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錯。正是故去的銀兒公主。”碧桃不敢擡眼看蘇鳳藻,她用力低着頭,語氣有些僵硬。
“到底是怎麼回事?”蘇鳳藻皺着眉頭,語氣凌厲地問道,“銀兒公主爲何會染上這種惡疾?快快從實招來,不準有半絲隱瞞。”
“奴婢……奴婢……”碧桃有些糾結,她低着頭,身子匍匐在地上,微微顫抖。
“碧桃,現在還有隱瞞的必要嗎?不是本宮危言聳聽,如果你繼續這樣隱瞞下去,且別說你們娘娘救不了,就是整個沉香殿的人都要陪葬!”蘇鳳藻厲聲說道。
碧桃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抓住衣襟,身子不停地顫抖。
她銀牙緊咬住嘴脣,嘴脣上流出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算了謝奈,我們走吧。”蘇鳳藻皺着眉頭,心情有些糟糕。
銀兒之死她也不知道實情,只是下意識地覺得裡面有貓膩,李辰妃又不是個聰明的,言語和行動之間漏洞百出,她也是鑽了李辰妃不聰明的空子,三言兩語將皇帝的注意力轉移了,卻不曾想過原來還有這些事情。
“別走,皇后娘娘別走。”碧桃見蘇鳳藻要走,嚇得渾身一抖,若是皇后娘娘離開了,這偌大的沉香殿只剩下她和辰妃娘娘,辰妃娘娘如此光景,若是到了晚上……
她哭着拉住蘇鳳藻的衣襟,“碧桃都說了。銀兒公主前些日子被一隻流浪貓咬傷過。那傷口並不大,等傷口癒合後就沒什麼大礙了。”
碧桃哽咽了一下,繼續說道,“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銀兒公主開始發燒,呼吸困難。看了御醫,御醫只說是偶感風寒,給開了些藥。可是銀兒公主吃了藥之後並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暴躁。”
“小公主的力氣非常大,奴婢和娘娘兩個人都按不住她。她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就像是被鬼神附體了一般。”碧桃抽泣着說道,“娘娘您也知道,在這宮裡是萬萬不能有一點錯誤的。尤其這種污穢之症,若是傳到皇上耳朵裡,那可是大罪。辰妃娘娘怕傳出去不好,便隱瞞了病情。”
“後來呢?”
“後來小公主的病越來越重,有一次還不小心咬傷了娘娘,娘娘心中害怕,便不再看望小公主了。”
“你說什麼?”蘇鳳藻皺着眉頭,“據本宮所知,皇上每每中午便會去沉香殿看望小公主,如果辰妃隱瞞小公主的病情,皇上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小公主的病越來越厲害,辰妃娘娘秘密找了好幾個太醫都無法治好,他們都說是邪靈附體,染了污穢之症。辰妃娘娘沒辦法,便配了些安眠的藥。”碧桃雙手微微攥緊。
“皇上每日午時三刻左右前來沉香殿,這個時候辰妃便給小公主喂一些藥粉,吃了這些藥粉之後小公主便會陷入沉睡。小公主的病越來越重,辰妃娘娘不堪重負,整個人也消沉了。皇上來的時候,小公主總是在沉睡中,皇上也就沒發現小公主的異常。”
“那小公主的事爲何
會與本宮扯上關係?”蘇鳳藻思量着問道。
“回皇后娘娘。”碧桃臉色有些複雜,“自從小公主的病越來越重,娘娘整天提心吊膽的,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懲罰我們這些丫鬟們。但是有一天辰妃娘娘突然興奮起來,她對我們說,翻身的日子來了。”
“你是說,辰妃娘娘是突然高興起來?”蘇鳳藻問道。
“是,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娘娘的心情突然變得非常好,她賞了我們許多銀子。我們見娘娘心情好了,也就沒多想,只是安安穩穩地當差。此後沒幾天,小公主的病越發嚴重了。那日娘娘突然說胸口悶,邀了兩位娘娘去御花園逛逛。奴婢們待在這裡,過了沒多久……”
“過了沒多久本宮便來了沉香殿?小公主也正是這時候死的?”蘇鳳藻雙眼微微眯起,感覺到這裡面的事情有些複雜。
“是,是的。”碧桃的聲音有些顫抖,卻依然爲辰妃開脫,“娘娘一直心直口快的,一些花花腸子是絕對沒有的。或許事情真的只是巧合吧?”
她說着,明顯底氣不足。
“我知道了。”蘇鳳藻微微嘆了口氣,雖然與李辰妃並沒有多少接觸,從李辰妃的言行舉止來看,她並不是一個能耍心機的。
如果真如碧桃所說的那般,李辰妃背後應該還有一個人在出謀劃策。
小公主已經病入膏肓,隨時都可以死亡。若是小公主死去,李辰妃這個當母妃的難辭其咎,所以李辰妃一直脾氣暴躁,惴惴不安。
幕後那個人爲李辰妃出謀劃策,將小公主之死不着痕跡地嫁禍到她身上,如果成功了,李辰妃不但擺脫了照顧公主不周的罪名,還能扳倒皇后,得到皇帝的愛憐和寵幸。
蘇鳳藻心揪的緊緊的,她並不傻,聯繫前因後果,如果不是蘇家不可撼動的地位,以及她陰錯陽差地代替了這個世界的蘇鳳藻,她真的已經被當成謀殺公主的兇手。
她與李辰妃,不管誰輸誰贏,最後得利的都是背後那隻黑手。
一石三鳥,穩贏不賠,背後那個人,實在太可怕了。
蘇鳳藻這麼想着,竟驚出了一身冷汗。
“小公主得病一事還有誰知道?”蘇鳳藻穩定了一下心緒,問道。
“除了奴婢和辰妃娘娘外,只有碧玉知道。奴婢與碧玉都是辰妃娘娘的陪嫁丫鬟,從小到大都陪着娘娘。”碧桃說道。
“碧玉呢?”
“碧玉……”碧桃垂下眼瞼,眼圈又泛紅了,“就在七天之前,碧玉不小心落到井裡淹死了。嗚嗚嗚……碧玉就像我的姐妹一般,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在這宮裡,奴婢只剩下辰妃娘娘一個人了,還望皇后娘娘救救辰妃娘娘……”
“碧玉不小心落到井裡了?”蘇鳳藻皺着眉頭,事情也未免巧合的太令人生疑了。碧玉一事,八成是幕後那隻黑手做的,斷草除根,可真是半點把柄都不留。
蘇鳳藻緊緊攥緊拳頭,後宮是個吃人的地方,手腕
,陰謀,爭寵,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極爲單薄。
背後那隻看不見的黑手,借別人之手漁翁得利,陰謀來得防不勝防,她雖然多了許多見識,卻也不一定能躲過背後那隻暗箭。
“你們娘娘已經救不活了。我現在爭取把你救下來。”蘇鳳藻長長地嘆了口氣,有些哀憐地看着屋子裡的李辰妃,“得了狂犬病的人,是絕對活不了的。”
“你說對嗎,謝奈?”
“娘娘,有些話,臣不知當講不當講。”謝奈說道。
“說吧。”
“醫書記載,瘋犬傷人發狂,諸藥不進者,瘀毒在胞宮也,宜火照萬靈丹。”謝奈皺着眉頭說道。
“火照萬靈丹是什麼意思?”蘇鳳藻問道。
“就是用金櫻子、蠐螬烘乾共末,紙包裹菜油浸,風吹過去,病人衣褲縛之燃此火,此上下照,四面照之立愈。倘若未瘋之前用馬涎子、地榆,煎人蔘敗毒散,服之立效。加紫竹根、明雄亦妙。”謝奈說道。
“你的意思是,中醫有古方能醫治狂犬病?”蘇鳳藻有些驚訝,常年研究西醫的她一直很推崇中醫,只是西醫的理念和中醫的理念不盡相同。她雖然喜歡中醫,卻對複雜的經絡和脈象非常頭大。
“只是古方記載,不見得有效。”謝奈嘆了口氣說道,“得了這種病的人,多半是活不成的。我們力所能及的,就是將未發病的人救活。”
“皇后娘娘。”碧桃一聽這話慌了手腳,“求皇后娘娘大發慈悲,救救辰妃娘娘吧,辰妃娘娘還這麼年輕,若是就這麼去了……”
“夠了。”一聲怒喝嚇了他們一跳,秦崇歌帶着幾個太醫臉色鐵青地站在不遠處,滿臉怒氣,“碧桃,剛纔所言可是真的?”
“回……回皇上,千真萬確。”碧桃匍匐在地上,身上像是篩糠一般抖個不停。
“大膽包天,豈有此理。”秦崇歌臉色漆黑,他冷冷地走到蘇鳳藻面前,“剛纔你說得可是真的?”
“皇上指的是什麼?”蘇鳳藻淡淡地問道。
“李辰妃得了瘋狗病?得了這種病的人若是咬了別人,別人也會得瘋狗病?”他的語氣有些冷酷,“得了這種病的人必死無疑?”
“的確如此。”蘇鳳藻慢慢地說着,不知道秦崇歌到底想說什麼,“這種瘋狗病有一定的潛伏期。”
“潛伏期?”
“所謂的潛伏期就是,被咬了之後並不是當場發病。因人而異,有的可能會十年,二十年之後才發病,也有的人半月便會發病。一般來說,嬰兒發病概率高。一旦發病,只有等死一個結局。”蘇鳳藻說道。
“恩。”秦崇歌漠然地點點頭,“剛纔你與謝太醫的話,朕都已經聽到了。皇后暫且回宮吧。”
“回宮?”蘇鳳藻眉頭一皺,有種不祥的預感。
“來人,準備乾柴和油,將沉香殿徹底燒燬。”秦崇歌冷冷地下令,“凡是被李辰妃和銀兒公主咬過的,一概火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