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阿史那金耶便也發現自己是被人固定在了牀榻之上,雙手和雙足的腕部雖然都被縛住,不過他還是能感覺到雙臂的傷勢應該是被人包紮過了,然後擡眼一瞧便也知道自己應該是在隋軍的軍帳之中。
不久,也就瞧見有幾個隋人來到帳中,領頭的是一個拿着筆簡的吏員,用隋人官話道:“且去問他官職姓名,家產多少!”
然後便見得一個着隋人服飾,卻梳着髮辮的突厥人上前用突厥話問道:“阿達(安達),我是突利鐵勒族人,本是在黎陽倉吏屬下做事,如今隋人上官差我問你的姓名官職,有家產幾多?”
阿史那金耶聽得有些納悶,但還是據實答道:“我乃達頭特勤,名叫金耶,在軍中任百夫長,家有牛馬百頭,羊、奴過千。”
這突厥乃是個奴隸制政權,其中以“可汗”爲最高首領,其家族子弟稱“特勤”,將領稱“設”,分轄地爲“突利”(東部)、“達頭”(西部)。
突厥翻譯聽了,忙也把話轉給隋吏,便也聽得隋吏笑道:“好好好!你卻告訴他,莫要惹事生非,安心養傷便是,既是百夫長又頗有家產,可讓其家人以牛馬十頭或羊、奴百頭來換其性命。”
翻譯忙也把原話轉來,阿史那金耶裝作聽不懂隋話,詫異問道:“隋人竟不殺我,只要牛馬羊奴?”
翻譯忙也道:“正是!這是託了李家大都督的福氣,是城守與李家大都督商議,答應用牛羊來換阿達們的性命!”
聽得翻譯話中帶了個“們”,阿史那金耶忙也問道:“不知我睡了多久,我軍攻城失陷了多少弟兄?”
翻譯答道:“攻城是昨日之事,至於失陷多少……只知道活捉的超過五百,死得便不知道幾多了!”
阿史那金耶聽得咂舌不已,他是當真沒想到自己會戰敗被俘,並且還是敗得如此的莫名其妙,不由一愣神間開始回憶起昨日的戰況。
回想到昨日的戰況,阿史那金耶倒也很快梳理出來自己是怎麼敗的,應該是守軍改了往日的作戰的模式,先是在城牆上設置了拒馬,打了攀城突擊的突厥兵一個措手不及,然後又讓士兵使套馬杆來套人,並配合長槍襲殺和弩箭偷襲。
你還別說,金耶自己本就是武藝不俗的百夫長,躍上城頭在遇上這麼一套完備戰術的情況之下都栽了跟頭,而可想而知普通的突厥兵鐵定十有七八都是要吃癟的。
只是,阿史那金耶也只能是空想,他現在雙臂受傷,人還被固定在牀榻上,眼前除了帳篷頂外什麼都瞧不見,最多也就是偶爾聽到周圍隱隱約約有呻吟之聲傳來,至於外面的情況到底如何便不知道。
當然了,外面的時間不妨來個閃回,閃回到一天之前阿史那金耶被敲昏的時候。
的確,當時城牆上的情況正如他所見,守城的當然就是鄭旗帶來的兩營天鳳軍,雖然這兩個營分別是近衛營和神機炮營,但他們自然都是按照天鳳軍的軍制完成了全部的新兵訓練和常規訓練,除此之外才會進行更爲高階的戰術和武器訓練,比如說近衛軍專屬“飛火流星”的實戰操作和神機炮發射技術等等。
而城頭上的整個城防體系,主要分成了三個部分,第一個部分便是“近防”,包含了守城器械使用、城頭防禦作戰技術等等,而改裝垛口上的射擊口,用強弩去射爬梯敵軍屁股的戰術就屬於這個範疇。
而第二部分被稱之爲“禦敵”,是用於一旦敵軍採用大型攻城器械或別的方式突破了“近防”上城後的作戰技術。
也就說根據黃小剛的瞭解,眼下的隋唐時代,守城防禦作戰的手段與花樣自然是比不得後面的唐宋以及明清時期,這個時代的守城戰在近戰防禦上可以說是相當的不完善,城頭因爲大量堆積滾木、礌石或火油、金汁之類的守城武器,因此非常擁擠,也沒有針對敵人萬一爬上城頭之後的防禦手段,只能是與奪城而上的敵軍在城垛附近死磕,一旦城垛失去控制,被敵人源源不斷的爬了上來,那麼局面也就會變成近身的肉搏作戰了。
所以,黃小剛在經過了研究之後,便也搞出了新的思路,那就是完全放棄使用累贅又沒有什麼大用處的滾木、礌石這些器具,把城牆頂部給清空出來,然後開發出了城垛射擊口定點交叉打擊戰術和城牆近戰的拒馬戰術。
這射擊口定點交叉打擊戰術,自然顧名思義不用多說了,而城牆近戰的拒馬戰術倒是可以多說兩句。
這古代的城牆高度和寬度向來都是有講究的,一般來說隋唐之前的主城,城牆高度多在三丈六尺,京師的城牆高度則可能更高達到四丈乃至五丈、六丈,而府城、縣城則根據所出地理環境以及城池大小、軍事價值略有增減。
此外,寬度也是如此,一般的城牆多呈現梯矩形狀,底寬多在15-18米,頂寬也在8-15米,使得城牆頂上的作戰空間相對也算寬闊,只是古代的守城思維偏重於器械,一打起仗來便會讓人搬運來大量的守城用具堆滿整個城頭,大大擠佔了城頭士兵的作戰活動空間。
而黃小剛經過研究和實戰訓練,便搞出了一套拒馬戰術,要知道拒馬這個戰具是一種障礙器材,即將木柱交叉固定成架子,架子上鑲嵌帶刃、刺,使用時可用以堵門,阻止行人通過,後來用於戰鬥,以阻止和遲滯敵人軍馬的行動,並可殺傷敵人。
但是,在此之前拒馬多佈設在平地或城前戰場,還沒有人把它佈設在城牆上,專門用來對付攀城而上的敵軍,所以運用效果出奇的好,敵軍往往翻過城頭正要廝殺的時候卻愕然發現自己被困在了拒馬陣裡,那愕然的表情簡直不忍描述。
再配以套馬杆、強弩和長槍襲殺,這套組合技運用起來的威力自然十分可怕,不妨設想一下:當一個氣勢正旺的攻方戰士手腳並用的剛剛爬上城頭,就得面對抽冷子套人的套馬杆偷襲,隨後還要被困在拒馬陣中,更得面對不斷射來的弩箭和扎來的槍尖,只怕是非得有郭靖或者喬峰這種牛人的武藝,也才能逃過一劫了!
再來說這套天鳳軍的城防體系的第三部分,便得自然是“反攻”了!
黃小剛,認爲即使是敵軍攻破並越過了己方城牆,守城者除了在城內重重設險可以致敵於死地,但也要爭取主動,出擊消滅敵人並最終奪得勝利,認爲只守不攻是“自閉生路”,守中有攻纔是“善守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