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張芙蓉點上長明燈,告訴我娘,守着燈,千萬別滅了,而且敬仙的三炷香不能斷,我娘懂些這其中的門道,就點點頭,守在張芙蓉的牀上,看着也覺得親切了許多,或許現在已經無法挽回,我娘也覺得應該對張芙蓉好點,畢竟是自家的人了。
夜半我回頭帶上那頭屍貓,跟王紅到村口等閻六,但是等了多半會,都快到子時了,也不見他們來,我心想,這閻六真能墨跡,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這會月亮出來了,滿地的白雪被這麼一照,整個大地透亮一片,我跟王紅的影子投在地上,整個龍口村一片寂靜,連狗都不叫一聲,突然,我聽到了一聲鞭炮聲,猶如夜半驚魂,嚇我的跟王紅都是一哆嗦。
我一看時間,子時剛過,到了年三十了,守夜的人都起來放炮仗了,除舊迎新,這個會炮仗聲中多了一個人影,我看到一個半大的小廝,手裡抱着一隻紅彤彤的大官紅公雞,喘着粗氣過來對我說:“您是胡三爺吧,六爺陷住了,堵在了村頭五里橋,他讓我先過來請您過去幫襯一把,爺你看現在動身嗎?”
我看了看時間,心裡罵閻六這個人倒黴,居然沒趕上點,碰上了年三十子夜放炮仗,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驚魂了那棺材擡不動,我沒跟那小廝說話,只是擺了個手,讓他帶路。
三人踩着雪地,咔嚓咔嚓的聲音跟斷頭時砍刀把腦袋剁了似的聲響,弄的人心惶惶,一路小跑,到了五里橋,我就看到橋上幾個大漢,擡着一口漆紅的楠木棺材,無論怎麼使勁,都擡不起來。
閻六見我到了,趕緊跳過來,說:“邪性了,棺材上橋就下不去了,折了我好些時辰,要不然我早到了。”
嚴文利也小跑過來,抹掉頭上的汗,一臉驚慌,對我說:“二位高人,棺材擡不動,咋辦?莫要誤了時辰啊。”
我跟閻六對看一眼,兩人都沒有搭理他,嚴文利不懂,現在不是時辰不時辰的問題,而是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怪。
我問:“起身,下棺,路數都對嗎?”
閻六正兒八經的跟我說:“對,都對。”
我又問:“路上見了血又或是污了神靈嗎?”
“沒有,上敬神明下敬鬼神,不敢半點怠慢。”
我聽閻六這麼說,就知道大概,我說:“是驚魂了嗎?你懂這行當,爲什麼不吆魂?讓他跟着不就行了?”
閻六聽了委屈,跟我說:“那頭大公雞你見着了嗎?我定了雞招了魂,誰知道一進這龍口村,上了五里橋棺材就不動了,那時候還沒有炮仗聲,要是驚了魂我到好辦了,不用請你,就能辦事。”
我聽了覺得稀奇,看了一眼那口棺材,還當真是稀奇了,我懷裡的貓探出腦袋,對着棺材“喵嗚喵嗚”的叫了幾聲,就要竄出去,但是我給按着,我走到棺材前,感覺到一股冷冰冰的氣息,那頭貓更加的狂躁,一下子就跳了出來,撲到棺材上,嚴文利見了就罵道:“咋能讓這頭畜生壞了我爹的壽材呢?趕緊弄下來,別怪我無情。”
我瞪了一眼嚴文利,閻六也攔着,對他說:“東家,別急,這頭貓可是靈貓,我想養都養不來,它眼通陰陽,能辨人鬼,這是在看究竟到底是什麼東西作祟呢。”
屍貓在棺材上上竄下跳,口中不停的發出“嗚哇嗚哇”的聲音,突然棺材裡面傳出來一道“唧唧”的聲音,嚇的那幾個擡棺材的人丟了木杖就跑,閻六見了,卻跑了過來,裝神弄鬼捏了個指決,默默說道:“得罪了上人。”說完一腳把棺材蓋給踢靠了,這一腳下去,棺材蓋開了,就看見一頭黑漆漆的東西竄了出來。
屍貓一見那東西竄出去,唰一下就攆了上去,所有人都沒看清楚呢,都不知道咋回事,但是我跟閻六看的清楚,裡面居然竄出來一頭一尺長的大耗子。
我瞪着閻六,問他說:“咋回事?這點忌諱都不懂?”
老鼠耗子最喜歡鑽進棺材裡,因爲耗子喜歡磨牙,而棺木是最好的磨牙的東西,而且裡面有屍體,它磨累了還能吃頓飽飯,但是耗子是極其陰邪的動物之一,一入棺材就能引起屍變,所以耗子一進棺材,那就麻煩了。
閻六覺得冤枉,他朝着棺材裡面一看,裡面好好的,沒咬沒破,嚴文利也覺得蹊蹺,對我說:“棺材封蓋之後就沒開過,那頭耗子什麼時候進去的壓根就不知道,而且來之前閻師父還專門做了法,所以這頭耗子肯定是半路上進來的。”
我聽着就覺得蹊蹺,這麼多人擡棺,一頭耗子進去都發現不了?這件事奇了,我讓那些大漢把棺材給擡起來,他們雖然害怕,但是受了東家的錢,還是要辦事的,只是奇了,棺材還是擡不動。
我跟閻六要炸毛了,這種事我們兩都沒遇到過,凡是該做的都做了,該忌諱的都避了,而且還逮到了那頭耗子...
正當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那頭黑貓回來了,嘴裡叼着一根樹杈,那形狀跟老鼠一樣,閻六從屍貓嘴裡奪了過來,驚訝的說道:“桃木?”
我抓過來一看,正是桃木,而且是釘狀的,我就問嚴文利:“你跟誰有仇嗎?”
嚴文利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就搖了搖頭,我說:“這叫棺材釘,墜人心,桃木克陰邪,若是有人在你家祖墳的棺材上面楔下這麼一隻桃木釘,你家必定雞犬不寧,你好好想想,到底跟誰有仇?又或是在你們來之前動了棺材。”
嚴文利看着閻六,兩人都在思考,閻六眼睛轉了一圈,對我說:“入村之前,我碰到個老婦人,她說要去送禮,但是走不動了,讓我們捎她一路,我們擡着棺材當然不能帶她,她也不介意,就坐在棺材上,讓我們擡着,我當時走的急,也沒多考慮,只是想着一個老媽子而已,難道是她給我蒙了眼?”
我聽了就知道閻六上當了,我問:“老媽子是不是看不清樣,一身騷氣哄哄的?”
“對!”閻六答道。
我說:“你真是鷹被雞啄了眼,那個婦人是山精野怪變的,這大半夜的有個老媽子去送禮你不覺得稀奇?不過她倒是真的送了個大禮,只是給鬼王送的。”
閻六聽着罵罵咧咧的,對我說:“咱辦?咱們不能僵在這裡,眼看就過了子時了,那小娘子只有十二個時辰的命。”
我看着那些大漢還是擡不動棺材,細細一想,便知道大概了,我說:“棺材別擡了,就算你是大力神也擡不動,因爲肯定有無數個小鬼壓着棺材呢,這叫鬼壓棺。”
閻六一聽,猛然一拍腦門,好像是恍然大悟一樣,他趕緊的用自己的六指朝着棺材一戳,眼睛一陣白翻,他就看着棺材上坐着幾十個人,哪些人面無表情,直勾勾的瞪着他,嚇的他趕緊抽出手,對我說:“我真是被雞給啄了眼,沒想到居然被鬼壓棺了,我說使了那麼多的法子都不管用呢,原來人家早就惦記咋們了。”
我瞅着棺材,雖然我看不見,但是我能感受到,陰氣森森的,好像是掉進了冰窟窿一樣,我對王紅說:“胖子,把屍體背出來,棺材不要了。”
王紅最樂意幹這種事,他伸手對嚴文利說:“東家,這個錢不能省下吧,至少千吧大洋,否則,誤了時辰,你家可是要遭黴運的。”
王紅說的輕巧,讓嚴文利不高興,他對我說:“這口棺材我託人從廣東買回來的,大好幾萬,我爹生前跟我叮囑,一定要這口棺材下葬,您在想想辦法?”
我聽了就生氣,對他說:“鬼壓棺,神不擡,你要是有本事,你給我擡起來?看你也是個沒有遠見的人,今天我們端了那鬼王的墳,你還怕那裡面的棺材沒你家的好?”
嚴文利被我說的張口結舌,閻六給他使了個眼色,他這才同意,給王紅現包了個大紅包,樂的王紅恨不得給人家磕頭謝恩,我讓他們別耽誤時間,趕緊把屍體揹走。
王紅照做,這種事他熟門熟路,一貓腰一轉身,棺材裡的屍體就到了他肩膀上,看的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連閻六都給他豎了個大母子!
但是王紅把屍體背在肩膀上就呲牙咧嘴,對我說:“鬼壓身了,我撐不住了,你趕緊想辦法。”
閻六眼疾手快,掏出一張紅紙,我都沒看他有動作,張手的時候,手裡就多了一個紅色的紙人,在紙人中軸線上,黑筆縱向書寫上嚴文利他老父親的生辰八字,隨後點了硃砂,嘴裡嘟囔着:“紙人拘魂,肉身有主,百鬼莫入。”
我見閻六捏着那死人的嘴,將手裡的紙人朝着他嘴裡一賽,然後一拍王紅,對他說:“趕緊走,我道行不夠,撐不了多久。”
王紅就感覺身體一輕,揹着人就走,嚴文利嚇的雙腿發軟,這種事他可是第一次遇到,大半夜的遇到這種事,就是膽子在大爺夠喝一壺的了。
我見王紅走了幾步,就氣喘鬱郁的,這時候一道陰風吹過來,王紅的身體被壓着跪在了地上,而他背後的屍體居然口吐紅花,大口大口的沫子往外冒,別提多瘮人了。
閻六叫道:“鬼上身了,要詐!”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珠子,我也傻眼了,就看到王紅身上的人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