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是晌午過後,姬昌終於進了西岐城。
城內一片繁榮景象,川流不息的車馬,各種店肆林立,街道兩旁還有不少販賣的貨攤,熙熙攘攘的人羣,孩童打鬧嬉笑,行人趕路匆匆,貨郎駕驢拉車,文人作詩賞景,無不昭顯着如今西岐的昌盛,百姓的安居樂業。
姬昌漫無目的的走着看着,倍感欣慰,不知何時停在了一家飯館前,方覺肚子咕嚕作響,恐堅持不到侯府,只好進了店,招呼小二,點了碗素面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酒足飯飽,姬昌擦擦嘴巴,這才猛然想到自己如今是身無分文,頓覺尷尬,搓了搓手有些侷促的對店小二說道:“小哥,可否與你商量個事,我現在身上沒有帶銀兩,可否先記在賬上?待我回到家中,再派人將銀兩送還回來?”
店小二也是個通事的,雖然面前的老伯看上去有些落魄,但是那周身的氣質和談吐,定也不是那平凡人家,所以儘管心裡有些不情願,但面子上還是維持着笑容,“老伯,不是我不通融,我也只是個小二打雜的,這能不能賒賬還真不是我說的算的,您還是不要爲難我了。”
堂堂西伯侯此時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語氣也有些焦躁,急於辯解,“小哥放心,我決不會失信於你的!”
“可是老伯我又不認識你,再說如果人人都像您這樣賒賬,那我們的生意還怎麼做啊?我這小二也趁早捲鋪蓋走人了!”
“其實我是……”
姬昌剛想表明身份,就被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不就是一碗麪嘛,我來替他付好了!”
姬昌回頭,就看到一位容貌甚是美麗的女子,年紀約二十左右,硃脣皓齒,膚色白皙,身材高挑,儘管周身沒有一絲多餘的首飾點綴,一身麻衣倒也沒掩住她的絕頂芳華。而她最吸引人的地方當屬那一雙清澈靈動的眸子,當真是引得人移不開眼去。
女子一手提着藥材,另一隻手從懷裡掏出銀子, “吶,這是那碗麪的錢,區區幾文錢,何必爲難這位老人家,現如今這兵荒馬亂的,發點善心權當是給自己積德了!”
店小二聽到女子的話,不覺有些臉紅,接過銀子便匆匆離開。
女子走到姬昌面前,語氣溫和,淺笑道:“老伯,飯錢我已經替您付過了,您住哪啊?我送您回去吧!”邊說邊攙扶着姬昌往外走。
姬昌感激的笑了笑,“姑娘,今天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有你我還真是不知道怎麼辦纔好!我叫姬昌,這剛從朝歌一路逃回來的,你跟我回府裡去,我得好好感謝你一番,順便將剛纔的銀子還給你。”
這女子聽到這話,心裡一怔,頓時停下腳步,瞪大眼珠問道:“姬昌!您便是西伯侯姬昌?”
姬昌微笑,點了點頭,“是啊,在下正是西伯侯姬昌,姑娘幫助過我,我是不會欺瞞姑娘的,哦,對了,還不知道姑娘該如何稱呼?”
女子激動得眼眶裡有些溼潤,剛要說話,“我是……”
“爹!”
姬發遠遠的看到一個異常熟悉的身影,有些不確定,便走近了些,愈發的確定,內心激動不已,不禁大聲呼喊了一聲,便看到那人轉身,這才確認這熟悉的人正是他多年未曾見過的父親。
姬發高興的有些語無倫次,“爹,您怎麼在這?我從遠處看到您的背影簡直不敢相信,真的是您,您終於回來了,我和娘都好想您!”
姬昌欣慰的撫摸着姬發的頭,有些哽咽,“發兒,爲父回來了,如今我們終於可以團聚了。哦!對了,剛纔爲父多虧這位姑娘俠義相助才得以脫身的。”
女子身子微拂了拂,向姬發行禮,“小女子商以柔見過姬公子!”
“姑娘不必多禮!”姬發立刻扶起商以柔,二人手不經意碰到了一起,商以柔連忙撤了手,身子也向後退了退,雙頰卻是飛上一抹嫣紅。
姬發也是有些不自在,輕咳了兩聲,整理了一下衣衫,“在下替父親多謝商姑娘出手相救。”
她擡起頭,二人目光再次相聚,頓時兩人都有些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姬昌見狀,眸光一閃,心下了然,趕緊圓場,“姑娘你姓商,這商姓……莫非姑娘是?”
商以柔咬了咬嘴脣,起先有些扭捏的女兒姿態,現在也都恢復了,“實不相瞞,我正是原朝歌丞相商容之女,商紂帝辛昏庸無道,殺妻害子,我爹上朝勸諫大王放過兩位小王子,誰曾想竟慘遭殺害,我和我娘兩人只好逃離朝歌,來到西岐,本想來投靠侯爺您的,但當時侯爺您正好奉旨入朝歌,這一去便是七年,我娘說不敢冒昧打擾,只好在城外的波西村暫住着,日子雖清貧但也安樂,總好過在朝歌。如今您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商以柔娓娓道來的一段經歷,語氣雖然輕鬆,但誰都知道當年的各中兇險,如今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實屬不易,姬昌更是因爲自己的遭遇對她起了憐惜之意。
“原來如此,這些年當真是苦了你們母女二人了,我與商丞相同在朝爲官數十年,感情一直交好,如今他不在了,他的妻女我理應替他照顧,就是不知令堂近年來身體可好?”
“多謝侯爺關心,母親身子雖不甚健朗,但常年服着溫補的食材,倒也安好。”商以柔語氣緩緩,早先激動的情緒也漸漸平復下來。
姬昌點了點頭,笑着說道:“那便好,那便好,老夫也放心了,發兒,快派人去接商夫人到侯府去!”
“諾!”姬發剛要下令,商以柔便搶着說道:“謝謝侯爺,我娘近年來屢犯咳疾,夜裡更是嚴重,我經常進城抓藥給她,今天我就是來給她抓藥的。”
姬昌纔想起來這姑娘手中還提着藥材,連忙道:“當真如此的話,更要抓緊了,要不我讓發兒陪姑娘一同前往吧。”
“不必麻煩姬公子了,回家的路我很熟悉,我親自回去接娘就可以了,姬公子你還是派人好好護送侯爺回侯府吧。”
對於商以柔的通情達理,姬昌很是滿意,“如此也好,商姑娘你路上當心啊!”
商以柔點頭應了一聲,又淡淡的看了站在一旁的姬發,嫣然一笑,臉紅的低下頭,立刻轉身離開。
姬發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他竟對這一面之緣的女子產生了絲捨不得的感覺,竟然
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再次看到她!
此時的西伯侯府早已收到了消息,一行人都在大廳翹首期盼。
姬發扶着姬昌回到了西伯侯府中,太姒和杜筱筱連忙上前相迎。
姬昌見到許久不見的太姒,激動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太姒熱淚盈眶,雙手顫抖着撫摸姬昌蒼老的臉龐,溫柔的,有些哽咽着說道:“侯爺,你終於回來了,這幾年……你受苦了!”
站在一旁的杜筱筱也哭着說道:“姨父,你總算是回來了,姨母日日茶不思飯不想,白頭髮都長了很多根呢!總歸是回來了,這下可算是好了!哦對了,大表哥呢?他怎麼沒和您一起回來?”說完,她皺着眉頭四下環顧,卻始終不見伯邑考的蹤影。
太姒這也纔想起伯邑考,也問道:“是啊,伯邑考去朝歌看你了,你父子二人不曾相見嗎?他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姬昌一聽到伯邑考,心中絞痛,頓時胸悶作嘔,彎腰竟吐出了一塊圓圓的肉丸,霎時間那肉丸又變成了一隻可愛的小白兔,沒等衆人反應過來,便蹦蹦跳跳地溜走了。
見狀,姬昌癱倒在地,痛哭流涕,撕心裂肺的大喊道:“伯邑考,我的兒,你死得太慘了,你都是爲了我啊,爲父對不起你!”
衆人方纔明白伯邑考已經遇難了,紛紛悲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