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鳳藻從來沒見過真的螢火蟲。
從前只是在電視或者漫畫裡見過,真正的螢火蟲在現代幾乎已經絕跡了。
螢火蟲分爲陸棲和水棲兩大類。陸棲螢火蟲多棲於遮蔽度高,植被茂盛,相對溼度高的地方。水棲螢火蟲則對環境要求更高,水不能被污染,不能燈光污染。
螢火蟲要生活在非常非常乾淨的水邊,並且水邊沒有現代的燈光污染才能存活。
在現代,空氣污染、水污染日益嚴重,螢火蟲能生存的地方越來越少了。
“有螢火蟲棲息的地方,這裡的水應該很乾淨吧?”蘇鳳藻捧了一捧,放在嘴邊,很甘甜,甘甜裡帶着些許泥土的香味。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她輕輕地笑着,“原本以爲只是書裡寫得詩句,沒想到竟真有這場景了,可惜了,我看不見。”
歐陽寧次在笑,卻沒有開口。
有淡淡的氣息縈繞着,很溫柔。
一個人聲音好聽了,就連笑聲也好聽到不要不要的。
“我曾經偷偷聽過一個丫鬟在背後裡嚼舌根。”蘇鳳藻扯開嘴角,“說你殘暴,最喜歡剝下女人皮貼到臉上。”
“後來我覺得你這個人是有點變態,不管是哪方面都是變態的。”
“但是,我發現真正的你真的好溫柔啊。”
“溫柔?”歐陽寧次突然咯咯笑了起來,他沒有辯解,只是輕輕地笑着。
蘇鳳藻也沒有說話。
沉默在蔓延,只有嘩啦啦的水聲在耳邊響徹着。
蘇鳳藻看不見周圍的景色,甚至分辨不出是晚上還是白天。
但水中隱隱傳來的淡淡的香味,以及偶爾飛過耳邊的螢火蟲,閃爍了一地的溫柔。
“如果是晚上就好了。”
“小心……”
歐陽寧次突然抱住蘇鳳藻,狠狠地將她壓下,一隻冷箭飛過,險險地擦過蘇鳳藻的額頭。
“寥峭!”
歐陽寧次大吼一聲,“你在做什麼?”
“王爺。”寥峭站在岸邊,目光冷然地盯着歐陽寧次和蘇鳳藻,“屬下以爲,王爺帶着這個女人不妥。”
蘇鳳藻驚魂甫定。
剛纔若不是歐陽寧次適時推了她一把,寥峭的箭早已經穿透了她的額頭。
她從來沒想到,這個寥峭竟然囂張成這樣。
守着歐陽寧次就敢下手,看來歐陽寧次的地位果然不是一般的低。
“本王想帶什麼人就帶什麼人?有何不可?”歐陽寧次似乎有些怒了,“寥峭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寥峭冷哼一聲。
他雙臂相抱,似笑非笑地看着歐陽寧次。
“若是此事被女皇知道了又怎樣?”寥峭冷笑着,“擅自帶了別國的人進來,這原本就是觸犯了大忌諱。”
“王爺若是再執迷不悟,屬下只能以王爺被妖孽所迷惑上奏女皇陛下了。”
歐陽寧次臉色一變。
蘇鳳藻的身份極爲特殊,一方面她是上秦國的皇后,另一方面又和東晨國的皇帝有很大的淵源。
若是被女皇知曉了她的身份,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若是女皇真的知曉了蘇鳳藻的身份,是絕對不敢動她的。
一旦蘇鳳藻出了什麼意外,事情傳出去之後,上秦國和東晨國兩國找上門來可不是屈屈南嶽能承受得了的。
想到這裡,歐陽寧次突然釋然了。
若是蘇鳳藻的身份真被發現了,他大不了以死謝罪,沒什麼大不了的。
“寥尉官想奏什麼就奏什麼。本王不想知道。”他冷笑着,“但是,寥峭尉官請你記住,這是螢度島,是本王的地盤。若是你再敢放肆,休怪本王不客氣了。”
歐陽寧次說完,嘴角浮起一個邪魅的笑,“哦,對了,寥尉官不是常常見本王剝人皮取樂麼,若是被本王發現你再如此放肆,本王必定會將你的皮剝下來呈給女皇陛下。”
寥峭臉色大變。
女皇陛下命令他監視寧王,並且將寧王的一舉一動稟告給她。
寧王身有殘疾,並且因爲藥物的作用已經成了一個廢人。
經過這麼多年來的觀察,寧王好色貪婪,生性殘暴,最喜歡虐待女人……他將這些一一呈報給女皇陛下的時候,女皇陛下對歐陽寧次的警惕開始放鬆。
但是!
歐陽寧次再怎麼不受寵也是皇家人。
如果歐陽寧次真的動了殺心殺掉他的話,女皇陛下爲了皇家顏面,必定會將此事壓下去。
寥峭腦子裡轉了好幾個彎,若是他死掉,女皇陛下只會找一個更英俊的男人替代他的位置。
如此一來,他得不償失。
“六曜,我們走。”歐陽寧次見寥峭面色猶豫,冷哼一聲,加快速度。
流螢小築在湖泊的正中央,接近小築的時候,寥峭臉色發白地看着歐陽寧次和蘇鳳藻的身影。
這個距離,他的箭根本無法達到。
“哼。”寥峭狠狠地攥着拳頭。
蘇鳳藻這個女人非死不可,若是這個女人真的懂醫術,女皇陛下的算盤就落空了。
看來,計劃要提前行動了。
寥峭眯着眼睛看向流螢小築,流螢小築最外面圍了一層竹子,密不透風,外人根本找不到路。
他曾經嘗試地靠近一次,剛剛接近竹林便陷入到了陣法裡面,險些被機關紮成刺蝟。
一旦進了流螢小築,就等於與世隔絕了。
但是,除了食物和水。
“瑤夫人。”寥峭看着消失在竹林裡的蘇鳳藻和歐陽寧次,用冷厲的語氣說道,“寧王爺的事情若是被女皇陛下知道了,我們兩個誰也逃不了。”
站在他身後的女人突然打了個冷顫。
她的聲音裡帶着憤怒和不甘,“他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
“呵。你是女皇陛下賜給他的女人,他怎麼可能會愛上你?別天真了。”寥峭冷冷地轉過身,死盯着瑤夫人的眼睛。
“寧王爺向來體弱多病,若是一不小心病死了,女皇陛下應該可以順水推舟吧?”
“喂,你想幹什麼?”瑤夫人瞪大眼睛,“你不會想……”
“沒錯。今天晚上是寧王爺腿疾復發的時刻。腿疾復發的時候需要大量的藥物和食物,還有水,我們只要做得巧妙一些,就絕對不會被人發現的。”寥峭狠狠地說。
“寧王爺因爲腿疾去世,這不也是女皇陛下最希望看到的麼?”
“可是……”瑤夫人一臉蒼白地搖搖
頭,“若是寧王爺真的死了……”
“怕什麼?”寥峭冷聲呵斥,“若女皇陛下不想讓寧王死,爲何要在他平日裡的飲食里加入那味藥?”
瑤夫人低下頭,雙手微微顫抖。
在女皇陛下將她賜給寧王爺的那天開始,她就知道女皇陛下的意思。
在南嶽國,男子不能涉政。
但寧王爺卻是難得一見的天才。
科舉制度、興修水利、修訂曆法……都是在寧王一手操辦的。
世人雖然誤傳成女皇陛下的功勞,但她知道,做出這些重大舉措的人是寧王。
也正是因爲如此,女皇陛下才將寧王當成心頭大患。
“瑤夫人,此事已定,只等今天晚上過後,我便能回到女皇身邊,你也立大功一件,榮歸故里。”寥峭說完,將一個綠色的錦囊塞到瑤夫人手裡,“切莫功虧一簣。”
寥峭說完這句話,冷哼一聲甩着袖子離開。
瑤夫人面色蒼白地盯着流螢小築看了半天,最終咬咬牙,攥緊寥峭塞過來的錦囊匆匆離開。
此時,已經是正午時分,陽光正好,灑在茂密的竹林裡,透過細細碎碎的長葉映在地上,一片斑駁。
竹林很大,很深。
大概在裡面走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才走出去。
這裡的竹林和在上秦國時候的竹林不一樣,像是從來都沒有人走過一般,雜草叢生,只有一條細細窄窄的路,只能容納一個人走過。
這種設計很不方便,蘇鳳藻在心裡默默地給了個差評。
“這竹林並不大,只是我們爲了防止踩到機關才繞路了而已。”
歐陽寧次似乎看出了蘇鳳藻的不悅。
“若是遇到緊急情況,這不得被活活困死麼?”蘇鳳藻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幸虧有六曜扶着。
“自然不會。”歐陽寧次笑得意味深長,“有一條非常簡潔的道路,若不是性命攸關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走那條路的。”
蘇鳳藻默默地應着。
雖然歐陽寧次故作輕鬆,依稀能聽到他強忍着痛苦。
這一路上沒有藥物,蘇鳳藻只能依靠按摩給他減輕痛苦。
歐陽寧次的病除了風溼性關節炎之外,還中了很嚴重的毒。
若是兩者併發的話,即便是她也有把握救活他。
出了竹林之後是一座宮殿,宮殿不高,只有三層左右的高度。
歐陽寧次告訴蘇鳳藻,這宮殿的高度正好可以隱藏在竹子裡面,防止有人侵入。
六曜推開宮殿大門的時候,宮殿最上方的三個大字突然迸發出強烈的光芒。
金晃晃的光閃耀着,蘇鳳藻明顯感覺到眼前一晃,忽然之間被強光照射,受傷的眼睛火辣辣的疼。
那種疼痛,像是在灼燒一般,疼痛難忍。
眼前是一片明晃晃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蘇鳳藻大叫一聲,慌忙蹲下用手捂住眼睛。
雙手之間有鮮血的痕跡流出來,她的眼睛在瞬間變得又紅又腫。
眼睛的疼痛要比其他疼痛要嚴重的多,受傷的眼睛被強光刺激,眼睛裡面像是有什麼東西破裂了一般。
蘇鳳藻心中暗道不妙,如果眼睛再受損的話,可能會永久性失明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