討好麼?可別忘了是誰給你的這個位置啊!
老張心裡雖然不快,但是面上一點都沒有露出了,還是有說有笑,談到了高興之時,王永江突然端起酒杯,給鮑貴卿敬了一杯酒,然後說道:“鮑大帥,您和雨帥是秦晉之好,以後咱們兩省之間也應該如此,互相照應,互相幫忙啊。相比奉天,吉林稍顯落後,我建議雙方要全面展開合作,互通有無,造福兩省的百姓。”
王永江在這個酒桌上提出了合作的問題,看似隨意,其實也是有着深意的,鮑貴卿的督軍就是奉軍給打下來的,奉天出人出力,讓鮑貴卿得了名,那就應該把實惠交給奉天,要是奉天沒有好處,豈不是成了傻小子麼!
張作霖也清楚,正所謂親兄弟明算賬,這種事情的確需要說明白纔好,因此老張笑着說道:“親家,咱們之間的確應該互相幫助,不知道你怎麼看啊?”
“自然是最好不過了,現在吉林百廢待興,急需奉天的幫助啊,實不相瞞,在來的路上,我就想着化緣呢!”
“呵呵,老親家,我和拙言商量了一下,讓奉天銀行給你提供二百萬大洋的貸款,主要是用於整頓軍隊,恢復地方治安,你看夠用麼?”
鮑貴卿想了想說道:“雨亭,這次吉軍主力部隊損失很大,要想快速恢復,需要的財力不少,我看至少要有五百萬才行?”
這個數目對於張作霖來說,的確有些出乎意料,他有點爲難,王永江突然開口了:“鮑大帥,我有個想法,您在看看成不,就是把吉林的官銀號抵押出來,以後吉林和奉天一樣,通行奉票,以後兩省之間交往也方便,咱們金融貨幣上面結成一體,再去借款也就容易不少了。”
鮑貴卿聽到這裡,臉上頓時就有一絲錯愕,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官,什麼事情不清楚,孟恩遠爲什麼和張作霖開戰,還不是老張要動人家的貨幣權力,如果自己把貨幣發行權也交給了張作霖,那就徹底成了老張的部下和跟班啊。
“凡事都不要操之過急麼,我看還是先了解一下民情吧,至於軍隊也不着急整頓,有二百萬足矣了!”
此話一出口,場面突然變得有些詭異,老張突然笑道:“親家高見,我先安排人,把你送到吉林任職,別的事情以後再談,咱們先把這塊肉放在碗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