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有鋒利的草葉摩挲着我的肌膚,被割破皮之後,露珠浸溼傷口,比蜜蜂這一下還要痛。這點小痛在囡囡消失的悲傷中根本不算什麼,天上開始下起毛毛細雨,一會兒又停了,空氣變得悶熱。
像一個大蒸籠,尤其是我身上還穿着爲晾乾衣服,就跟趴在熱泥窩裡差不多。我又一次捋起額頭前的被汗水和雨水打溼的劉海,前方傳來的腥臭味加重了許多,視線順着燈光向前移,看到前方不遠處的竹林下有些許的雜亂。
我快步上前,還沒走近腳下一滑,身子向後仰,摔倒在地。撲通一聲,濺起一陣泥水四濺,不過好在是泥土路,摔得儘管有些痛,但是並沒有受傷。可憐了我辛苦洗好的衣服,我雙手撐着地面,在滑倒的位置摸到一條有規則粗糙感的柔軟物質。
將燈光上移,發現是條蛻下的蛇皮,而且時間不會很久,因爲我摸過蛇皮的手沾上一層粘稠的透明液體。我用力拽了兩下,發現蛇皮有一部分留在竹林裡,我就放下手中的那部分,順着蛇皮走進竹林。
斑竹林修長的竹身上像是潑了鮮血一樣,帶着殷紅的斑點。我走了大概十幾步左右,纔看到蛇皮的頭,驚訝的說不出話,這條蛇不同於一般的蟒蛇,它體態無比之長,足以完虐我見過的任何動物,除了鯨魚之外。
最最重要的一點,是它有兩個腦袋,一大一小。大的如西瓜,小的如拳頭,極其不對稱,讓人看着很彆扭。我強忍着那股惡臭,反覆檢查着蛇皮附近的區域,在一旁的竹子杈上發現一縷頭髮絲。
髮質陰溼發軟,偏長,偏黑,可以確定不是囡囡的。這樣更讓我擔心,因爲我從那縷髮絲上嗅到一股奇怪的氣息。
汪汪汪——
驚恐噪亂的犬吠聲打亂了我的沉思,幾束燈光晃悠的我眼花,只聽到一聽喝問聲,“誰在那裡?”
我驚慌之下沿着發現頭髮絲的方向奔去,現在如果被警察抓到,肯定要解釋一段時間,囡囡還生死未卜,所以片刻都不能耽誤,我還是留下一點蹤跡,將自己自己的。犬吠聲還停留在原地,還有警察的怒罵聲,但是警犬就是不敢進這片竹林。
最後拉拉扯扯,應是逼着一隻膽子最大的進了林子,它被嚇得狗腿亂顫,尤其是當衆人看到那條雙頭蛇皮的時候,發出嗚嗚嗚的低嚎聲。
“這件事不簡單啊,我們怎麼辦?”
“先拿袋子將這玩意裝起來,不然警犬無法正常工作。”
當他們着手收拾蛇皮的時候,我已經跑出很遠了,或者說我已經到了竹林深處。風吹樹葉搖,尤其是實在這種陰雨天氣,更顯的陰氣森森的。
我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又如同無頭蒼蠅。線索斷了,四周除了竹子之外還是竹子,還有遠處幾座不高的土丘,走進了才知道,是埋人的墳堆。就在我一籌莫展之際,四周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聽得人頭皮發麻。
隨後我腳下不知什麼時候聚集了一羣半個手臂長短,拇指粗的小蛇,他們色彩豔麗,頭部成完美的倒三角形。這也都是劇毒的毒蛇,而面對沒有任何防備的我來說,現在跑不跑都沒有什麼兩樣。
斑竹林還有一個別名,叫做萬蛇林,裡面生活着上萬條毒蛇,而且極具靈性。據說當初有很多自以爲手腕很硬的人想要收了這塊寶地,都落得一個被蛇咬死的下場,最後這片萬蛇林也就沒人敢動了。
那些都是我在茶餘飯後和別人談論的談資,卻沒想到這些竟然是真的。我已經做好被咬的準備了,可是它們從我身旁遊過,如同一條小河,又如打仗的軍隊,朝着某個方向前進。當它們快要消失在我眼前的時候,我在猶豫。
最後一咬牙,還是決定跟上去。我不敢跟的太近,只敢遠遠的盯着,當我躲在一簇竹子後面的時候,從腳下傳來嘶嘶聲。
我一低頭,發現自己不注意竟然踩到一條小蛇。嚇得我趕緊擡腳,然後在小蛇的注視下,誠惶誠恐的拜了一拜,那條蛇才堪堪離去。我好像從生死關口走了一遭似的,心臟都快跳崩了。
繼續跟蹤的時候,我就開始時刻注意着腳下,有沒有‘落隊’的小蛇。看到了就遠遠的避開,真是不小心蹭到了,很恭敬的悄聲退開。
越是往裡面走,越發覺得斑竹林之大,廣闊,甚至可以用竹海來來形容,怪不得這片湖水會被稱呼爲斑竹湖。但是我認爲,叫做萬蛇林更加適合,因爲走到我的這個程度,幾乎每走一步就會看到一條蛇。
有時候從頭頂猛然掉下半個蛇身,能將你嚇得魂都飛出來。我極力鎮定心神,往裡面走去。這羣蛇除了嚇人一點倒也是很和善,也沒有出現突然襲擊的情況。
直到我聽見幾聲槍響,所有的蛇都昂起頭路,露出印着鬼臉的蛇腹,我已經快要看到終點了,說什麼也不能在這裡 放棄,我放下一切顧慮,全力向前奔跑。落到身上小蛇直接拍低調,還有直接咬腳後跟和腳踝的。
沒跑幾十步,就已經被咬了不下三口,雙腳甚至膝蓋之下,都失去了知覺。我全力奔跑着,額頭泌出一層冷汗。
嘴裡暗自嘀咕道:“快到了。”
眼前模糊的視線中,有半個網球場大小的水潭,裡面還有黑色石頭,我衝出竹林之後,想都沒想,一頭扎進湖水裡。因爲中毒之後,我身體內的水分流失速度是平常的五倍之上,要不了多久我就會脫水死去。
我大開口貪婪的吞噬着水液,不管對解毒有沒有用,至少能夠暫解我嘴裡乾渴感。等我水喝夠之後,腦子清醒過來,即便是腿腳還沒知覺,還是開始探測附近的環境。四面竹樹環合,除了幾塊巨石之外還有堆在一旁的兩具白骨。
我盯着兩具白骨,看到棲息在白骨中的幾條小蛇,耀武揚威的爬出來,游到水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