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在奉天的勢力根深蒂固,想要正面和日本對抗,用亂拳打死老師傅的辦法獲勝,那絕對是做夢,就算是僥倖獲勝也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奉天可是奉系的老巢,張廷蘭是絕對不願意看到奉天元氣大傷的局面,因此和日本人鬥就必須抓住對方的疏忽,先剪除羽翼,逐漸孤立日本,然後集中足夠的力量,一舉消滅,不然任何盲動都會將二十七師這點家底敗光。
因此張廷蘭才提出了這麼個釜底抽薪的辦法,將那些日本浪人說成朝鮮人,雖然對日本的面子會有些損害,但是基本上沒有什麼影響,而且對奉天各界也有了交代,老張的臉面也得到了保全,堪稱三全其美。
矢田聽到這個主意之後,心中也暗暗叫好,仔細思量,發現沒有什麼漏洞,他點點頭:“呦西,這個辦法好不錯,但是你們必須保證風波過後儘快放人。”
“領事先生,您放心吧,我們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耍弄日本人啊!”
矢田又詢問了一下細節,然後心滿意足的離開,張作霖也帶着張廷蘭離開了總督府,老張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眼珠不住的轉動。
“廷蘭小子,按照你的辦法解決,咱們不是白忙活一場麼,什麼好處沒得到,還讓日本人對咱們產生了芥蒂,這可不是你的行事風格,你小子是不是還有陰謀?”
張廷蘭連忙搖手:“七大爺,天大的冤枉,我真是一片好心,而且我還認爲要採取行動,杜絕這種影響日本形象的事情,日本人應該感激我。”
老張何等的敏銳,怎麼聽不出張廷蘭話裡有話,他腦筋也十分靈活,稍微一轉,就猜到了八九不離十。
“你的意思是讓咱們整頓奉天的浪人?”
“沒錯,只要日本人承認了有假冒的浪人,我們就能夠對那些四處亂竄的浪人下手,把他們的氣焰打下去,而日本方面只能吃個啞巴虧。另外摟草打兔子,宗社黨這次不也冒出來了麼,對他們這些居心不良的殘渣餘孽必須強力鎮壓。把這兩股勢力壓下去之後,奉天商人的壓力就會小很多,收拾人心的目的就能夠達到了!”
這個時代的商人的確很不容易,他們要承受黑白兩道的盤剝,捐稅多如牛毛,而且最要命的就是社會動盪,隨便鬧出一點事情,商家就要關門歇業,這是誰也承受不起的。
因此能有個安穩的環境,對他們無比重要,這也是張廷蘭爲什麼要規劃北市場的原因,他就要通過槍桿子給商人提供保護,讓他們變成自己的錢袋子,兩者配合起來,就是在這亂世立身的不二法門。
張廷蘭建議老張拿到治安大權,也有爲建立北市場做準備的意圖。
張作霖聽到了張廷蘭的建議,頓時心花怒放,顯然對這個主意他滿意之極。當然眼下還要把這次的風波平息下來,老張很快到了日本領事館的外圍,將所有二十七師的士兵都撤走。
善耆的那些打手也被老張帶走,這些傢伙甘心爲虎作倀,絕對不能輕饒了他們,唯一的遺憾就是善耆早早的跑到了川島浪速的身邊,躲過了抓捕。不過張廷蘭已經將這個宗社黨的頭子記在了心中,以後只要有機會,就一定要把他拿下,任何妄圖分裂中國的人都必須受到懲罰。
老張回到駐地之後,立即將扣押的十幾個日本浪人提出來,對他們進行了審訊,這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很快就讓他們承認自己是朝鮮人,假冒日本浪人爲非作歹,他們的行爲和大日本帝國一點關係都沒有。 шшш ▲ttκǎ n ▲c ○
按照規矩,老張將這些人又送到了警局,然後又和日本總領事矢田一起發表了聲明,支出這些人都是流落到奉天的朝鮮人,並不是真正的日本人,希望各界民衆不要誤會。
學生們多數都認爲這個結果是避重就輕,但是好歹算是一個不錯的臺階,並沒有損害到中國的尊嚴,因此他們也都順了氣,示威遊行也停止了。另外各大報紙也都進行了報道,將責任都推給了朝鮮人,算是給這次衝突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奉天的事情戲劇化的結束,驚動了大總統袁世凱,自從二十一條被提出之後,老袁就看透了日本對東三省的野心。但是老袁的心腹力量都在關內,想要保證東三省的安全就必須要有一個智勇雙全,膽大心細的人物,張作霖這次的表現讓老袁十分滿意。
既打擊了日本的氣焰,又讓他們不至於撕破臉,火候把握的恰如其分,這個鬍子出身的陸軍中將還是很有能力的。張錫鑾早就上書請辭,這奉天總督的確到了換人的時候,是不是該擡舉一下張作霖呢?
張作霖當然不知道袁世凱的心思,他等到事情結束了三天之後,就帶着張廷蘭來到了總督府,找到了張錫鑾。一見面老張就開門見山的說道:“乾爹,這次事情雖然平息了,但是我們也應該從中吸取教訓啊!”
“雨亭說的有理,如果沒有雨亭的妙法,我這個糟老頭子都不知道怎麼過這一關啊,那你說該怎麼應對呢?”
“乾爹,奉天之中的日本浪人良莠不齊,其中不乏假冒之徒,而且宗社黨的人上躥下跳,如果任由他們這麼鬧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出現衝突,到那個時候就沒法收拾了。因此我建議要加強奉天的治安,大力整頓,把各種隱患都提前解決掉,只有這樣才能一勞永逸。”
張錫鑾的確老邁昏庸了,他並沒有聽出張作霖言外之意,還只當他是一片好心,低頭思量一番,說道:“雨亭,我立刻就讓魯正雄制定個計劃出來,你看是否妥當?”
“乾爹,這次魯正雄的表現您也清楚,他和日本人早有聯繫,另外又十分魯莽的打了學生代表,引發了學生遊行,這種人怎麼能夠繼續使用呢?”
張錫鑾此時終於聽明白了,感情張作霖是盯着警局啊,快馬張這個總督基本沒有什麼權力,要是再失去了對警察的控制,他就真的成爲了一個牌位,老頭子怎麼能甘心呢。
“雨亭啊,魯廳長的確有些不合適,我再從警察廳之中選出其他更合適的人選吧,你就不用操心了。”張錫鑾淡淡的說道。
“老總督,用警局的人恐怕不合適了。”張廷蘭這個時候開口了:“這次我們抓住了上百人的宗社黨打手,這其中有不少都是江洋大盜,作惡多端,光靠着警察能對付他們麼?”
張錫鑾早就注意到了張廷蘭這個年輕人,這幾次他都陪在張作霖的身邊,而且明顯不是可有可無的人物,將日本浪人說成朝鮮人就是他出的主意,這個時候他的話多半就代表了張作霖。
“乾爹,光靠着警察肯定不行,我看您老也就別費心了,兒子替您都考慮好了。我準備讓張作相兼任奉天治安幫辦,從二十七師裡面挑選五百名精幹的士兵,另外再抽調一百名熟悉地面的警察,對奉天進行徹底的排查,消除一切的安全隱患,您老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張錫鑾當然知道這個高枕無憂是什麼意思,張作霖把軍警都掌握在了手中,奉天城中還有誰敢不聽他的啊,只怕這個總督就徹底成了牌位。不過張錫鑾仔細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處境,也知道沒有拒絕的權力,只能揮了揮手:“雨亭,我老了,這些事情都交給你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