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皇上,臣妾最近幾天忌油腥,不想吃什麼烤肉。”爽兒饒是再企圖藉着婁訓的恩寵,得享她盤算已久的榮華富貴風光無限,可曾未經歷過這種場面的她,也仍被嚇得面色煞白,手腳冰涼,身子直往後縮,但她越是縮,手就被婁訓攥的越緊。
“不吃怎麼行?”婁訓回臉盯着爽兒,滿眼陰冷的笑容,“愛妃的手如此冰冷,正該好好補養纔是,朕聽說天下的活物,人肉最爲滋補,尤其是剛剛出生的嬰孩,咱們現在雖然無嬰孩可燉,但想來未出閣的少女,將其細皮嫩肉一片片削下,放於鐵板上煎烤着來吃,也一定濃香爽口鮮美無比,不過朕有些猶豫,應該從哪兒削起其好呢,愛妃要不咱們先取其一條腿肉,剔肉留骨的話,她還可以再活上幾天,反正一時又吃不完,留下她大半個人,下次再接着煎,你覺得怎樣?”
“臣……臣妾……”爽兒嘴脣哆嗦着,瞪大了驚恐的眼睛,卻是半個反對的字也說不出。
“那就這樣說定了。”婁訓滿意的一笑,手終於放開了爽兒,接着又問郎定遠道:“郎將軍,難得能吃到一頓烤人肉,你不會不給朕面子吧?”
郎定遠沒有立即答話,隔了一會兒才站起身道:“皇上要怎麼對付細作是皇上的決斷,老臣沒有興趣參與,皇上若沒有其它的吩咐,老臣請求就此告退了。”
“哦!”婁訓的目光一凜,殺機再現,“郎將軍這是何意,朕有心與將軍共享美味,將軍卻要先行告退,未免太掃興了吧。”
郎定遠鎮定的轉過身,朝婁訓拱手拜了拜道:“老臣是一介武夫,多年帶兵,只知道在戰場上取敵人的頭顱,卻曾不屑於對付已毫無反抗之力的婦孺老幼,何況此女已被鎖琵琶骨,容貌盡毀,身上又是血腥污臭,老臣實在沒有胃口吃這種賤人的腐皮爛肉,若是因此而掃了皇上的興,請皇上儘可以治老臣的罪,不過老臣素來就不善於曲意迎奉,便是皇上治罪,老臣也還是這句話,老臣無興趣。”
“哈哈哈!”婁訓爆出一聲大笑道:“郎將軍果然耿直過人,好吧老將軍既然不願意,朕也就不強人所難了,那麼你呢寧棠兒?”婁訓話鋒一轉,冷眼掃過寧棠兒,“朕這可也是替你出氣呀,就是她令朕一時不查,居然還封了她個寧妃呢。”
寧棠兒遲疑着,沒錯,若不是畏兒對她背後動手腳,她可能早就是寧妃了,坐的應該就是現在爽兒坐着的位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屈辱的試圖換回婁訓對她的信任,可是婁訓的作法超出了她想象的殘忍,並且在衛王宮的那段日子裡,畏兒也曾對她細心照料,盡心服侍,殺人不過頭點地,畏兒已然落得這般田地,和自己在吳王宮時遭受的折磨,多少也算扯平了吧,就算心中仍是怨怒未消,但還遠沒有到欲將對方凌虐致死的地步,寧棠兒緩緩搖頭,十分謹慎的答道:“妾身也沒有胃口,請皇上恕罪。”
“哼!”婁訓的神色更加陰冷,“你是沒有胃口呢,還是有什麼在瞞着朕,寧棠兒,念在你也曾爲朕做事的份上,只要你將所有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朕,無論你對朕隱瞞了什麼,朕都可以既往不咎。”
寧棠兒吃驚的擡起頭,“妾身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爲何直到現在,也不相信妾身所說的都是實情呢?”
婁訓不答,端起桌上的茶盞,揭開蓋子撥了撥,過了好半天才慢悠悠道:“你說她是你的婢女,你們在衛王宮朝夕相處,那麼長的時間,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麼樣的約定,恐怕只有你們倆人自己心知肚明,可是寧棠兒,你在衛王宮並沒有起到你該起的作用,這總是不爭的事實吧。”
“皇上你是在責怪妾身沒有盡力嗎?”寧棠兒渾身再次哆嗦了一下,她纔剛剛擺脫了吳王的控制,婁訓沒有半句好言寬慰不說,怎麼可以如此冷酷無情,公事公辦的跟她算起總賬來了呢,“皇上,你是知道的,厲津將妾身送給衛王,一是爲了拉攏衛王,二來也是讓妾身留衛王身邊監視衛王的動靜,衛王他不是傻子,如何能不洞悉厲津的算盤,所以他又怎麼可能真正信任妾身,妾身就算想要獲悉衛王小小一點秘密,也得費勁心機,到最後爲了救皇上的另一個眼線薊餘廣薊大夫,連妾身自己的身份也已暴露,只是衛王給妾身留了一點臉面,沒有當面揭破罷了,皇上你責怪妾身的無能,妾身無話可講,可確實並非妾身不盡力呀。”
婁訓冷冷的瞥了寧棠兒一眼,“你錯了寧棠兒,朕沒有追究你功過事非的意思,否則朕也不會封這個假的寧棠兒爲寧妃了,只不過朕感到很好奇,並且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假如依你所說,衛王已經獲悉了你的身份,他又不是個傻子,又怎麼會輕易放你出衛王宮呢,當然你原就是學了些功夫的,但衛王若真的戒備於你,僅憑你那幾下三腳貓的功夫,並在無內應的情況下,想要混出衛王宮怕也是癡人說夢吧,再者朕試過了,這位假的寧棠兒,也就是你的婢女,她可是絲毫武功也沒有,你說是她劫持了你,好像很難自圓其說吧,關鍵在於不早不晚,你在衛王宮一直都平安無事,卻偏偏前腳出宮,後腳就被人劫持了,即使是早有謀劃,精心安排,吳王又怎麼能算準,你會順利離開衛王宮呢。其實你孤身蜇伏在衛王身邊,辦事盡不盡力,能盡多少力都是小事一樁,朕非無情之人,不會不感念你對朕的付出,可是朕卻容忍不了朕所信賴的人,卻和別人合謀來算計朕,尤其是自以爲可以瞞天過海,百般狡辯抵死不認的人,朕可沒耐心和她玩什麼猜謎遊戲,機會只有一次,一旦錯失,等到有朕查實,並揭破了她的勾當,那可就別怪朕翻臉無情對她不客氣。”
婁訓的話明裡是衝着寧棠兒說的,但他也在用眼角的餘光,暗暗關注着郎定遠的一舉一動。相比寧棠兒,婁訓更加不放心的人其實是郎定遠,虎賁營是京師五大營之首,無論兵力或戰鬥力,都遠勝於其它四營,也就是說虎賁營是京師軍備的主力。單她一個寧棠兒勾結吳王,興不起什麼風浪,可郎定遠要是勾結吳王,那吳王取京師豈不如探囊取物,郎定遠盤踞虎賁營多年,其麾下擁護和追隨的將領甚衆,故而當初爲了怕引起軍中譁變,纔沒有敢貿然削奪郎定遠的兵權,現在婁訓已經很是有些後悔了,他覺得自己身下的龍椅,就宛如置於高高的懸崖之上,搖搖欲墜隨時將傾。
寧棠兒卻不知婁訓如此複雜的心思,她只是被婁訓的話所震驚,震驚之後便如同掉進了冰窖裡,什麼叫百口莫辯,大概就好像她這樣吧,畏兒不會武功,那自己怎麼會被點了穴道?其中隱情大概只有畏兒才能說的清楚,可畏兒會幫她說清楚嗎,也許畏兒肯說,只是寧棠兒突然醒悟,現在的問題已不是畏兒願不願意幫她澄清了。若婁訓一旦認定了她和畏兒甚至是吳王有暗中交易,那怎樣的解釋澄清以及說辭,都只不過是她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抵賴罷了,以婁訓的猜忌,她越是試圖換回他的心,越是說多錯多,越描越黑,深陷困境的絕望感籠罩了寧棠兒,早知如此自己真還不如一死了之,那樣還能少受些痛苦,少受些折磨,真不知道接下來婁訓,會不會像對付畏兒一樣對付她呢。以前從不知道一個人的猜忌之心可以這樣重,她還以爲憑着和婁訓的感情,說什麼婁訓也不該懷疑她吧,現在她明白了,所謂感情所謂付出,也許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絕望使得寧棠兒忽然冷靜下來,她苦笑了一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微閉着雙目一言不發。
“怎麼,寧棠兒你沒有什麼要對朕說的嗎?”婁訓將茶盞重重的放在桌上,對寧棠兒半天不答話很有些不滿。
“皇上既然已經定下妾身的罪,還讓妾身說什麼,寧棠兒悠悠張開雙眼,妾身現在反正也是備受凌辱身心俱殘,在吳王的囚室苟活至今,也就是爲了能再見皇上一面,如今心願已了,妾身便是死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略微停頓了一下,寧棠兒又道:“對於皇上的疑問,妾身自己亦有許多不明白之處,所以便是渾身是嘴,怕也辯解不清,不過妾身是否對皇上忠心,妾身現在就可以證明給皇上看!”說罷,寧棠兒猛然用力掙扎着站起身來,照準大殿內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柱子,便一頭撞過去。
“攔住她,快快”,寧棠兒起身的時候,婁訓就彷彿已預感到了寧棠兒接下來會做什麼,故而見寧棠兒撞向殿內大柱,自然第一反應就是招呼殿內的戍衛們攔住寧棠兒。
隨着婁訓一聲令下,環護在殿內四周的戍衛們,以及戍衛統領,當即忙不迭的齊齊撲向寧棠兒,然而似乎是衆人稍遲了一步,戍衛統領的手剛剛拽住寧棠兒的衣袖,只聽“嘭”的一聲,寧棠兒的頭已經碰上了大柱,鮮血迸濺,寧棠兒半昏迷的委身倒地。
此等措手不及的變故令衆人皆愣了愣,遲疑了數秒,戍衛統領蹲下身去,掰過寧棠兒的身子檢查她的傷勢,片刻之後站起身來對婁訓回稟道:“皇上,夫人的傷勢雖重,不過幸好尚未傷及性命,現在該怎麼辦,請皇上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