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兒原名陸馨蘭,陸馨蓉的小妹,而陸馨蓉這個名字,是軒轅昱川一輩子也不願提起的。
隨蘭兒回了屋子,軒轅昱川又細心地關上了窗戶,蘭兒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道:“我自小體弱,姐姐也是像你一般每次進屋都會爲我關上窗戶……”話說了一半,蘭兒又停住了,眼神有些傷感。
軒轅昱川的手有些顫抖,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又恢復瞭如沐春風的笑,“藥喝了沒?”
“喝了。”蘭兒乖巧地回話。
“嗯,下次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以亂跑。”他走過去,寵溺地颳了刮她的鼻子,“還有阿淵那兒,你也不要再去了。”
“爲什麼?姐姐她看起來很孤獨,我只是想……”蘭兒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軒轅昱川用手指堵住了嘴。
“這都不是你該關心的事,你只要好好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軒轅昱川雖然還是在笑,神情卻淡了些許。
蘭兒低垂着頭,聲音有些傷感,“昱哥哥就不能對姐姐好一些嗎?蘭兒真的很難過……”
“好了,你也累了,乖乖把藥吃了,休息一下。”蘭兒似乎還想說什麼,軒轅昱川卻轉身出去了。
走過窗臺,軒轅昱川微微頓了一下,眼神落在那盆西域菊花身上,有些失神。在他隱藏的記憶之中,曾經有個女孩是愛極了這種花的,他也答應過會送她,可是如今已經沒有機會了。
步伐沉重了起來,想到那個與世長辭的小宮女,又想到屋子裡重病的蘭兒,只覺得一股鈍痛在心裡不斷地蔓延,疼得窒息。
陸馨蓉,他以爲這個
名字終會隨風淡去,而事實是並沒有。
衣服撕裂的聲音,低泣的聲音,冰冷的水,冰冷的屍體,她哭喊着叫他救她,可是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都沒能阻止分毫。他被那些人狠狠按在地上,腳踩在臉上,嘴裡吃進了泥土,眼睜睜看着池水瀰漫過她的鼻子、眼睛、頭頂,那些齷齪的笑聲響在他的耳邊,像一把把尖利的刀紮在他的心上……
軒轅昱川猛地一拳砸在牆上,他俊逸的臉龐上滿是隱忍的怒氣,眼神冷得猶如寒冰。
有腳步聲靠近,軒轅昱川收斂了一下心神,向來人恭敬行禮,“昱兒拜見太傅。”
“嗯。”左然應了一聲,從他身邊匆匆過去的時候,說了一句:“太子午時會來府邸,你吩咐下去,不得有任何閃失。”
“是。”
“還有戈淵那裡,你自己看管好了,不要讓她再到太子面前晃悠。”左然說這話時,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隨後連看都懶得再看一眼,疾步走過。
軒轅昱川擡頭看着他的背影,臉上淡淡的,沒什麼表情。
太子駕到,每次都是這般興師動衆,可是軒轅昱川知道,他最想要的不是這些,而是想要看那人一眼而已。這樣想着,心裡有個地方忽然就不太舒服了。
軒轅拓,你的死穴是戈淵嗎?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荷花池邊,深秋的季節早就沒有荷花了,就連荷葉也是半枯半死。戈淵每次單獨出戰,他都是會在池子中爲她點一盞燈,不爲平安,只爲她得勝歸來,只爲他的宏圖大業。如今想想這些年,對她實在是不太好,就連當初接近她也是帶
有目的性的,而這個傻丫頭,真的就像一隻忠誠的狼一樣,忠誠了他七年。
一直以來都是理所當然的態度,只是不知爲何如今卻有些傷感了。
沿着池邊漫無目的地踱步,軒轅昱川沒想到會碰到戈淵,她就蹲在邊上,穿着單薄的衣服,愣愣的看着枯黃的葉子發呆,身體竟是瘦成那樣了。軒轅昱川走近了,戈淵才發現了他,擡頭迷茫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馬上起身行禮,動作有些遲緩。
軒轅昱川微微眯起眼睛,覺得她額頭上明晃晃的傷疤有些刺眼,更覺得她瘦的似乎只有骨頭了,“起來吧。”
戈淵起身,低垂着頭,安靜地站在他的身邊,不怒不怨。
軒轅昱川情不自禁有些恍惚,這些年她都是這樣陪在身邊的?
清風淡淡地吹過髮梢,許久的沉默忽然被一人打破了。
“昱哥哥……”
軒轅昱川猛然回頭,看見蘭兒只穿了一見薄薄的衣服,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疾步走過去,將肩上的披風解下來,披在蘭兒肩頭,將她裹緊抱在懷裡,輕聲責怪道:“我不是讓你不要亂跑嗎?”
“昱哥哥,蘭兒剛纔做了一個夢。”蘭兒緊緊抓住他的衣服,秀氣的臉上似乎還有些淚痕,“我夢到昱哥哥出事了,醒來你又不在我身邊……”
“好了,沒事了。快回屋去,太醫說了你不能吹冷風,你怎麼不聽呢?”軒轅昱川彎腰一把將她抱起來,扯着披風爲她遮擋住冷風。
他眼中的溫柔,是戈淵永遠也無法得到的救贖,她獨自站在風中,任由身體一點點變涼,有些迷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