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剛過,趙謙便醒了,生物鐘使然。他張開嘴正想打個哈欠,見秦湘那可愛的小鼻子正一張一合,睡得正香,他急忙閉上嘴,生生將那聲哈欠吞了回去。
今天還得到總督衙門述職,昨天一入洞房便沒有管那些當官的,也不知道他們心裡有想法沒有,不過管家王福此人有些見識,應該不會冷落了他們。
趙謙竊手竊腳地輕輕鑽出被窩,人說春宵一刻值千金,此言不差也,可有什麼辦法呢?
沒想到秦湘很警覺,這麼輕微的動作也把她弄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說:“趙大哥……相公,你做什麼?”
趙謙在她的額頭“吧唧”吻了一下:“你先睡吧,我得收拾一下去衙門了。”
秦湘拿美目瞟了一眼窗外的微光,爬了起來點燃紅燭:“妾身侍候相公更衣吧。”
“你那麼早起來做什麼?趕緊回去再睡會兒,啊。”趙謙抓起衣服就往身上攏。
秦湘道:“相公爲忠君之事,妾身自然應該做好本分,人倫常綱本是如此。”
“咱們不講這個,快睡會,一會涼着了。”
趙謙正說着,秦湘已經起牀,說道:“換身乾淨些的衣服吧,妾身給你去拿。”
她的小手輕輕爲趙謙更衣穿鞋,一會簾兒又打了熱水進來給他敷臉。趙謙坐在椅子上,仰頭吸了一口氣,心道:這明朝當官的男人真他媽的幸福。
但是,既然當官如此富貴,爭奪自然激烈。在趙謙幸福的時候,洪承疇也起牀了,古人起得早,這種帝國的精英操勞的事也很多。
不僅洪承疇起來了,他的兩個智囊起得更早,天沒亮就坐在外廳喝茶,等着洪承疇的召見。
洪承疇穿衣洗漱妥當,走進外廳。楊平趙忠廉二人急忙起身行禮:“卑職等給大帥請安。”
“坐坐。”洪承疇招了招手,也坐到了正中,都是自己人,洪承疇也不客套,直接說,“孫總督到西北,你等有何良策?”
楊平和趙忠廉對望一眼,楊平做了個請的手勢,趙忠廉道:“依卑職等所見,孫總督到西北,還是會按常規,豎立威望,拉攏黨羽。”
掌握一個地方的勢力自然還是這些老招數,這些套路中國人都揣摩了幾千年,一般不好想出更好的招數,如果偶爾能創新一兩招更有效的,就非比尋常。
洪承疇點點頭,趙忠廉繼續道:“趙謙此人在這一局中,就成了兵家必爭之子。”
洪承疇再次點頭,但仍然不緊不慢地問話,這樣可以更好地理清路數,這種棋不下謹慎的話,一招失手,就會滿盤皆輸,“何解?”
“趙謙壞了大帥大計的事,在西北這個地方,有勢力的明眼人都看明白了,大帥就算胸襟如海,也不得不給這些實力人物一個態度,讓趙謙倒下,以儆效尤,彰顯勝敗大局。同時,趙謙明顯投靠了孫總督,是孫總督拉攏的第一批人物,孫總督又一定會保他,讓其他人看看他的實力,有能力維護自己一派的門生。下官說的可否正確?”
楊平道:“薛國觀被押送京師,此人到京師定然會張口亂咬。兵部同僚雖會爲大帥說話,但是在皇上心中,無疑留下了對大帥不好的印象,周延儒一幫文臣一定還會尋找各種事端添油加醋。如果在西北大帥落了敗,前景堪憂啊,大帥,不可不察。”
洪承疇端起茶杯吹了吹:“你們說得不錯,有何對策?”
趙忠廉道:“眼下就有一個機會。”
“哦?”
“據查,趙謙所娶新娘名爲秦湘,是罪臣秦長封之侄女……”
洪承疇搖了搖頭:“有一點不知道你們查明白了沒有,昨天那場婚禮有個特別的地方:紅白雙禮!”
趙忠廉沉吟道:“這樣啊……孫總督肯定會上表朝廷,表彰那女子的忠貞,再用這件事彈劾趙謙就……”
楊平道:“不要急,還有後招。”
洪承疇和趙忠廉都看着他。
楊平摸了摸下巴的鬍鬚道:“趙謙在朝邑督軍時,得罪了一個人。這個人本來是個小角色,但是現在卻有了作用。那人也姓趙,在朝邑富極一方,人稱趙東主,上次與賊寇在同開朝邑一線的戰役中,趙謙等人督軍退守同開,放棄朝邑,朝邑的趙東主因此可謂傾家蕩產,財產被賊寇搶了個乾乾淨淨。後來賊寇大敗,官軍又收繳了其財物,趙東主要討還他的財產,趙謙下屬軍官卻拒絕了,因此趙東主一家對趙謙恨得咬牙切齒。”
趙忠廉道:“一個地方小財主,得罪了便得罪了,有何玄妙?”
“趙東主的夫人名喚紅芸,她的妹妹碧月前不久成了長安同知李貌最得寵的小妾,趙東主因此搭上了李貌這條線。他既然恨極了趙謙,自然會去求李貌出馬。”
趙忠廉道:“但是李貌是楊嗣昌的人,孫傳庭也是楊嗣昌的人,他不會胳膊肘向外拐倒幫別人的忙吧?”
“嗯……”洪承疇搖搖頭,“楊平所說的事很有用處。這種棋不能光看陣營,還得看人!李貌此人有兩個特點,一是好色,二是把私事看得比公事大,沒有大局眼光。他肯定招架不住小妾的枕邊風,會出手的……但是他能有什麼辦法和孫傳庭叫板?” шωш☢ TTkan☢ ¢〇
楊平道:“他沒有辦法,但是我們可以幫他出辦法。這個辦法由我們的人做不好,別人看明白了會影響大帥的聲譽,由李貌出手最穩妥,因爲他是楊嗣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