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府邸。 шшш•ттκan•C O
仇重躺在牀榻之上,昏迷不醒,渾身青黑,氣息虛弱。
“主人,千蟄毒用一千種毒物毒蟲煉製而成,搭配複雜,除煉毒者之外,無人能夠配製解藥。要救少爺,只能答應黑風盜的要求了。”黑鴉口吐人言。
仇天霄神色冷冽,沉默了半響,轉身離去,當下召集苦力,將近日挖掘的元石,盡數裝在十數輛馬車上,親自壓陣,要去黑風嶺換取解藥。
石城上空,雲霧之中,一隻巨大的風雕,足有十數丈大小,羽翼展動,御風而行,風雕寬厚的背上,一名灰袍老者負手而立,身材頎長,鬚髮隨風動,衣袍獵獵作響,他神色陰冷,讓人覺得不舒服。
灰袍老者身後有三人,二男一女,皆是衣着華麗,相貌不俗,氣質張揚,眉宇間有一股傲氣。
“四長老,三叔發現了元石礦,也算是爲火王府立下了功勞,可否彌補他的罪過,讓他返回火王府。”
風雕上,那身着一襲白色裙袍的少女黑瞳閃爍,咬了咬嘴脣,輕聲道。她天生麗質,身姿修長,玲瓏有致,肌膚白裡透紅,仿若吹彈可破,三千青絲隨風舞動,清新脫俗,相貌動人,一絕代佳人。
“水痕妹妹,三叔發現礦脈有功,卻不足彌補他所犯的罪過,若讓他重返火王府,勢必會遭到非議,從而引發一系列的麻煩。”仇水痕身旁的一名俊逸少年皺了皺眉,出聲道。
仇水痕冷哼一聲,瞥了仇暉星一眼,不再多言,後者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乾笑兩聲。
“哼哼,一個早就該死的罪人,還要癡心妄想回到火王府,簡直是白日做夢。”黑衣少年不屑地撇了撇嘴,言辭尖酸刻薄地道。
“仇辰河,三叔雖犯了一些過錯,可畢竟是長輩,你這是什麼態度?”仇水痕怒道。
“好了。暉星,水痕,你們不必多言,仇天霄當年所犯的罪過,足以處死,不殺而派他鎮守石城,那是府主仁慈,切莫再談重歸火王府之事。”四長老揹負雙手,頭也不回,冷冷地開口,話音中透着一絲難察的恨意。
“石城到了。”四長老口中低喝,風雕長鳴一聲,俯衝而下,破風陣陣,落在了石城之上。
這時,仇天霄正押送元石前往黑風嶺,突然看到一個龐然大物從天而降,落在了石城之上,他瞳孔驟然一縮,別人不識風雕,他卻一眼認了出來,連忙吩咐停止前進,他一個閃身,出現在四長老身前,神色複雜,衝着四長老一拱手,出聲道:“見過四長老。”
“見過三叔。”仇水痕、仇暉星二人笑着見禮。仇辰河卻是一副視若無睹的模樣,冷冷地瞥了仇天霄一眼,轉過頭去。
四長老只是冷哼一聲,神色陰冷,死死盯着仇天霄,彷彿有什麼深仇大恨,旋即深呼一口氣,壓制心頭恨意,掃過十數輛馬車,冷喝出聲:“仇天霄,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吞元石,你可知道,這可是大罪?”
四長老一開口便是一頂大帽子扣下來。
仇暉星、仇水痕臉色一變,朝着仇天霄看過去。仇辰河卻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仇天霄眉頭一皺,在心中無奈一嘆,連忙解釋道:“四長老,天霄並非私吞,只是小兒中了千蟄毒,要用元石換取解藥......”當下,仇天霄道出了事情始末,黑風盜對仇重暗下毒手,威脅他用元石換取千蟄毒的解藥。
“三叔,你說堂弟中了千蟄之毒?”仇水痕花容失色,忍不住驚呼出聲,她聽說過千蟄毒,這近乎一種無解的奇毒,中毒者若無解藥,七日之後,千毒攻心,腸穿肚爛而死,慘不忍睹。
仇天霄神色凝重地點點頭。
仇暉星亦是動容,眉頭皺了起來。
“四長老,救人如救火,還請高擡貴手,讓天霄先去黑風嶺換取解藥,待回來後,聽憑發落。”仇天霄躬身一禮,言辭懇切。
“四長老,還請法外施恩。”仇暉星、仇水痕二人出聲請求。
“哼,規矩不能亂,沒有府主的手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動用元石,否則,將處以大罪。”
四長老冷哼一聲,用家規作爲託辭,阻攔仇天霄用元石換取解藥,隨即他掃過仇水痕二人,冷笑了兩聲,“當然,你們可以去拿回府主手令。只要府主手令一到,本長老便不會阻攔。”
“四長老,此去火府,一來一回,至少十日,待取回府主手令,仇重早已毒發身亡了。”仇水痕眸光中有怒火。
“哼哼,那與本長老無關。本長老只依照法令辦事,沒有府主手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動用元石。”四長老冷笑。
“四長老,當年之事,是天霄不對,可又何必爲難一個孩子?”仇天霄苦笑着道:“難道此時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除非有府主手令,否則,一切免談。”四長老出聲道。
“傳令,即刻出發,去黑風嶺。”
仇天霄無奈地搖頭,眼神變得銳利,猶如晴空劃過一道閃電,不再理會四長老,轉過身離去。
“仇天霄,你無視家規法令,罪不可赦。”仇天霄的行爲,激起了四長老的怒火,低喝一聲,手掌一動,金色火焰出現,凝聚成一記火焰刀,劃破虛空,撕裂空氣,朝着仇天霄斬去。
“四長老,我勸你還是收手,你不是我的對手。”冷冷的聲音響起,仇天霄頭也不回,手掌上升起火焰,卻是暗金之色,化爲一記火焰刀,比四長老的更加凝練,充滿了殺傷力。
轟!
半空中猛地傳出一聲震天巨響,兩記火焰刀碰撞在一起,發生了劇烈的爆炸,石城數米高的城牆,一下子坍塌傾倒,出現一個缺口,猙獰而可怕。
四長老瘦削的身軀猛地一顫,連退幾步才穩住身形,陰冷的眸子有一絲難以置信,卻沒有再出手,目光深處燃燒着恨火,望着仇天霄的背影,消失在石城。
“神火訣第六重!”
“三昧真火!”
仇水痕、仇暉星見仇天霄一擊震退了四長老,眼中皆有一絲驚喜。仇辰河皺起了眉頭,目光深處則浮現一抹陰冷之色。
啊啊啊!
四長老怒吼一聲,一掌拍出去,兩層高的土樓,猛地炸裂,坍塌傾倒,化爲一堆廢墟。
......
茫茫山道之上,十數輛馬車形如一條長蛇,軲轆碾壓地面,傳出刺耳的聲響。長蛇之首,是一名騎白馬的黑衣中年人,肩膀上蹲着一隻黑鴉,羽毛漆黑如墨,沒有一絲駁雜,這黑鴉竟口吐人言。
“主人,十二年前的約定,終究還是打破了。”
仇天霄目光望向遠方,神色沉重,並未開口,沉默了半響後,雙目掠過一抹柔情,輕輕出聲:“她看到重兒這般模樣,一定會傷心的......”
“誰敢傷我重兒,上天入地,亦要斬之。”他目光一變,凌厲如刀,破滅一切,讓人不敢正視。
半響後,他神色滄桑,苦笑一聲,“造化弄人,我仇天霄註定這一生要揹負背信棄義之名。不過,我從沒有後悔過。”
“主人,既然如此,何不傳少爺九重神火訣?”黑鴉嗓音沙啞地出聲。仇天霄眸綻精光,卻是搖了搖頭。
......
石城。
“無法無天,真是無法無天!仇天霄藐視火王府法令,張狂之極,此事必須稟告府主,制裁仇天霄。不過在此之前,暉星、水痕,你們二人即刻動身,隨本長老前去黑風嶺,伺機而動,奪回元石。仇家之物,斷沒有落入賊人之手的道理。”四長老氣得吹鬍子瞪眼,憤怒地吼道。
“四長老,辰河不與我們一起去?”仇水痕臉色一變,皺着眉頭說道。
“你敢違逆我的命令。”四長老一瞪眼,厲喝出聲。“辰河要鎮守石城,以防賊人來襲。”
“水痕不敢!”仇水痕連忙道。仇氏一脈,等級森嚴,仇水痕二人爲晚輩,若是不尊長命,會受到家規的制裁。
“哼哼,還不速動身,更待何時!”四長老一招手,風雕出現,率先落在風雕背上,仇水痕二人對視一眼,無奈一嘆,轉身而去。
風雕羽翼展動,高飛入雲,剎那間消失不見。
“萬劫火。”
仇辰河腦海中響起四長老陰冷的聲音,他咧嘴笑了笑,目光深處浮現一抹殘忍之色,神色猙獰而扭曲,話音森冷:“仇天霄,你要爲你當年所犯的罪過付出代價......桀桀,我要你一生都生活在痛苦之中,生不如死。”
黑風嶺近在眼前,土石裸露,呈一種晦暗之色,一陣陰風颳過,苦力們覺得渾身一冷,背後冷颼颼的,緊握長矛鐵戈,警戒地望向四方。
“主人,黑風嶺怪異的很,必須在落日前完成交易。否則,妖風一現,後果不堪設想。”黑鴉沙啞着嗓子提醒。
仇天霄神色凝重地點頭,冷喝一聲,話音中蘊含一絲力量,波動劇烈,傳向黑風嶺的深處。
“奌郃,我已如約來此,你還不現身相見,交出千蟄毒的解藥。”
話音落後不久,黑風嶺深處傳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人頭攢動,足有上百人手持刀槍斧鉞,氣勢洶洶地衝了出來。
爲首是一名神色森冷的黑袍男子,眉心有一紫色徽記,胯下是一頭妖獸,小山般大小,長相猙獰,頭上有獨角,四蹄粗壯,渾身佈滿土灰色鱗片,每踏出一步,地面顫抖,鱗片交錯傳出鏗鏘之聲,呼吸間噴出大腿粗細的白色氣流,怒吼一聲,無盡的兇威瀰漫開。
在這兇威面前,良駒受驚,四蹄亂動,嘶鳴不止,幾欲脫繮而走。
“仇城主,十年不見,別來無恙啊。”黑袍男子奌郃笑着看向仇天霄:“仇城主,在下只求元石,無意傷害令公子性命。既然仇城主帶來了元石,在下爲依照約定,交出千蟄毒的解藥。”
“十年未見,奌郃首領風采依舊,手段一如既往,真是仇某令人佩服!”仇天霄冷笑一聲,出聲道:“一萬六千斤元石,盡在於此。”
“奌郃首領,一手交元石,一手交解藥。”
對仇天霄的話外之音,並未多做理會,奌郃笑道:“奌郃雖爲一草芥,卻也一諾千金,斷不會獅子大開口,行那反覆小人之舉。”
“如此甚好。”仇天霄冷冷地道。
“這便是千蟄毒的解藥。”奌郃擡手拋出一個粗糙的土瓦瓶,黑鴉嘶鳴一聲,騰空而起,雙爪抓了過去。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一記火焰刀出現,快如閃電,疾如烈風,猶如流星趕月,擊向土瓦瓶。
“呀呀!呀呀!”
黑鴉嘶鳴,瘋狂扇動翅膀,速度飆升,要在火焰刀擊碎土瓦瓶之前,搶回千蟄毒的解藥。
“不好。”仇天霄臉色猛地一變,一擡手便是一記火焰刀。只是,來自暗中的火焰刀來的太過於突然,已然來不及阻擋。
嘭!
半空中傳出一聲悶響,黑鴉還是慢了一步,沒拿到土瓦瓶,火焰刀擊中土瓦瓶,一下子炸開,化爲了齏粉。
“仇放山——”仇天霄猩紅着眼,目光深處跳動着瘋狂的怒火,渾身瀰漫出一股可怕的氣勢,一拳朝着不遠處的山峰砸過來,轟隆一聲巨響,山峰坍塌傾倒,一個身影狼狽地出現,灰頭土臉,正是四長老仇放山。
遠處,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出現,見到四長老仇放山毀了千蟄毒的解藥,眼中皆有一絲怒火。
“仇天霄,爾敢對本長老出手,犯下大不敬之罪,再加上與黑風盜狼狽爲奸,私吞火王府元石,罪不可赦,就等着火王府的制裁吧。”四長老仇放山狂笑出聲。
“仇城主,看來你在仇家的對頭不少啊。桀桀,不如就此入夥,坐我黑風嶺第二首領,以爲如何?”奌郃愕然,顯然這一幕他沒有料到,懶懶地坐在妖獸上,頗有些幸災樂禍,淡淡地出聲道。
“對了,仇城主,忘了告訴你,千蟄毒的解藥,只此一瓶,卻被你們給毀了。”奌郃一個恍然,又道:“桀桀,在下已履行約定,拿出瞭解藥,那元石就歸我黑風嶺了。”
“老二,帶人去收貨。”
鐵塔般的光頭男子低吼一聲,率領一隊人馬,衝了出去。
“仇放山,你該死——”仇天霄臉色鐵青,目光深處,殺意滔天,仰天怒吼一聲,渾身升騰起火焰,氣衝雲霄,如同天火燎原,周身丈許內的山石枯木,皆是焚燒一空,轟的一聲,炮彈般衝了過去。
“三叔,不可。”仇水痕二人見狀若瘋魔的仇天霄,連喝一聲,運起身形,暴掠而來,要阻擋仇天霄。
四長老仇放山雖毀了解藥,二人內心憤怒,卻知道仇天霄不能殺死仇放山,一旦斬殺了他,便會引起長老會的怒火,那會是滅頂之災。
“閃開。”目光深處,殺意盎然,仇天霄一拳打出,橫掃千軍,仇水痕二人跌飛出去,如一頭髮狂的猛虎,衝向了仇放山。
“仇天霄,爾敢殺我?”四長老仇放山低喝一聲,卻是外強中乾,不敢有任何大意,連忙運起身法,一記記火焰刀接連打出,卻都被仇天霄橫掃一空,欺身而上,一拳打出,火焰滔天,仿若流星隕落,快如閃電,封死了四長老仇放山的退路。
“流星火雨!”
“拼了,仇天霄,去死吧。”
“天火燎原!”
四長老仇放山深知這一招的厲害,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狠一咬牙,運起全身的力量,金色火焰升騰,翻轉跳動,他沐浴在火焰中猶如一尊火神,一拳轟出,火焰長河席捲而出,鋪天蓋地而來,蓋壓八方,一下子淹沒了仇天霄。
“天火燎原!”
火焰長河中,一尊渾身繚繞着暗金火焰的挺拔身影,傲然而立,他目光冰寒,低沉的怒吼,自其口中傳出,同樣一拳轟出,火焰滔天,剎那間凝聚成火海,火焰長河如同洶涌浪潮中的小舟,剎那間被吞噬,消失不見。
“啊——”
半空中傳來一道慘叫,只見火海鋪天蓋地,氣勢如虹,一下子裹住了四長老仇放山,剎那間化爲飛灰,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下完了。三叔與四長老一脈的恩怨,怕無化解的可能了。”仇水痕白衣飄飄,口中喋血,落在如白雪般的裙袍上,如同點綴了一朵梅花,俏臉兒蒼白,無奈地輕嘆一聲。
“四長老做的太絕了,他毀了千蟄毒的解藥,仇重失去了唯一的生機。三叔只有仇重一個子嗣,不瘋魔纔怪。”仇暉星抹了抹嘴角的血跡,長嘆一聲。
“好可怕的三昧真火!”奌郃皺起眉頭,臉色凝沉,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喃喃一聲。
在無數道驚訝的目光下,火海消失,一道挺拔的身影從天而降,他目光冰冷,彷彿沒有一絲情緒色彩,身上散發令人心悸的波動,朝着奌郃一步步走來,後者心中咯噔一下,他不認爲是仇天霄的對手,臉皮抖動了下,頗有些色厲內荏地道:“仇城主,在下依照約定交出瞭解藥,只是......”
仇天霄打斷了奌郃的話,擡起懾人的目光,小嘍囉皆是不敢正視,下意識地後退幾步,即便是奌郃的妖獸坐騎,也收斂了氣息,竟然低下了頭。他的嗓音沙啞而冰冷,讓人渾身汗毛倒豎,不寒而慄:“千蟄毒的解藥,可還有?”
奌郃搖了搖頭。
仇天霄虎軀猛地一顫,神色劇變,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他背影蕭索,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獨自一人離去,落寞而滄桑。
“呀呀!”一隻黑鴉悲啼兩聲,扇動着翅膀,追隨而去。
直到仇天霄獨自一人離去,石城的人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連駕着馬車踏上規程。
“水痕,你我即刻返回火府,向府主稟明一切,望府主能夠從輕發落。否則,三叔真的是大劫難逃了。”仇暉星一招手,風雕從天而降。
“唉,十二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三叔犯了什麼罪過?迫使府主大人不得不將獨子流放到這蠻荒之地!”仇水痕喃喃一聲,躍上風雕背上,翅膀扇動,扶搖直上,一飛沖天,消失在雲端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