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的疲憊突然一下放鬆,歡縈睡的很沉,睡夢中她一會兒看見了卓元燦,一會兒看到了衛王卓瑞桐,一會兒又是自己的爹孃在向自己招手,甚至還有齊慷、厲太后等人,紛紛如走馬燈似的在她的夢中來去,然而到最後所有人的音容笑貌,都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連同這些人曾帶給歡縈的愛憎悲喜,都一併如煙散去。
歡縈忽然感到靈臺空明,心淨澄澈,彷彿所有的負重都已放下遠去,她從來沒有如此這般平靜安寧,也從來沒有如此這般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彷彿飛翔遨遊在天際,自由自在無障無礙。歡縈迷迷胡胡地翻了個身,至此在也無夢,一覺竟然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三日後,枚爭親自帶着衛王的旨意來到了邊關。衛王在旨意上說,請歡縈帶着一干衆人,隨枚爭即刻啓程回衛郡受賞。
歡縈等接旨過後,枚爭又笑着指了指自己身後的數十輛馬車,告訴歡縈,這些馬車上裝的全都是衛王犒賞全軍上下的酒肉和賞銀,讓歡縈主持,將封賞全數分下去。
歡縈轉手道:“將士們你們都聽到了吧,只要你們對衛地百姓有一分付出,就人人有酒肉,人人有封賞。
“衛王萬歲,衛郡萬歲,主帥萬歲。”幽樑關上下呼喝震天,歡聲雷動。
衛郡城門外,卓瑞桐領着衛郡朝臣,一大清早就來此迎候。
“報,衛王,”一名傳令兵奔至王架坐冕前,半跪着奏報道:“衛王,枚主事和邊關衆將帥一行,據此還有半里路就要到了。”
“太好了,本王可算把他們盼回來了。”卓瑞桐一拍大腿道:“快,快落駕,本王要親身去迎他們。”卓瑞桐下了步輦,俯首立在隊伍的最前面,衛郡的風吹動着他的衣袂,儘管等候的時間太長,卓瑞桐的身子都已通體冰涼,但他的心卻火熱而急切。
“參見衛王。”
“參見衛王。”歡縈領着衆將以禮跪拜在卓瑞桐的眼前。
卓瑞桐眼光潮潤,聲音顫抖道:“諸位快起,快起來吧。”說罷上前俯身扶起了歡縈。
將衆人皆掃視了一遍後,卓瑞桐才拱手道:“各位將士,其實是我衛王該感謝你們啊,沒有你們的辛苦征戰,邊關何日才能得到安寧,不僅是本王,邊關所有百姓也會感謝你們,並永遠銘記的。在次,本王就替衛軍百姓有理了,多謝多謝。”卓瑞桐說着,朝歡縈等諸將深深鞠了一躬施禮。
嚇得歡縈等重又跪下俯身齊道:“衛王大禮,臣何敢受之,衛民生計,臣等分內。”
“好啊,我們君臣同心,天下還有什麼事能難倒我們。”卓瑞桐欣然道:“我衛王此生何幸,能與諸位同舟共濟、肝膽相照,本王在此向諸位保證,我卓瑞桐將永遠和諸位同患難共富貴。”
“衛王萬歲,衛王萬萬歲。”歡縈和諸將齊聲歡呼道。
“王爺,咱們宣封吧。”枚爭在一旁提示卓瑞桐道。
“好,宣封,快把本王的封旨拿來。”
“諾,諸將聽旨,”枚爭一高興,說話便越發不免錯聲錯調的娘娘腔。“奉天承運衛王有旨,封縈夫人爲正官天王大帥,封陸子嵩將軍爲天威大將軍,封施風和紹見平大將軍爲天左、天右大將軍,品銜俸祿各升三級,並於衛郡城中,各賜將軍宅一座,以供諸位將軍養家餬口,奉養雙親,眷顧兄弟姐妹,封賜即刻生效,諸位將軍請接各自令璽,枚爭念罷,一干宮人走上來,每個人手中都有一個托盤,托盤內鋪着黃綢,黃綢上又放着一枚方方正正的將軍令璽,令璽是用上好的青玉雕制而成,喜頭上的老虎或揚天長叫,或縱身撲石,或凝目望月,每個令璽上的形態各不相同,表情迥異,但卻是隻只虎虎生威,栩栩如生。
只有歡縈面前的帥璽和諸將皆不同,帥璽不僅是用雞血石雕制的,而且璽上的祥瑞之物,爲一隻立於枝頭,展翅欲飛的鳳凰,由此預示歡縈的女性身份。
“謝衛王,”歡縈帶頭抱拳,鄭重地接過了宮人手上的托盤,令璽所代表的不僅僅是權威和榮耀,還更有一份責任,是不就算在不把權威和榮耀放在眼裡,歡縈也無法不凝重地接過這份重託。
“好了,大家都起身吧,本王已在王宮後花園流花亭內,設下慶功大宴,請諸位移步,與本王一同回宮,今日本王要與功臣良將推杯換斟,不醉不休。”
“且慢,王爺,”歡縈起身上前,對卓瑞桐道:“王爺想必已接到邊關傳信了吧,北戎人朝魯巴將軍,及其所部都願投效我大衛,而且爲表誠意,朝魯巴將軍還率領部衆,協助衛軍擒獲了克答爾及其女兒尹婭,以及剿滅了克答爾人。現在朝魯巴部所有民衆,都在幽樑關外等候衛王的恩旨,衛王你打算如何安置他們呢?,還有草朝魯巴將軍,此行也跟着我們一起來晉見衛王了,衛王難道不宣覲他一番嗎?”
“噢,對。”卓瑞桐一拍腦門說:“都是本王太過興奮,竟將此事給忘了,朝魯巴將軍何在,本王施禮了。”
朝魯巴從隊伍的最後走出來,走到卓瑞桐面前,單膝跪下,拱手道:“參見衛王,朝魯巴乃北戎罪將,以前對衛軍多有冒犯,又豈敢奢求衛王后恩,但爲了部落族人,能有個安身之地,朝魯巴再次也只好向衛王厚着臉色懇請,求衛王准許我們朝魯巴部遷入關內來吧。”
“呵呵,朝魯巴將軍,你也快請起來吧,”卓瑞桐上前攙扶道:“從前的恩怨休要在提了,只要兩國能和平交好,讓百姓們安居樂業,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就讓它隨風而去吧,最重要的是朝魯巴將軍能深明大義,助我衛軍破了克答爾部,怎麼說也是功臣之一呀,本王又豈會因爲你是北戎大將軍,而輕慢了你,剛纔只不過本王見到衛軍將領,一時激動不小心忽視了將軍,將軍千萬莫放在心上,卓瑞桐這裡向你賠禮便是。”
“衛王太客氣了,衛王待下屬如此謙和,又廣佈恩德,難怪衛軍各個都願意誓死效忠衛王呢,”朝魯巴長嘆一聲道:“唉,若北戎王符離懂得體恤下屬,恩福草原部衆,我朝魯巴部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啊。”
歡縈在一旁插言道:“朝魯巴大將軍,你也不必自怨自哀了,相信衛王一定會妥善安排你們朝魯巴部的。”
“噢,是嗎?”朝魯巴殷切地望向衛王。
卓瑞桐拍了拍他的手道:“將軍莫急,本王原是另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的,然而這個消息要涉及朝魯巴部的去向,一時之間也沒法詳述,不如我們同我到宮內,等慶功大宴完畢之後,我們在坐下來好好聊一聊怎麼樣?”
朝魯巴狐疑地看了歡縈一眼,又望向衛王道:“衛王,你不會是不肯收容我朝魯巴部吧?”
“哈,”衛王失笑道:“將軍莫急,將軍莫急呀,只要將軍願意,朝魯巴部衆隨時都可以入關的,不過本王還是想將軍在聽聽本王的好消息在論可以嗎?”
朝魯巴深吸口氣:“哦,原來是這樣,那罪將就聽憑衛王安排吧。”
“這就對了嗎”卓瑞桐大笑道:“將軍你既可以放寬心,大碗喝酒,大塊朵頤,盡情享受啊。”
“是,朝魯巴知道了。”
“好,我們走,諸位我們起駕回宮。”
隨着衛王一聲令下,衆人浩浩蕩蕩穿城而過,衛郡城中的百姓紛紛涌上街頭,在一片歡呼聲中,不時有人衝上來,硬塞給歡縈他們一筐雞蛋,或是一籃水果等,還更有年輕的姑娘們,朝他們身上灑着鮮花瓣,或是直接將編制好的花環,往他們的頭上身上套着,歡縈他們雖哭笑不得,但感念衛郡百姓的一片熱忱,也只得一一晉見,結果搞的大隊人馬,行進十分緩慢,拉拉扯扯折騰了一個時辰,才總算回到了衛王宮。最後一次拜謝了歡縈他們到宮外的百姓們,歡縈長出一口氣,如此寒冷的冬日,人人皆也是大淋漓,再看看身上的花花綠綠,以及被百姓們強塞下的左一籃右一籃物品,不禁相互取笑着、調侃着,趕緊吩咐宮中衛士,將所有東西都幫他們拿下去,找個時間在送給貧困的人戶。
來到流花廳,廳內廳外設了十數張大桌,桌上早已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酒菜。
衛王、歡縈和朝魯巴入廳爲上座,其餘諸將只和朝臣們一起,與廳下的大桌旁就坐。
卓瑞桐率先端起酒杯,洋洋灑灑又說了一大堆的祝酒詞,這才宣佈開宴,一陣鼓樂升起,十幾名身着豔麗服裝的宮人走上前來,爲慶功宴歌舞助興。
歡縈看看流花廳四周,花草凋零,感嘆道:“到底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四季如春的。”
“是呀,所以是冬天了嗎?”卓瑞桐道:“除了株株梅花含苞欲放,其餘草木當然皆已凋零殆盡,何況衛郡地理偏北,比中原其他地方還要寒冷些,更不容易培育出抗寒的花木來。”
朝魯巴道:“見衛王宮各處雕樑畫棟,精緻無比,這流花廳的設計也甚爲別緻,待到春暖花開時,相必定是一處可以閤家有涼棚,平靜賞花的雅緻之地。不過花木的種類似乎單一了些,不知衛王聽說過沒有,裕茲國內不但盛產好馬,也盛產多類奇花異果,衛王何不派人去移植,購些種子或植株,繁衍王宮的後花園呢?”
“是嗎”卓瑞桐剛剛端起酒杯,又詫異的放下道:“裕茲盛產好馬,這本王倒是知道,卻還不曉得裕茲竟還另有好東西,本來本王平時沒什麼心思打理王宮後花園的,聽將軍一說,倒激起了本王的興趣。正官天帥,你覺得本王是不是該派些人,在跑一趟裕茲,求些奇花異果的種子呢。”
歡縈笑了笑:“本來以衛郡的地理環境而言,是應該多與周邊各國相互多交流交流的,只可惜中間橫居着北戎,十分的不友好,導致商路不暢,經濟不融。朝魯巴將軍啊,你這等提議不是說了也白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