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
清原露出幾分訝色。
許多人認爲,夜間有星辰,但白日便已隱去。
但清原出身天上仙宮,知曉天空之上的星辰,從來不曾消失隱去。
只是白晝日光,遮掩了星辰光芒。
唯有夜間,天空如幕,星辰泛光,纔會得見。
在白日裡,星辰一直在那裡,只是肉眼被光線遮掩,不能看見而已。
未想葛瑜兒竟能喚得星光?
“不……”
清原皺眉思索,“她道行不足,哪怕能施展出非凡道術,但也該是在夜間才能顯化,畢竟夜間星光才更爲濃郁。白日裡,星辰雖然也在天上,但光芒終究被白晝所遮掩,星光顯得較弱……”
“是因爲那兩道符紙?”
清原略微點頭,“也還算有所準備。”
雖然相隔甚遠,但清原運起了陰神,剎那間看得分明。
兩道符紙,與他當初的火符,紋路截然不同。
符文乃是與天地間軌跡相合,他當初的火符,是灼熱炎炎之意,而如今這道符紙……是引星光所用。
從符紙氣息來看,繪畫符紙的人,道行談不上高,多半是葛瑜兒親自繪畫而成。
如若是她那位姑姑製成的符紙,想來威力必然極高,但如此,葛瑜兒能輕易掃平阻礙,也就失了歷練的初衷。
……
葛瑜兒一劍緩緩刺去。
這一劍十分緩慢。
劍刃所及,空氣彷彿被劃開一半,泛出漣漪。
那細微漣漪,染着一層藍色星光。
“星斗天河劍!”
一劍光芒閃爍。
這是葛瑜兒爭鬥至今,第一次讓人看到神異的光彩,而不像是之前那般,宛如習武之人的爭鬥。
嘭地一聲!
那一個被星辰藍光破河錐打出去的狗寶,再度升騰而起,化成紅光,倏忽而至。
紅光快得不可思議,宛如電光石火。
那邊的岩石,稍微被光芒擦了一下,頓時化作粉末。
紅光朝着葛瑜兒腦袋而來。
葛瑜兒一劍刺出,十分緩慢。
然而那狗寶所化的紅光,卻陡然撞在了劍刃前端。
金毛大狗露出駭然之色,狗寶原是朝着葛瑜兒腦袋而去,何以打去之時,竟是落在劍刃之前?
紅光與藍光相觸。
藍色星光驟然大盛,泛出一縷森寒凌厲的味道。
然後紅光消散。
狗寶墜落在地。
金毛大狗慘叫一聲,軟軟癱倒,幾近無力。
那狗寶與它相伴而生,雖非本命至寶,但也息息相關,宛如血脈相連,如今遭受重創,連同本體也都彷彿失去了氣力一般。
金毛大狗眼中閃過一縷黯然之色。
它早年養在大戶人家,雖是犬類,但卻比人還過得舒坦許多。
路有凍死骨,但它則餐食無憂,乃至於比府上僕從下人,過得更好。
如此過了足有八年,它久通人意,待主人死後,以真氣迷惑,扮作主人,重新享受人世繁華,直到被人看破,才無奈流落人世之外,但隨着日積月累,修爲漸深,自號爲王,卻也算是十分快意。
但今日便要死了麼?
死在一個修爲還低於自己的丫頭手上?
正當它要認命受死之時,擡頭看去,卻見那個自稱葛瑜兒的少女,鬆開了長劍,跌在了地上。
金毛大狗怔了一怔,旋即明白過來,對方縱然所學不凡,所用也厲害,但畢竟道行低於自身,先前那一劍打下了自家的狗寶,已經是竭力而爲。
如今力竭,也就倒下去了。
“這就是你的本事了?”
金毛大狗驀然生出一股氣力來,勉強撐起身子,抖了一抖,塵埃四散,斷毛飛灑,它緩緩朝前走去,道:“如若你與我相等修爲,本王必定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你道行終究低了。”
“這一場鬥法,你是勝了。”
“但本王能活,你卻要死。”
金毛大狗眼中有着無比森寒的意味,“能以二重天道行,將本王打到這等地步,算你本事高。但本王失了狗寶,還有肉身……憑藉肉身,你這弱女子,又如何與本王相比?”
它身形龐大,爪牙尖利,齜牙咧嘴起來,有着一番凜冽的猙獰意味。
兩方都是耗盡了真氣法力,已經疲弱無力,但葛瑜兒只是個女孩兒,可那金毛大狗卻是幾乎堪比虎狼豹獅的一頭走獸。
葛瑜兒喘息不定,跌在地上,那淡色的衣裳染了許多塵埃。
她纖細潔白的手掌,按在滿是塵灰的土地上。
目光看着眼前的金毛大狗,沒有半點怯意。
“不怕死?”
金毛大狗拖着殘弱的身子,來到她的身前。
爲免出現變故,這頭精怪也變得十分謹慎,它擡起了爪子,朝下猛地劃了下去。
這一爪落下,便會有一個少女香消玉殞,一個活生生的人將變成沒有生命的殘屍。
但這一爪沒有落下。
因爲有一柄斷劍擋住了。
是謝璟雯。
“叫你不要逞強,非是不聽。”
謝璟雯嘴角溢血,但仍是強撐着未有退開,勉強說道:“快走。”
葛瑜兒在她身後,看着這個攔在身前的少女,怔了一怔。
然而就在這時,那金毛大狗忽然人立而起,另一隻前爪,倏忽揮過。
謝璟雯見狀,眼中露出駭色,棄了斷劍,往後一跳。
那爪子從她胸腹之間劃過。
外衣撕開一層。
好在未有被開膛破肚。
謝璟雯喘息了兩聲,扶起葛瑜兒,便要轉身逃命。
“放下我。”葛瑜兒先前未有露出怯弱之色,反而在此刻,有些駭然之色,喝道:“我還有手段,你攔着我了……”
謝璟雯聽到這裡,才啊了一聲,道:“你不早說。”
她反應迅速,連忙鬆手,往後跳開。
然而此刻已經來不及了。
那金毛大狗兩爪打下,朝着兩人頭頂而落。
兩爪如巨錘一般,足能開碑裂石,何況人身?
葛瑜兒縱有一些保命之法,但經過這麼一場波折,卻也來不及施展,臉上頓時變得蒼白。
謝璟雯更是大叫了一聲出來。
眼前忽然一暗。
“死了死了……”
謝璟雯只當是那爪子打到了頭頂,遮掩了一切光芒,所以視線變得昏暗,那麼下一刻豈非是要被打碎腦袋?
但腦袋上遲遲沒有疼痛感。
也沒有失去意識。
她睜開眼睛,便見身前站了一人。
那人身材頎長,比她高了一些,身着淡色長衫,顯得十分雅緻。
而那金毛大狗,就在前面,一動不動。
因爲這人的手,已經探了出去,一指點在了金毛大狗的頭頂上。
然後指節前端,宛如利刃,刺入了頭骨,絞碎了腦髓。
這一指,不是道術,不是神通,甚至沒有運用法力,只是憑藉本身力量,輕描淡寫的一指。
於是一頭幾近於妖的精怪,便斃命於此。
“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