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
大商帝都‘朝歌城’以北,二十里處。
一大支車隊正在快速趕路,莫約三百餘人。
車隊的最前方還插着一卷青旗,旗上繡着一個大大的姜字。
顯然,這隻車隊,便是那大名鼎鼎的東伯侯姜桓楚的車隊。
從離開領地,到今日。
整支車隊也已經急行了半月有餘,無論人馬,都已經頗爲疲憊了。
萬幸,那繁華的朝歌城,也近在眼前了。
等入城後,自然可以好生歇息一番。
而此刻,車隊中央的一間馬車車廂內。
那對姜氏父女,也正在閒聊着。
“急行了半月有餘,總算是要到了。梓瞳,可還感到不適?”
中年模樣的東伯侯姜桓楚頗爲關心的問道。
“回父親,已經好很多了。無須擔心。”
“你啊,這身子骨就和你母親一樣。依舊如此柔弱。爲父真是擔心,待入宮之後,會吃不消…”
姜桓楚嘆息一聲,眼中多了幾分憂愁。
“無礙,女兒會照顧好自己的。”少女點了點頭,很是柔雅的迴應道,令人莫名的安心。
“哎,也是吾之姜氏對不住你了。”
“與大王之婚約,那是先王所定。斷無法拒絕。”
“總之,若是入宮後,大王不曾善待你的話,儘可傳信與爲父。爲父屆時就是豁出去這條命,也定不會讓你吃苦的!”
姜桓楚怒眉擔保着。
他就僅此愛女一人。
若非逼不得已,他實在是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嫁與那負有昏君之名的帝辛啊!
“女兒會盡力不令父親爲難的。”
對此,少女卻顯得格外懂事,連忙柔聲安撫提醒道。
“倒是父王,需更爲小心。我聽聞,自從北征得勝後,大王也愈發生性暴厭。”
“前些日子,便強勢抄家了帝都內的十餘家豪門氏族。”
“甚至還將近萬名貴族全部刺瞎雙眼,並流放到了西野之地。”
“幸得那西伯侯仁義,這才救助保全了那萬餘人的性命。”
“父親你身爲東魯二百諸侯之首,更是歷來爲王室忌憚。此次前往帝都,前路未測,我擔心…”
聽此,姜桓楚也露出了一絲唏噓。
“聽聞那些豪門氏族參與謀反,確實罪不可赦。落得那般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爲父乃是先王重臣,且同樣對大商忠心耿耿。只要謹言慎行一些,想來大王也不會刁難爲父的。”
“梓瞳你就不必擔心了,爲父自有安排。”
當然這也只是安慰女兒的話而已。
身爲東魯諸侯之首,這位東伯侯又豈非愚蠢之輩。對於此行,他也早就備好了後手。
若真是遭遇不測,起碼也有着一拼之力!
少女點了點頭,並未再多語,她也只想讓父親多個警惕而已。
其餘的,自己身爲女兒身,能做的,也極爲有限。
……
好一會兒後。
少女才繼續微微忐忑的好奇着:
“父親,大王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
“這個啊……不好說。”
“先王的三位子嗣,我都見過。”
“其中當屬長子微子啓殿下最爲賢德,其知書達理,與人爲善,當時的繼位呼聲也最高。。
次子微子衍殿下,雖然德行尚可,但才能欠缺了少許。
而當時的子受殿下卻不顯山水,且非議最多,皆不被百官所看好,唯與黃家的那小子走得最近。
吾也不曾想到,最後會是子受殿下登基。”
“不過,近一年來傳回的消息稱。大王常日不理政務,不問國事,似有昏君之狀。也實在令我等心寒。”
“可前段時間,大王又親征鬼方,獲得了大勝。可見大王還有幾分膽識與魄力的。”
“但,近來回歸後,卻又顯得異常暴虐,獨斷專行。”
“以至於,爲父現如今也不好判斷了。”
“總之,爲父說的這些事,埋在心底就好。等入城了,切莫妄語,以免招來殺身之禍!切記啊!”
“女兒明白。”
姜梓瞳微微頷首,心中也更對自己未來的那位夫君,也多出了幾分好奇。
畢竟,只要不出什麼意外,那位大王便估計是她的終生伴侶了。
身爲女子,對自己的還未謀面過的丈夫好奇,也實屬正常。
只希望,那位大王莫要像傳聞中的那般昏庸啊。
…
而就在此刻。
馬車外,也傳來了稟報聲。
“伯爺,馬上到‘朝歌城’了!”
聽此,父女二人皆拂開了馬車簾布,看向前去。
果然只見一座巍峨繁華的城池,屹立在了車隊前方。
“那就是帝都嗎?”
“是的,那就是整個大商最繁華的都城!”姜桓楚也沉聲感慨道。
他們姜氏也算是人族的大氏族,歷史悠久。
對於上古之事也有些記載。
自然知曉着,人族能在妖魔環視中,建立起這樣一座座家園之城,有多不容易了。
不過,就在兩人都微微感慨之際。
一羣人卻忽然攔住了整個車隊。
“怎麼回事?”
“報侯爺,前面有一羣奴隸,忽然攔住了車隊。”
“奴隸?爲何攔路?”
“他們說,前方正在修路,暫時不許通行,讓我們從官道旁邊繞入城內。”
“修路?什麼情況?這些奴隸屬何人?何人命他們在此修路?”
“他們說,是奉大王之命,在此修繕官道!”馬車外的小廝趕忙彙報着。
聽此,姜桓楚更是疑惑了幾分。
雖然不知道,大王爲何要忽然勞民傷財的修繕官道。
但,想來,在這帝都外圍,那些奴隸也不敢胡亂假借大王之名。
因此,也只得隨和的通融道。
“也罷,那就依他們所言,從官道旁繞路入城吧。”
“是。”
隨後,車隊便依照着指示,駛出了原本的黃土官道。
轉移到了旁邊的臨時通道上,繼續開向王城。
而說是臨時通道,卻也只是一條由碎石鋪成的普通道路而已,就靠在官道旁邊。
僅有五里長。
可,駛上了這臨時道路後。
無論是姜桓楚本人,還是少女姜梓瞳,皆感覺,馬車似乎平穩了許多。
少女忍不住瞥了一眼車窗外。
卻發現,這臨時通道,雖然是由碎石鋪成的。
但卻顯得非常緊湊,似乎被什麼重物壓平過了一般,馬車走在上面,雖有顛簸。
卻也遠遠比之前走了半個月,滿是坑坑窪窪的黃土官道,要平穩得太多。
這還只是臨時通道?
帝都這邊,究竟在做什麼啊?
而她再細細看去時。
卻發現,一路上。
數以百計,千計的奴隸,正在官道上辛勤的勞動着。
他們有的挑着石頭,有的端着木尺,還有的正提着一桶桶黑乎乎的‘泥土’,皆正在努力的修繕擴寬着官道。
感情大王真的徵集瞭如此多的奴隸在修繕官道啊!
“這…如此看來,這少說也得徵集了上萬奴隸吧。如此勞民傷財,只爲修路。大王糊塗啊!”
見此,姜桓楚也忍不住咂舌道。
在他們東魯,想要徵集如此多奴隸,來修一條可有可無的官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父親,這些奴隸不一樣!”
姜梓瞳看着窗外,出聲反駁道。
她看得出來。
正在修路的這些奴隸,和她們東境那邊的奴隸不一樣。
這些奴隸雖然也同樣瘦弱,但卻力氣比普通奴隸都要大上不少,顯然伙食還行。
而且,他們每個人都幹活極爲賣力。
和常見的那些萎靡不振,眼中無光的奴隸完全不同。
彷彿,他們不是在被迫勞作。而是在爲了自己,而賣力的、開懷的勞作着。
甚至,這其中還摻雜了一半以上的異族奴隸。
而這些奴隸,也同樣全心全意的工作着,似乎他們眼中的那股恨意,也消散了。
姜梓瞳發誓,她從未見過奴隸也能如此賣力,如此積極的工作着。
這太不可思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