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言,聽說野村太郎知道消息之後,直接昏死過去了,現在還在醫院之中搶救呢。也不知道生死如何,這就叫做惡有惡報,這傢伙天天惦記官銀號,結果自己先沾上麻煩了!”
野村在得到斯拉夫銀行倒臺的消息之後,當場就中風昏倒了,口吐白沫,人事不省。王永江一貫沉穩,憑着他的修養,更不會幸災樂禍,不過聽到野村倒下來,他還是止不住的高興,這條野心勃勃的毒蛇終於完蛋了。
這不僅僅是拿下了一個對頭,打擊了正金銀行那麼簡單,還表明張廷蘭的策略初步成功,如果能夠按照設想的那樣,把日本人送入陷阱之中,中國肩上的壓力就能瞬間減輕,也能避免喪權辱國,要知道現在北洋已經有點扛不住了。
“鐵龕先生,外敵再強大,也不可怕,最要命的就是內鬼。這一次幸虧俄國那邊發動的及時,不然官銀號就要落到日本人手中了。”
“不只是官銀號,日本人還想要出口貿易權,如果真讓日本人如願以償,只怕奉天所有工廠和作坊,還包括農民,都要給日本人打工了!段芝貴這個傢伙不只平庸,還沒有骨氣,讓他鎮守東三省,袁世凱真是昏了頭!”
張廷蘭早就在段芝貴身邊安插了人手,因此他和失田的談話被一字不漏的告訴了張廷蘭。知道了日本人的打算之後,張廷蘭腦門上直冒冷汗,日本人的野心太大,偏偏又抓住了一個最有利的時機,張廷蘭還真不敢和日本正面對抗。
因此只有把債券的問題弄出來,儘快讓俄國大亂,然後牽扯日本人的精力。其實按照張廷蘭的設想。並不想出賣尼古拉大公,畢竟這個傢伙位高權重,而且還是某種程度上的盟友。
但是日本人下手這麼狠,張廷蘭也不能客氣,死道友不死貧道,這種時候,就必須弄出足夠大的響動,產生致命的影響力。
張廷蘭通過收買的皇宮侍從官,將尼古拉大公走私軍火,偷運黃金的罪證送到了皇后的手中。一起送去的還有斯拉夫銀行違規操作的賬目記錄。
沙皇御駕親征,皇后坐鎮彼得格勒,她對妖僧拉斯普京言聽計從,早就看不上倚老賣老的尼古拉,因此抓住了把柄之後。皇后立刻下令軟禁了尼古拉,然後徹查尼古拉的財產。同時又將斯拉夫銀行查封。
短短的三四天時間。俄國政壇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本炙手可熱的斯拉夫銀行關門大吉。發出去的債券瞬間都變成了白紙,一錢不值,幾乎所有的投資者都算是慘重。
野村從張廷蘭手裡弄到了三百多萬大洋的債券,現在全成了廢紙,如果再加上因爲假幣造成的損失。總計損失超過了五百萬日元。
一個正金銀行的總資產也不過三千日元,結果一下子沒了六分之一,這等於將正金銀行的流動資金全部榨乾,銀行轉眼之間就到了生死邊緣。
企業規模越大。承受風險的能力不一定就越強。大公司也意味着大支出,光是日常的開銷就是一筆天文數字,如果現金流突然斷裂,馬上就會陷入危機。
野村之所以病倒了,一點都不見起色,多半還是因爲恐懼,他給銀行造成了這麼大的損失,如果醒過來,恐怕只有剖腹一條路了。
如果說野村還能苟延殘喘,那麼三木就真的走到了絕路上面,他爲了促成日俄之間的軍火貿易,購買了足足八百萬的斯拉夫銀行債券,正是靠着這筆錢終於讓尼古拉替日本說話,促成了軍貿。
現在尼古拉被抓,三木損失的不僅僅是八百萬日元而已,甚至可能威脅到日俄兩國的軍火貿易,這纔是真正要命的!因此三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當時就天旋地轉,他一直給三井財閥效力,看慣了起起落落,很瞭解日本人的特性。
島國人天性薄涼,崇拜強者,鄙視失敗,別看三木輝煌的時候,他們都頂禮膜拜,一旦失敗了,光是周圍冷漠的眼神,就足以要了性命。
三木其實是很偏執高傲的一個人,他絕對不想活在屈辱之中,這個傢伙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自殺。
鮮血滴滴答答的沿着刀刃流了下來,三木像一個爬蟲一樣死掉了,沒人會關心他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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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有更大的麻煩要去應付,斯拉夫銀行倒臺,在很多人看來,就是沙俄內鬥的一個犧牲品而已,沒有人能想到這件事其實是一隻神奇的蝴蝶,翅膀煽動起來,在遠東就醞釀了一場風暴。
三木自殺,野村病倒,這兩個傢伙原本是日本在奉天進行經濟侵略的急先鋒,他們倒下去之後,日本在奉天的經濟部署出現了短暫的混亂,奉天方面的壓力驟然減輕。
作爲斯拉夫銀行債券的主要買家,正金銀行遭受慘重損失的消息也傳了出來,隨機正金銀行的債券就遭到了大量拋售。在一戰期間,日本爲了促進工業發展,大量發行債券,給工廠提供貸款,老百姓手中也有不少債券,因此一見大量拋售,他們也加入了這個行列。
直到此時,日本政府才感到一絲不妙,不過他們也沒有當回事,只是在報紙上嚴厲譴責拋售債券的行爲,指責這是賣國,同時日本人還極力證明,正金銀行依舊實力雄厚,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他們的動作已經太晚了,最初拋售的還只是張廷蘭手上的資本,他的本錢並不雄厚,即便是全部壓上去,也僅僅讓債券下降百分之三而已。不過這一點已經足夠了,早就蓄勢待發的猶太財團隨機展開了行動,潘多拉的盒子被打開了。
這些財團勢力大肆拋售正金銀行的債券,甚至做空日元。緊接着日本老百姓由於恐慌,再也不顧政府的警告,開始大量的拋售債券。不只是正金銀行的,包括三井銀行,三菱重工,長崎造船廠等等銀行和企業的債券,全都被盲目拋售。
一時間日本金融市場面臨着崩盤的危險,出現這種情況,也是和日本社會矛盾叢生有關係,貧富分化越來越嚴重。偏偏日本政府還要求底層民衆大量購買債券,支援國家發展,結果這些日本人看到血汗錢可能變成一堆廢紙之後,就再也坐不住了。
面對突如其來的拋售浪潮,日本政府雖然措手不及,但是還有足夠的應對方法,完全可以利用手中還有充足的資本,把金融市場穩定下來。
不過日本人把事情想得簡單了,各大銀行不穩,連帶着日元也開始貶值,一連串的事情就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下了一個,下一個也保不住了。
日元貶值加劇了日本物價上漲,糧食蔬菜,日常用品都開始瘋長,日本民衆負擔頓時大幅增加,各地民衆怨聲載道,城裡人吃不起大米,農民買不起商品。
偏偏這個時候,那些財團一見糧價飛漲,他們竟然搞起了囤積居奇,希望用糧食彌補債券的損失,正是他們火上澆油的舉動,徹底將日本社會的各種矛盾引爆。
東京、大阪、名古屋、神戶等地都先後出現了搶米的風潮,飢餓的老百姓砸開各個糧店,搶走白花花的大米,日本的社會秩序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這些事情發生的時間前後不到一個月,一環扣着一環,日本政府完全是被動挨打。原本日本人摩拳擦掌,甚至叫囂着對中國動武,結果還沒等調兵,他們就自亂陣腳了。
日本國內出現了麻煩,南滿鐵路沿線的日本兵也沒法折騰下去了,儘管日本公使日置益還在不斷向袁世凱施壓,衝着袁大總統咆哮叫囂,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這一個來月,對於奉軍上下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尤其是張廷蘭,他手上的籌碼並不多,除了提供情報搞下去尼古拉大公之外,就是在拋售債券的初期插手了,剩下的時間裡就只能傻等着。
每天除了看看報紙,就是找到弗雷德,通過他了解財團的最先動向。整個東三省的安危全都繫於一線,如果日本不亂,那麼倒黴的肯定是東三省,日本人只要憑着恐嚇,就能讓袁世凱做出讓步。
好在一切都按照張廷蘭的劇本在推演,日本國內的矛盾提前爆發了,米騷動波及日本幾十個城市,工會組織,左翼政黨也趁機加入其中,組織遊行,搶奪米倉,攻擊政府,將日本攪了一個烏煙瘴氣。
“鐵龕先生,日本政府已經動用武力鎮壓起義的民衆了,看來島國要屍橫遍地了,咱們的壓力總算是消失了!”
王永江十分感慨的點點頭:“拙言,你這份算計能力,遠勝諸葛武侯啊,令人佩服!”
“鐵龕先生,您就別誇我了,這不過是將功贖罪而已,要是日本人真的對奉天動武,我就成了民族罪人了。好在現在危險基本解除了,前一段時間日本人囂張跋扈,現在也該讓他們吃點苦頭了。”
張廷蘭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這次拋售債券,我們小賺了一筆,也有兩百多萬日元,既然正金銀行能擠兌我們,那麼我們也能擠兌回去。早晚奉天地面上只能流通奉票,讓日本人的金票和銀行券滾蛋吧!”
“風水輪流轉,這也是禮尚往來,我舉雙手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