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紀銘自宿醉中醒來,就看到榻上還躺着一個在頭痛中皺眉掙扎的歷澤,凝神感知了一下, 發現古亦軒正在房頂上修煉着。
不久, 便聽到遙遠的山門處傳來了召集出發的陣陣鐘響。
聽到鐘聲後, 打坐完畢的人翻身進屋, 利索收起被子, 然後與已經起來的歷澤紀銘二人,一起向着佛宗的山門處趕去。
此次剿魔意義重大,佛宗及空寂山門出行共二十餘人, 其中十人,均爲築基期修者, 剩餘修者也皆爲煉氣後階的內門弟子。
所以, 當修爲一般的古亦軒坐在那個需三位築基修者操控, 並足以承載數十人的佛鉢飛行法器裡時,不由看了眼淡定的紀銘等人, 默默伸出手摸了摸那光滑的佛鉢銅壁。
怎麼好像就他喜歡這些飛行法器一樣……
呃,他記得在儲物戒中,確實有一件由精於煉器的太師父所造,並給師尊用了一段時間的低階飛行法寶。
對,不是法器, 是法寶。
這件真飛行法寶, 可是太師父用“鬥器煉典”中造鬥器的方法煉製而成的。可惜“強木爲體, 金絲爲脈”兩者俱備, 就沒有那極其罕見的天地靈精, 想來那種已具靈性的天地靈精,絕對與已丟失的鎖神玉一樣難找。
哎, 也不知何時才能擁有自己第一個鬥器的人嘆口氣,看着天邊向兩側褪去的白茫茫雲朵,不由又拿出獅雕,凝神鵰刻起來。
不論時間長短,先練好手藝總是沒錯的。
一行人到達廣市時,衆修者探查到邪魔氣息,便從天而降,將那些來不及防範的邪修們一一剿滅。古亦軒仔細觀察過每一個,並沒有從中發現祖晨的蹤跡。
衆人繼續向南進發,在越過廣市不久,便於之前邪魔供出的某座海島處,探查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邪血氣。
衆人下了法寶,空寂山那位帶隊的長老揚手一揮,就見無數靈力組成的光芒順着那些邪戾血氣四散開來,不出半刻,便找到了邪魔據點的入口。
古亦軒等人立即前往據點入口,在一處非常不起眼的山坳背處,找到了一個極其隱秘的陣法。
長老迅速破解陣法,並在一條幽幽長道自陣法中顯露出來後,迅速召集衆修者向內推進,以防止感知到陣法被破的邪魔修向外逃去。
只見一道道修者身影縱身而下,古亦軒帶着歷澤和紀銘,運轉御風訣,也跟在衆修者身後迅速下行。
隨着越來越深入,一股自內部散溢開來的腥臭之味,向衆人迎面撲來。
大家都不由凝神閉氣,還沒等到達幽道尾端,隊伍最前面便迎來了前來探查的邪魔修,於是大戰即刻暴發。
聽着耳邊那不斷傳來的激戰聲,古亦軒仔細辨別着洞中那些忽遠忽近的嘶吼聲,忽然聽到一聲“哥你先走,我去拿”的聲音,豁然睜開眼,帶着歷澤紀銘向發現目標的地方而去。
佛修戮遲余光中看到了那一幕,當即便把面前的一個邪修重創,也想跟上去,但剛邁出幾步,就又被一個邪修擋住了去路。
古亦軒不斷向下躍去,眼前霍然出現了一座如蜘蛛般盤踞在寬廣洞中的宅府。
微眯眼,探查到沒有其他高階邪魔者在後,便帶着兩人往府中一角躍去,聚焦的視線中,出現了一抹已快要被衆人遺忘在記憶中的身影——
祖晨!
感應到背後的陌生氣息,那個正拿出一樣發光之物的身影突然一震,瞬間向這邊轉了過來。當看清面前出現的三個人後,那張寡恩陰然的臉上頓時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隨後,灰霾的眼中也涌出無限驚恐——
“怎麼可能,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幾乎是在對方出聲那一刻,歷澤便出掌向着那道驚懼萬分的身影打去——
即使武者實力遠遜於修者,但修道僅一年多的祖晨,又怎麼會是已至武道後天的歷澤對手。
在那足以震碎山壁的一掌狠狠落到還沒有回過神的祖晨身上時,一聲劇烈的碎裂聲頓時響起,祖晨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身體向後直直飛了出去。
對方手上的發光之物隨之掉到了地上,下一刻,洞頂上方倏地傳來一聲“找死”,隨後,就見一股洶涌魔氣瞬間刺進了歷澤的胸膛中——
“歷澤!!!”
古亦軒驚叫出聲,趕緊上前相助,然而還沒放出法器,就被一道血紅霧氣向外拍了開來。
迎上的紀銘立刻接住了不斷向後退去的人,剛站穩腳,便發現兩人已被一圈驟現的詭異血氣困住,耳邊隨之傳來一道陰寒至極的扭曲聲音——
“我當是誰,原來是歷家紀家小兒!竟敢傷我弟弟,我要你們拿命來償!!!”
咳了一聲的古亦軒無法破除這道詭異的血圈,擡頭一看,就見一個渾身冒着血氣的邪魔修已鉗住歷澤的脖頸,而那張與祖晨相似的臉上,滿是刻毒的殘暴。
因不放心返回來的邪魔祖昕狠狠收緊手指,想要將掌中人的頸骨立即握碎,然而就在下一刻,卻見被他掐住的男人竟也伸出了手,反握住了他的脖頸。
剎那間,一股強大的威壓自頭頂傳來,祖昕猛地一僵,瞪大的眼睛不禁對上了一雙冰冷深邃的寒眸——
“——!!!”這是,誰?!!
已躍至先天之境的武力元氣頓時於地府中衝盪開來,古亦軒當即驚覺,看向那個正在釋放出元神威壓的男人。隨後,震驚的瞳孔中便出現對方那不斷突出體表的骨刺,心臟頓時被緊緊扼住——
歷澤,又觸發原本的元神意識了!!!
之前猝不及防的頹局轉眼發生轉變,耳邊傳來戮遲特有的佛法嗡鳴聲,古亦軒看到男人鉗住祖昕的手掌上突然裂出一絲血氣,驟然反應過來,將剛剛發現能脫出血圈的嗜魔蟲趁機送入邪魔僵直的體內。
即使有元神威壓,達到先天武者之境的歷澤也沒法一下將如築基期的邪魔修擊滅。
佛修戮遲隨後趕到,在歷澤伸出的手掌上爆起數道血光時,將一道金光射入了被威壓抑住的祖昕胸口。
歷澤被放開的骨刺嶙峋的龐大身體猛地向後一退,撞到了血圈解除後飛快迎上前的古亦軒身上。
與那雙低下的深幽寒冷的眼眸對上,古亦軒沒有躲閃,反而直直迎視上去,並用肩膀支住了對方後退的身體。
被戮遲金光擊中後,已被嗜魔蟲尋到魔根的祖昕嘶嚎一聲,捧住腹部和胸口向後退去,隨之,又被佛修追擊而來的佛法罡氣擊倒在地。
神色冰寒的歷澤凝視着支撐住自己身體的古亦軒,眸底暗光不變,等恢復身體控制後,才緩緩轉開視線,看向那個之前被武力掌法擊中,正在勉強爬起來的祖晨,慢慢向對方走了過去。
看着那個渾身骨刺突起,仿若從地獄中走出來的男人,祖晨不斷往後退去,嘴裡再次吐出一口黑血,尖聲嘶吼道:“歷、歷澤,你放了我,我不是沒有傷害到你嗎,你放了我,繞了我這一次——”
祈求到一半的話語頓時被握到頭頂上的大掌扼住,祖晨瞪大眼,下一刻,劇痛便自骨殼間傳來,眼前一道血霧閃過,最後的視線中,只留下一抹隨之擴散開來的灰暗。
戮遲用封魔咒制住重傷並飽受嗜魔蟲折磨的祖昕,看到燕鴻飛已從洞底趕來,便轉身看向古亦軒三人。當看到那已散溢到污濁空氣中的猩紅血氣時,不由阿彌陀佛一聲,向古亦軒三人詢問他們有沒有受傷。
比起在場的幾人,靜靜站立在血霧中,體內骨刺突起的歷澤,顯然是最特別的一個。古亦軒看到男人在又看向自己後,那雙寒眸中的冰冷驟然消褪,不由一怔,飛快撥開紀銘緊握自己的手掌,向前托住了男人倒下的身體。
紀銘眼中閃過一道暗光,看了眼自己被撥開的手,上前幫忙托住昏迷的歷澤。
燕鴻飛在確認祖昕沒法逃脫後,回頭看到此景,不由皺着眉,站起身走了過來。仔細觀察了一下歷澤後,燕大叔沉重地向古亦軒道:“這個小兄弟是因越階暴發武力元氣,才導致肉身如此損毀,古小友,恕我直言,他恐怕會如走火入魔一般,精神也受到重創,等再次醒來,極有可能會心性大失,不認得身邊之人,還望小友心裡有所準備。”
“……”古亦軒眼睫微閃,半響後,澀然道:“我知道了,多謝燕前輩提醒。”
將歷澤放平到地上,古亦軒看了看對方當時被血魔之氣刺入的胸口,不由向戮遲求助。隨後,卻看到紀銘指了指自己,纔想到自身之前也被魔氣衝擊過。
古亦軒笑着向紀銘說聲謝謝,然後等佛修淨除完魔氣後,也向對方道了謝。想到之前祖晨手中的發光之物,如果不是要回來取這個,八成就讓對方跑了,回頭一看,便見東西還在角落裡扔着。
知意的紀銘過去撿起,隨手遞了過來,發現對方動作的燕鴻飛戮遲也看到了這個東西,於是幾人聚到一起研究探查起來。
當在外截殺其他逃竄邪魔修的空寂長老返回時,便見幾個晚輩湊在一起,正碎碎念念着什麼,中間地上還蜷縮着一個被折磨到面目扭曲的邪魔。
待接過遞來的發光之物後,長老纔不由一驚——
“這是至清枝!他們竟然有血芒鳥!!!”
至清枝,顧名思義,聚天地至清之氣的木枝,可引來污濁的血芒鳥。而血芒鳥是一種傳訊鳥,以食邪魔修精血爲生,也正因如此,才只有邪魔修能獲取血芒鳥所傳遞的訊息。所以,一般用血芒鳥定點傳訊的邪魔雙方,都會各自收有一條至清枝。
想來,之前已有人將血芒鳥放了出去,那麼,另一邊持有至清枝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