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幾百平米的茶室中,有幾十個客人,幾個穿着臺灣高山族服裝的服務員穿梭在客戶中。
蕭軍沒有見過單強,但從他的研究來看,單強絕對不會再一樓見面了。
上了二樓,這裡和一樓一樣大,但是除了臨水那邊一間寬大的紅木格子裡面有人之外,其他地方空空如也。
看了一眼樓梯兩個男人,蕭軍徑直朝那間紅木格子走去。
布簾撩開,卻見一個身穿深藍色唐裝、雙眼炯炯有神的男人端坐在那裡,悠然地品茶。身後,兩個便服男子雙手背在身後,瞪着看着蕭軍,臉上充滿了肅殺之氣。
那男人面前,有一小方茶桌上,上有一套鑲貝的紅木茶盤;茶具上,一隻盛滿金黃色茶汁的白色小杯冒着氤氳之氣,透着滿屋的茶香。
蕭軍僅僅掃了一眼這個歲數不大,但已有少許白頭的男人,聳了一下鼻子,心說道:“高山烏龍,日月花香;龍鱗泡早,霧鎖金汁。茶湯甘甜,花香醇厚,滋味濃醇,香氣高揚。本是延年益壽佳品,又爲精氣內捻,上位者調誕專品。喝茶觀人,看來這與相傳的單強鋒芒畢露、劍走極致有很大的出入。”
這個男人就是單強,從蕭軍走進屋,他都沒有向他看上一眼。儘管他從陳鐸的嘴裡知道,這個男人有點來頭,但是能在女人屁股底下打工的男人,他是不會看在眼中的。
蕭軍也不客氣,徑直走到單強的對面,在紅木椅子上坐定,掏出一包上海產的紅雙喜,點燃一支。當嘴角悠悠冒着一縷白煙的時候,他也沒有瞟上一眼單強。感覺到領自己來的兩個漢子正站在自己的身後不遠處,蕭軍嘴角輕微地抽動了一下,將那個大大的文件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是蕭軍,我請你喝茶!”
“你是單強,我只喝白水!”
蕭軍說着,從茶爐上拿起開水壺,用開水洗了一下被子,然後蜻蜓三點水,在小杯中倒滿白開水。大拇指和食指端起杯子,在杯口吹了兩口氣,然後輕輕地咂了一小口,吧嗒了一下嘴脣,自語道:“農夫三泉,有點甜。”
單強沒想到蕭軍會這麼鎮定,從他的話語中可以聽出,這裡並不是什麼龍潭虎穴。心中略有不快!
“品茶知人生,喝水辨苦甘。能喝出事農夫山泉,你也算是個喝水的高手了。蕭軍,你應該有東西跟我解釋的。我單強,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知道你也不過是俞麗卿的工具而已,只要你解釋得通,興許我既往不咎,還會給你一點點好處!”單強不帶着任何感情色彩地說道。
蕭軍饒有興致地又品了一口白水,鼻子聳了一下,說道:“味道不錯,不過有點燙,不妨涼一下再喝。”說着,鄭重地把水杯放在茶桌上,說道:“老人說,飲水思源。單總是不是忘記了韓信昔日胯下辱、混跡市井浪漂泊的日子了?是誰把你的老孃從死人堆扒出來、送到醫院的?是誰還清你家的債務,還負擔了你從小學到大學、乃至研究生的所有學費?還有誰會把你從瀕臨破產、天天被混混追着要債的困境中拯救出來的?雖然我到東方集團只有半年多點,但這些事情還是有所聞的。”
“你是在罵我忘恩負義嗎?你有什麼權利這麼說我?告訴你,我爲俞家已經做得足夠了!”
“砰”地一聲,單強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敦在桌子上,薄薄的杯壁即刻碎裂在桌子上。再看他臉上,青筋綻開,牙關緊咬。顯然蕭軍這句話擊中了他的要害,他在拼命地壓制心中的激動。
男人和男人的對峙,就看誰首先擊中誰的要害,讓對方失去方寸。
“我當然不夠資格說你什麼,我只是說,沒有水,再頂級的茶葉,也不過是一堆殘枝敗葉而已。”蕭軍說到這裡,悠然地端起水杯,一下子倒進口中,腦袋猛然間一擺,眼珠子中驚現一絲血色!
“單國不過是個登徒浪子,本以爲你還算個男人。熟讀兵書,商場馳騁,妙計連連。連環計拿到沙特艾哈德油田的設備清單;空城計退走新加坡林德里拉石油平臺,拿到132億人民幣的渤海鑽進平臺供貨……等等,這些事蹟很讓我心動。沒想到一見面,卻聞到你身上的市儈之氣!真是可惜啊~~”
蕭軍的語氣很淡,但是眉宇之間卻顯露出屑許的不屑。這不屑令得單強好是不舒服!但又讓他發泄不得!
單強沒想到蕭軍對自己這麼瞭解!從自己的成長,到從商這些年的手法,他似乎都知道。可是自己卻對這個蕭軍一點也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看來陳鐸說的不錯,這小子的確有點玩意!但是,一個海員出生的孤兒,又有什麼呢?充其量不過是多讀了一些資料,難道就能把我唬住嗎?
司馬遷不過是把歷史記錄下來的人,而自己卻是被記錄在歷史上的人!
想到這裡,單強冷笑着說道:“蕭軍,你以爲你很瞭解我嗎?告訴你,你差遠了!我這個人無所不用其極,包括一些非常手段,我雖然不會用到俞家人身上,但是對於你,我是毫無顧慮的,哼哼~~”
蕭軍微微一笑,指了指他身後和自己身後的四個大汗,問道:“什麼手段?你不會是在這裡想對我做些什麼吧?那我就更加高看你了。告訴你吧,我在海上,曾經遇到過海盜,海盜拿槍頂着我的腦袋,我也沒把他當回事兒,到現在,我還是好好地坐在你的面前。而那個海盜呢?已經不知道到那條魚的肚子裡去了。”
說着,蕭軍臉上掛着淡定的微笑,看了一眼手錶。已經到茶樓快半個小時了,而且手錶上一個小紅點閃了一下,他微微一笑,說道:“其實,我今天真的後悔來喝茶。在喝茶前,我還把你當成一個人物;喝完這杯茶,我真的很失望。小氣站這個項目,我勸你還是退出去吧。你那些兵法、策略、手段一點意思沒有,對於我來說,還不如我被子裡的白開水。”
豈知單強忽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起來。本來“請”蕭軍來喝茶的目的就是要逼他退出這場角逐,要不就利用單國這件事,修理他一通,逼着他成爲自己的眼線,沒想到反而蕭軍先提了出來讓他退出!真是沒把他鼻子氣歪了!
“哈哈哈,看來你說話也很風趣!我跟你正好相反,我現在覺得越來越有點意思了!年輕人,你的鋒芒太露,你已經把你的所有都暴露出來了。對於我來說,你已經沒有神秘感了!所以,我勸你還是儘早退出,省得我費力氣了。再告訴你一點,這白水根本不是農夫山泉,不過是普通的自來水而已。哈哈……”
單強說到這裡,放聲大笑,那笑聲好不肆掠,就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話似的。他身邊的四個男人也在笑,笑聲鑽進蕭軍耳朵裡,就像是烏鴉在叫——嘔呀難聽。
“哈哈哈~~,哈哈哈~~,很有趣!我說農夫山泉有點甜,你就真的以爲我說這白水是農夫山泉了?哈哈哈~~~,哈哈哈……”
蕭軍笑得更狂放,笑聲中,他站起身來,看也沒看不再笑的單強,從容地走出格子間,不緊不慢地走到樓梯間。
單強居然沒有任何動作!眼睛看着蕭軍的背影就這麼遠去,但是他的嘴角卻掛着一絲陰陰的笑意。
單強揮了揮手指頭,冷冷地說道:“一個被盈盈包養的男人居然還挺牛!按既定的方針辦,教育他一下就好。不要在茶樓幹,不要出人命。”
他身後的王虎、王豹兄弟,連同和蕭軍一起來的馬武、馬六,心領神會地向樓下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