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一步,嚴厲的問,“剛纔你們說的可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
“老婆子我從不說謊!”
兩人齊聲答到。
“既然是婆媳二人的矛盾,爲何跑到老大家來打?”
王範氏低頭不語,張村長和他家關係一向不錯,今天怎麼倒像是要偏着老大一家。
翠微往前挪了一步,天真的看着張越同,“村長叔叔,祖母和大嬸都是來我家要肉的。搶着搶着,便打起來了。”
人羣一陣鬨笑,張越同低頭看着翠微,他對王家這個小女兒沒有太多的印象,只是覺得是個羞怯內向的孩子,今天卻敢當着衆人說話,而且口齒清晰,落落大方。
“如此說來,打成這樣就只是爲了爭一碗肉吃?剛纔不是還說每天都吃肉嗎?既每月都要了銀錢過去,還有臉過來要肉吃?”張越同臉色一沉,質問道。
王範氏二人面面相覷,都不言聲了。怪只怪自己剛纔多嘴,漏了老底。
“貪得無厭!以後老大家就是吃山珍海味也不許來鬧事。嬸子還硬朗的很,也該體諒月娘纔對。”張越同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大有村長的氣勢。
鄉親們都贊同的附和,月娘一家都感激的看着他,心中大爲得意。義正言辭的對月娘說:“以後你婆婆再來鬧儘管去找我,本村長給你家做主!大家都散了吧。”
王範氏二人巴不得這一句,快步往門外走去。翠微卻不肯善罷甘休,裝逼誰不會?今天要沒點收穫也辜負你們在這大鬧一場了。
她狠狠的咬一下嘴脣,眼淚登時流了下來,可憐兮兮的跑到院子裡,捧起地上沾滿了土的肉塊兒,嚶嚶哭道:“我的肉,我的肉,還沒吃上幾口呢。娘,我們拿進去洗一洗吧。”說着便眼巴巴的看着月娘,月娘心裡一酸也垂下淚來:“翠微,那些肉太髒了,要不得了。”
“不,娘,翠微幾年沒吃過肉了,這次扔掉,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吃。嚶嚶嚶……”翠微有些激動起來,小手一塊一塊的把肉拾進衣襟裡,手中暗自使勁,一不小心扯破了那本就破舊的衣襟。
肉塊滾了一地,翠微心疼的捏着撕下的布料,反安慰月娘“娘別擔心,破了翠微也能穿着過冬的,翠微不怕冷。翠微不要新衣服,翠微知道咱家的錢都要給祖母買肉。”
在場的人看着翠微這麼懂事,無不動容。
“一家人過的是什麼日子?要不是王範氏剋扣兒子的銀錢,孩子何苦幾年吃不上一口肉,弄得一件破衣服都要穿着過冬。”
“就是,沒見過這麼惡毒的祖母。”
“自家頓頓吃肉哪來的錢?這不是撐的撐死,餓的餓死嗎?”
王範氏惱了,理直氣壯的嚷道:“兒子養老子天經地義,我跟老大要養老錢你們跟瞎摻和什麼?。”
正說着,王貴柱正走進來。
他看看老孃髒兮兮的樣子,再看看媳婦臉上五道血印子,登時火氣上衝,也不看看當前的狀況,衝進院子就嚷:“李月娘你個騷娘們,竟敢打我老婆!”
王貴柱這麼一喊,王東昇,王根水也緊跟走進來。
王東昇看了弟媳一眼,皺眉說道:“貴柱,你大嫂從不會打人,你莫要說的這麼難聽。”
“哼,不是她還有誰,我們且問問鄉親們,若是她做的,這筆賬可有的算了。”
“柱子,你別跟着摻和了,你媳婦不是月娘打的。”張越同開口說,“你自己老婆和親孃打起來了。現在還有臉在這大呼小叫。”
衆人鬨笑出聲。
王貴柱本就是個怕老婆的,被村長一說,也不說話了,低頭便走。
“等等,”翠微抹乾了眼淚,站起身來:“大叔不是要算賬嗎?那就把我家這碗肉先算了吧。村長叔叔,一碗肉值多少銀錢?”
一聽翠微竟然索要肉錢,王範氏也不幹了,自己捱了一頓飽打,還弄得在鄉親們面前丟了臉面,她還敢要肉錢,簡直是無法無天了,“你個小浪蹄子,你爹都是我養大的,現在一碗肉打了便是打了,還來要肉錢?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祖母了?都是一家人,計較這些不怕人笑話?”
此話一出,大家都鄙視的看着她,現在是一家人了,要老大家銀錢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兒孫的死活?怎麼不顧念祖孫感情?
“果然是自己人就不要這麼計較嗎?若是這樣,那翠微就不要了。”翠微一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掃視一圈,默默的憋着一張小嘴,委屈的說。
王範氏一愣,感覺哪裡不對,可是一時又說不出來。只好應道:“對,自家人不用計較這麼多。你以後要多學着點規矩纔好。”
“嗯,翠微都聽祖母的。可是,剛纔村長叔叔說了,祖母身體還硬朗,我們都是一家人,祖母就不要和父親計較每個月那些什麼養老錢了,好嗎?翠微好怕冬天沒有棉衣會凍死。”
這話一出,王範氏就知道自己又被翠微畫在圈裡面了。真想反正抽自己幾個大嘴巴。明知道這丫頭慣會使用這招還是被她騙了。現在當着鄉親們和新老村長的面,自己該怎麼說呢?她偷偷的瞟一眼村長,腳步一點一點的往外挪去。
“嬸子,翠微都聽你的話不計較肉錢了,你以後也就不要再計較老大家的養老錢了。”張越同正想讓月娘一家對他感恩,現在翠微這麼一說,立刻跟上話茬。
王根水雖一向不管家務事,但是唯獨對錢看得緊,這時也一百個不服氣。王範氏心裡更是難受,本來就被那小丫頭騙回去一半診費了,現在連剩下的這一半都撈不着,叫她怎能甘心。兩人吭哧半天,脖子一梗:“這是兩碼事。說出大天來老大家的養老錢也不能免!”
人羣譁然。
翠微嘴角一抽,這是要耍無賴的節奏啊,真是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