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古存活下來的大能中,少有心存什麼“慈悲之心”的。
蓋因上古時候百族相爭,只有你死我活的弱肉強食,哪有什麼仁義道德可言?
百族興盛是因爲毫無顧忌的爭鬥催生了大量高手;百族沒落也是因爲這種爭鬥中惹下的滔天業力拖敗了族運。正是成也由它,敗也由它。
唯有幾位聖人傳下的道統會註明業力修行這一點,也因此聖人之道才被稱爲正道。
但饒是如此,十二金仙還不是個個惹得一身殺劫,最後只得想方設法來洗清業力?
因此上古之人,行事就像陸壓昨天那樣無所顧忌纔是正常。
而據武吉的觀察,這孔宣行事確實頗爲古怪;這些天來對陣的西周大小將士不下數十人,他是個個擒拿不曾傷及一人的性命。
如果說是他自己愛惜功德也就罷了,但昨天陸壓動手時,明明跟他沒什麼關係大可放任不管的局面,這孔宣卻居然動了慈悲心施法救人,這一點讓武吉大感意外。
也正是如此,武吉才懷疑上了孔宣的真假化身。
他本來只是懷疑,但剛纔問的幾句話連着一詐,孔宣果然變了臉色,因此他纔有了把握。
堂堂的準聖之姿躲在人間當個武將,這事情本來就十分地不可思議。
再聯想到這孔宣這像是故意找茬阻攔伐紂大軍,似乎是專門要引起聖人注意來收他似的,武吉這才大膽猜想,孔宣這廝必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圖謀。
“你倒是好眼力。”
孔宣雙目緊閉,好一會兒之後才又猛地睜開,顯然是對武吉刮目相看。小小的一個真仙居然敢詐他的話,若不是太清一脈就那麼一兩個傳人寶貴得很,孔宣只怕早就動手滅口了。
他已經得罪了西方二聖,如果再得罪東方聖人,只怕他日後的處境將會愈發地艱難。
“禿驢準提從上萬年前就開始追捕我,無論是上至天庭下至九幽,還是四大部洲五大仙山我已經都藏了個遍,但每次還是會被他算到行蹤,若不是鳳母傳下的逃命神通每每在危急時分成功施展,只怕我早成了西方二聖階下囚。”
孔宣說到這裡臉上忍不住露出兇狠的本來面目,任誰無緣無故被追捕上萬年之久,恐怕都會變成這幅脾氣。
千年之前孔宣終於勉強以孔雀妖身斬出這尊善屍,見這尊善屍化身跟本尊一般無人,一時計上心頭就想出了這麼一個狸貓換太子的法子。
“西方法門中有慈悲之道,正合這善屍繼續修行圓滿。將軍假意被擒實則金蟬脫殼,同時還借了西方的法門完善修行,正是一箭雙鵰之計,如此大智慧武吉真是佩服之至。”
武吉只誇他好算計連聖人都敢這麼誆騙,卻不去問他本尊元神在何處。他不傻,這等犯忌諱的問題問出來簡直找死。
見孔宣對他還是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武吉笑着又解釋道:
“將軍不必擔心我會泄密。西方東方雖然現在暫時聯合,但終究不是一家人,他日必有一爭。他西方教的事情我懶得管,說不得日後我太清一脈想發揚光大,還要依仗尊駕在西方的勢力。”
孔宣畢竟是上古大能,當然知道東方三聖和西方二聖貌合神離的實質,只是這封神大劫之中雙方似乎有些利益糾葛,因此他才擔心武吉會有泄密的嫌疑。現在武吉都已經這麼說了,他心中自然不會有什麼疑慮,甚至從武吉的話裡聽出了別樣的意味:
“太清聖人向來與世無爭,連門人都沒有幾個,但聽這武吉的意思似乎日後另有打算……”
“將軍。”
武吉開口打斷了孔宣的思緒:
“我有一事相求。請將軍放回西周被擒的諸將,我可保證他們不會再來打擾將軍,只等將軍大事一了我們纔會再次進軍,你看如何?”
既然兩人之間已經達成了共識,這等小事孔宣自然不會拒絕。
西周諸將現在正被他關押在後營之中,孔宣只是怕麻煩所以才把人全都抓起來一了百了,既然武吉肯這麼保證,那他也懶得費手腳繼續養着這些閒人。
“我在山上靜候準提從西方來,你們別來挑事等我事了之後自然會讓開山頭。”
事情已經談完,孔宣也不再多耽擱免得惹人生疑。
兩人交談不過就是幾句話的功夫,外面衆人的眼睛都還沒來得及從刺眼的雷光中習慣過來,武吉大陣一開,頓時神雷消解孔宣飛出。
“你這後生倒是頗對我的胃口,我就指點你一番罷。”
他這番話顯然是說給了在場的衆人聽的,而且說罷之後他更是放出法力點在武吉的二十四顆雷祖髓珠上,經他這麼一點化每一顆珠子裡立刻就出現了一道道模模糊糊的龍影,這正是雷祖髓珠進一步被煉化的標誌。
孔宣回山,武吉收陣,不多時從那金雞嶺上又灑下數十道仙光,落地現出西周被擒諸將的身影。
武吉一點人頭,除了那命中該死的黃天化死在了高繼能的手中,其他衆人全都全須全尾半點傷痕都沒有地安然歸來。
“將軍通情達理,武吉這裡先行謝過了。”
既然要演戲那自然是要演足,於是武吉也含含糊糊地向山上喊道,這沒頭沒尾的對話聽得衆人是一頭霧水。
雖然覺得奇怪,但毫無疑問的是,武吉解救了被擒諸將立下這一樁大功,姜子牙心裡儘管也沒弄懂其中的關竅,但還是選擇鳴金收兵先收攏這些被擒諸將再說。
衆人回到大營,冷清了多日的大營終於又熱鬧了起來,除了跟武吉不對付的個別人,其他諸將都紛紛對武吉表示了感謝:
“前日失手被擒,多虧將軍搭救!”
“是啊是啊,武吉你現在可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武吉紛紛拱手還禮,笑嘻嘻地招呼道:
“哪裡哪裡。”
武吉現在在西周軍中在已經是上下通吃,怎麼說他也是地地道道的西周人,而且是姜子牙的親傳弟子,西周諸將對他是分外親近。
剛纔在外面不方便多問,現在回到帳中,姜子牙這纔開口問道:
“武吉,你是怎麼說服那孔宣放人的?莫非你已經說降他了不成?”
實話武吉當然不能說,只是神神秘秘地答了一句:
“元帥有所不知。我們兩個聊了幾句,發現聊得十分投機,不禁惺惺相惜起來。雖然未能說降於他,但畢竟互相欣賞,所以才肯聽我勸告放出諸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