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什麼時候,手中的槍桿子越多,腰桿兒就越粗,辦事底氣也越足,湯玉麟也懂得這個道理。他投奔馮德麟能得到什麼待遇,全看他現在能拉走多少隊伍,因此肖世林出來說話,他是很高興的。
“弟兄們,湯旅長待大家不薄,也到了咱們知恩圖報的時候,如果你們不走,張作霖一定會秋後算賬的,那時候大家只能任人魚肉,還不如跟着旅長,享受榮華富貴呢!大家都知道劉景雙劉營長吧,他已經被抓了,正要處死呢,別人留下來也是這個下場。”
“你放屁!”張景惠一臉怒色,催動戰馬,跑到了士兵們的面前,大聲說道:“諸位,我就是奉了張大帥的命令前來,向大家說清楚,湯玉麟要投靠馮德麟,大帥看在往日的義氣上,絕對不會攔着。你們所有人也都去留自如,一切全憑自願,大帥在來之前已經說了,不管你們做出什麼選擇,都是黑土地上的弟兄,大帥絕對不會爲難大家。”
“豆腐張,你們未免太虛僞了吧。”湯玉麟冷笑着說道:“既然說去留自願,你們爲什麼還帶着大軍把新民包圍了,當別人都是傻子不成!”
“四哥,既然是自願,我們不會去幹涉士兵的選擇,但是也不能看着你誤導他們啊。”孫烈臣也趕了過來,笑着說道:“多少年來,張大帥對大家如何,你們心裡都有一筆賬。老百姓都懂得寄人籬下的滋味,你們去北鎮投靠馮德麟,究竟能怎麼樣,一定要仔細掂量,別做出什麼遺憾終生的事情來。”
然後孫烈臣又說道:“至於劉景雙被抓,是因爲他私自販運三百多箱鴉片,大家想一想,多少人會因爲他家破人亡,這種人不處理。天理不容。其他人只要遵守軍規,絕對不會爲難大家,我孫烈臣敢用腦袋擔保!”
湯玉麟鼻子之中冷哼了一聲,他知道這時候也說別的都沒有用,現在就是看自己號召力的時候了,因此湯玉麟對所有士兵大聲說道:“弟兄們,湯某不說別的了。想跟着我走的站出來,不想走的就留下,湯玉麟絕對不干涉。”
在場的士兵一聽這話,全都嗡嗡做聲,大家從來沒想過事情竟然會走到這一步,旅長和大帥鬧翻了。還要分家,大家究竟該怎麼選擇,誰都在心裡打着算盤。
多年以來,張作霖對待大家都不薄,而且二十七師的待遇也越來越好,餉銀髮的十分及時,就這一點別的部隊就無法做到。一旦投靠了馮德麟。老馮能讓他們的待遇比二十八師的人還好麼?
這絕對不可能,因此跟着湯玉麟過去,那就是遭罪,況且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張作霖是大帥,馮德麟纔是一個師長,誰還分不清輕重啊。
這些士兵們雖然攝於湯玉麟的積威,但是在關係自己命運前途的時候。他們也不敢隨便做出選擇,因此場面上就僵持下來,沒有一個人動彈。
湯玉麟大黑臉越來越黑了,他向馮德麟保證過,至少能拉出大半個旅,馮德麟也許諾,只要他過去。還當旅長。可是看現在的架勢,根本沒有士兵想跟着他,如果一個光桿司令跑到了北鎮,恐怕什麼也當不上。老湯又氣又恨,腦門上面已經有了細膩的汗珠。
這時候肖世林不得不站了出來,他是湯玉麟一手提拔起來的,劉景雙就是他的部下,如果追究販賣鴉片的問題,他更跑不了,因此肖世林堅定的跟着老湯。
有了他帶頭,稀稀落落的就有幾百士兵站了出來,這都是湯玉麟的心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都決定跟隨湯玉麟,但是這個數字也嚴重低於湯玉麟的估計,他真有心一聲令下,讓所有人都跟着,可是他也知道這是癡心妄想。
孫烈臣和張景惠帶着人馬就在一旁盯着,他要是敢玩橫的,只怕一個人都別想帶走。
又等了一會,陸陸續續又出來了二三百人,這些人有不少是下級軍官,還有一些經年的老兵。他們多是所謂的兵痞,這幫人跟着湯玉麟爲非作歹,沒有人敢管他們,如果湯玉麟走了,這幫人一身毛病,落到別人的手裡,只怕沒有好下場。
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誰都懂,肯定會燒到他們身上,所以還不如聰明一點,跟着湯玉麟還能賭一把,因此他們也決定跟着湯玉麟走。
算了下來,一共跟着湯玉麟走的只有一千出頭,不到五十三旅總人數的四分之一,湯玉麟的臉色已經不是黑的了,而是變成了灰白色。他一直以爲五十三旅都是他的子弟兵,能夠一呼百應,哪知道真心跟着他湯玉麟的只有這麼點人,這讓老湯情何以堪。
可是到了這一步,他又沒法回頭,一遍一遍的掃過在場的士兵,盼着更多人站出來,結果半晌一個都沒有了。湯玉麟一咬牙,揮動馬鞭,離開了軍營。
這時候還有兩支人馬過來投靠他,領頭的正是綽號老二哥和鑽天燕子的兩個巨匪,湯玉麟也籌劃了許久,想要儘可能的多拉一些人,他們湊到一起之後,就直接投奔馮德麟了。
孫烈臣和張景惠看着遠去的湯玉麟也嘆了口氣,弟兄們到底是分道揚鑣了,說起來老張也算是夠意思了,讓湯玉麟走了,並沒有爲難他,但是看着他帶着這麼點人走了,也有些淒涼。
湯玉麟帶走的士兵之中除了他的心腹之外,多數都是最初的老土匪,兵油子,他們受不了約束,因此纔跟着湯玉麟。這幫傢伙離開,對於五十三旅也是一個好事情,等於一下子把毒瘤都剔出乾淨了,剩下的士兵也好管理了。
孫烈臣當即對剩下的士兵宣佈了新的任命,張景惠成爲了五十三旅旅長,另外有任命原來的團長鄒芬爲副旅長,他沒有跟着湯玉麟離開,因此也算是獎勵和安撫軍心。
雖然張景惠就帶領着五十三旅剩下的四千多名士兵先回到奉天,要對他們進行整訓,把底層軍官充實起來,至於新民就有孫安虎帶領着獨立旅第一團駐守。
湯玉麟雖然沒帶走多少人,但是他公然和老張鬧翻了,也算是轟轟烈烈,而另外還有一個人的離開就顯得有些無聲無息,那就是東三省巡閱使段芝貴。
老袁准許他回北京,段殿下把自己搜刮來的錢財都收拾了一下,別看他被馮德麟給搶了一次,但是段殿下也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暗中藏了不少,在銀行之中還留下了不少錢,全都要提出來,一同帶回奉天。
另外他還帶來了一個團的士兵,這些人總要跟着他一起回去吧,就算不爲了別的,總要讓他們保護自己的安全,段芝貴已經被奉天的土匪頭子嚇住了。
他把呂林叫了過去,讓呂林調動部下儘快行動,不過呂林卻是一肚子的苦水,暗罵段芝貴這是現上轎現扎耳朵眼,平時不知道收攏軍心,現在要用人,纔想到收拾軍心,早幹什麼去了。
自從老張教訓了這幫人之後,反倒有不少士兵對張作霖很敬佩,畢竟人家有本事,能讓手下弟兄過得更好。他們現在有吃有喝,小日子還挺舒服,而且這些人也聽說了,護國軍正在高歌猛進,四川湖南等地都打成了一鍋粥,如果進關,會不會被調到前線作戰,這幫人心裡也沒底兒。
因此呂林親自調動,結果只有不到一千人願意跟着進關,還有不少人要求段芝貴把拖欠的軍餉都給了,不給他們就不走,這也是北洋軍的優良傳統,叫開拔費。
善財難捨,段芝貴纔不願意給他們花錢呢,索性就把這些人扔在了奉天,只帶着呂林,還有一千來個士兵回北京。
“拙言,這幫北洋軍已經爛了,留在奉天也是浪費糧食,我看還不如都趕走,這樣更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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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宇霆有些抱怨的說道,剩下的北洋軍三千來人,被編成了警衛團,老張讓楊宇霆暫時管理。
“鄰葛,你鐵面無私,正好能壓住他們,只要別讓他們鬧事就行。現在老袁和護國軍打得這麼熱鬧,聽說已經準備四處調兵了!”
張廷蘭說到了這裡,楊宇霆何等精明,一點就透,笑着說道:“拙言,你果然瞭解大帥啊,等到了時機,就讓這幫人去前線,和護國軍拼命,也省的浪費奉軍的兵力。”兩個人都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笑容。
就在段芝貴剛剛灰溜溜的離開了奉天,日本總領事失田和朝鮮銀行的勝田中道就帶着人找到了張作霖,雙方打過招呼之後。
失田說道:“張桑,有關劫車案的事情,終於塵埃落定了,帝國政府和北京方面達成了協議,中國賠禮道歉,賠償損失五十萬元,同時在南滿鐵路增加兩個大隊的駐軍。”
“早有耳聞了,我也樂於見到兩國儘快結束不愉快,恢復正常關係。”對於北京的決定,老張也沒有辦法,這個結果已經比起原來喊打喊殺的好太多了。
“張先生,日本政府在這次事件之中,受到了慘重的損失,爲了維護日中兩國的關係,鄙人有個提議。”勝田中道謙卑的說道:“奉天官銀號可以和朝鮮銀行合作,以我們發行的銀行券作爲準備金,發行貨幣,這一點段芝貴先生已經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