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後。
飛往北湖的航班上,沈飛面沉似水。
這一次,他只帶了幾個人就出發了。
既然是暗訪,那自然不能驚動任何人,省得打草驚蛇。
“沈主任,咱們抵達北湖之後,用不用跟北湖省廳聯繫一下?”
張若楠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沈飛的臉色,低聲說道。
畢竟他們來查案,如果有當地警方的配合,無疑是最合適的。
“不用。”
沈飛卻搖搖頭,淡淡地說道:“我們不聯繫任何人,直接去隋縣~。”
“好。”
張若楠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沈飛沒有再說話,只是目光冷淡的看着外面的窗戶,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他現在的心情非常沉重,甚至於連話都不想多說。
要知道。
看完《熔爐》那部電影的時候,沈飛只是感慨高麗電影人真的敢拍。
可他沒想到,跟《熔爐》電影裡劇情一樣的事,竟然會發生在北湖省隋縣的一家福利院當中。
而舉報這件事的人,是曾經的一個受害者。
按照她的說法,這個福利院的院長,表面上是一個樂善好施的好人,可實際上,卻是個無惡不作的惡魔。
他不止一次的對那些智力殘疾的孩子,施以獸行!
深吸了一口氣,沈飛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一刻。
他甚至希望這封舉報信是假的,是不存在的。
否則的話,沈飛不知道,自己到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
幾個小時之後,飛機緩緩在北湖機場降落。
“我們走。”
一臉嚴峻的沈飛,邁步走出了機場。
身後是同樣面色嚴肅的張若楠等人。
坐在機場大巴里,一行人都沒有說話。
等到下了車,站在市中心,沈飛拿出手機查詢了一下,便對張若楠道:“我們坐火車去隋縣,大家到時候換一下衣服。”
他們現在穿的都很正式,西裝革履的,不利於暗訪。
衆人自然明白沈飛的意思,找了個地方,很快就都換了一身休閒裝,看上去像是出來旅遊的遊客。
“走吧。”
沈飛打量了一下衆人的裝扮,這才點點頭。
一天之後。
隋縣的一間賓館裡,沈飛看着衆人,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不大,我打聽了一下,只有八十多萬人,大家要注意一點,不要露出馬腳來,兩人一組,分頭調查。”
“好的,沈主任。”
衆人紛紛點頭,他們自然明白沈飛的意思。
第二天早上。
沈飛便跟張若楠兩個人在隋縣逛了起來。
這年頭,手機導航的存在,省卻了問路的麻煩。
順着導航,沈飛跟張若楠很快就找到了舉報信裡面說的那間特殊教育學校。
那是一堵並不算厚實的牆。
牆的左邊,是一間上百平方米的音樂教室,特殊教育學校的殘障學生們曾在這裡唱歌。
牆的右邊,是這所學校校長柳大業的辦公室。
“就是這裡了。”
張若楠低聲對沈飛說道。
在網上,這所名叫隋縣博愛特殊教育學校口碑頗佳。校長柳大業的事蹟曾多次被主流媒體宣傳報道過,那些故事塑造了一位極具愛心的慈善人士形象。
媒體曾經報道,零三年,柳大業創辦過一所技工學校,在隋縣招生的時候,一位母親拉着他去看家裡的殘障兒子,向他哭訴孩子未來該怎麼辦。
有文章寫道:“柳大業深受觸動,他發現隋縣無法上學的殘障孩子不在少數,萌生了創辦一所招收殘疾人的學校的想法。”
企查查信息顯示,隋縣博愛特殊教育學校成立於二零一三年,開辦資金十萬元,柳大業是唯一的法定代表人。
學校登記管理機關是隋縣民政局,業務主管單位是隋縣教育局,經營的業務範圍是肢殘、輕度智障青少年教育及康復訓練。
“看着倒是很正常。”
沈飛眉頭皺了皺道。
這是實話。
看上去這裡似乎沒什麼問題,一切都很正常。
“來之前我讓人調查了一下。"
張若楠緩緩說道:“在媒體報道中,建校之初,柳大業還沒有獲得政策支持。他自掏腰包辦學,到二零一四年的時候,兩百多萬積蓄見了底,他身上常年沒有一千元,靠副業補貼,一家人在學校附近流轉了一百多畝土地,種過香菰、土豆、靈芝等,被稱爲:爲五百個殘疾孩子遮風擋雨的劉爸爸。”
“劉爸爸?”
沈飛冷笑起來:“我可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人。”
無緣無故的,拿出自己的全部積蓄辦學,這種人要麼是大善,要麼就是大惡!
走吧,我們先回去,不要打草驚蛇。”
看了一會兒,沈飛便帶着張若楠離開了這裡。
他們兩個是外地人,在這邊偶爾路過沒問題,如果一直留在這裡,那就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回到住處,張若楠對沈飛說的:“沈主任,您怎麼看?”
“這學校好像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沈飛想了想說道。
按照張若楠的說法,這個地方應該環境不錯的。
“您看看這個,我在網上找到的視頻。”
張若楠把手機遞給沈飛,上面是一段視頻。
視頻裡的柳大業形象慈祥隨和,他爲殘疾孩子上課,給他們發放糖果,始終笑眯眯地和學生打成一片。
沈飛眉頭皺了皺,總覺得不太真實。
不過他倒是沒說什麼,畢竟這種採訪性質的視頻,擺拍的可能性很大。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一行人便開始了小心翼翼的暗訪。
隨着情況瞭解的越多,沈飛對於這個特殊教育學校的看法,卻漸漸發生了變化。
這個學校的校園原是由村辦小學改建而成,學校面積不大,有一百一十個學生,下至六七歲孩子,上至三十多歲成年人。
他們殘疾程度不一,相當一部分存在智力障礙。
不像其他特校按照學制劃分班級,博愛特校只根據學生的情況劃分興趣班,年紀很小或者智力水平很低的孩子上“文化班”,學習簡單的算術、識字和生活自理技能。
年紀大一點的孩子、肢體殘疾、視力殘疾或者輕度智力障礙的孩子上“音樂班”,學習唱歌和樂器,偶爾還會開設“舞蹈班”。
在很多學生家長看來,與其說這是一所學校,不如說更像一個殘疾人託管機構。
年紀大一點、智力情況稍好的孩子負責指定照顧幾個年紀小、智力情況更差的
孩子,被照顧的孩子家長會適當給大孩子一點“照看費”,一天十元錢。
………
督導辦這邊瞭解到,多位學生和家長都提到過,對於“不受控制”的小孩,老師就用繩子一頭拴住他們的手腕,另一頭則由大孩子牽着。
而且。
沈飛發現,學校並不像宣傳的那樣美好。
食堂一年到頭難見葷腥,“白菜、包菜、豆腐、土豆裡能搞點肉就不錯了,從開學吃到放假。”曾經在那裡待過的一個孩子說。
而且,縣裡人傳聞,這個學校的老師喜歡使用暴力,曾經還把一個孩子打進了醫院。
“我瞭解了一下,博愛特校的老師都是本地人,流動性很大。部分任課老師有幼師的背景,而生活老師則基本都是附近的村民和陪讀的學生家長。打人的老師,原是學校的門衛,幾年前突然成爲了教孩子生活自理和算數的文化老師。"
張若楠把自己瞭解到的情況,對沈飛講了出來。
“關於柳大業,有什麼說法麼?”
沈飛看向衆人問道。
畢竟暗訪已經進行了一個星期,收穫也不小,但關於舉報信上面說的內容,還是沒什麼頭緒。
“我們查到的東西不多。”
張若楠搖搖頭道:“只是傳聞,鄉下曾經有一家人,女兒是智力有問題的,在這裡待了三年,後來懷孕了。”
“之後呢?”
沈飛眉頭皺了皺,追問道。
這麼大的事情,肯定不會沒有下文的。
“當地人對此諱莫如深,有人說是女孩的家屬拿了不少錢,也有人說這是造謠。”
張若楠無奈的說道。
她也沒辦法。
他們這些人不是當地人,對於這邊的情況瞭解的不多,哪怕是暗訪,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側面打聽。
就連那個舉報人之前留下的電話,現在也打不通了。
但即便如此,光是他們打聽到的情況,其實就已經很讓人憤怒了。
“無恥的傢伙!”
沈飛臉色陰沉的說道。
他現在是真的非常憤怒,完全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卑鄙的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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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些孩子有着各種各樣的殘疾,就已經很可憐了,那個柳大業竟然還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來,真的是不可饒恕。
“聯繫陳大海。”
沈飛想到這裡,對張若楠說道:“直接從燕京派人過來,大理寺和警方一起出
面,再加上其他相關的部門。另外,給北湖省方面發通報,告訴他們,進行協助。”
既然已經準備抓人了,那自然就要通知北湖方面了。
“沈主任,這,證據怕是不足啊!”
張若楠猶豫了一下,對沈飛小心翼翼的說道。
確實是如此,按照她們現在掌握的證據來看,想要抓捕柳大業,確實有點證據不足。
“我們只要把態度擺出來,就能夠發現證據。”
沈飛沉默了一下,對張若楠說道:“如果繼續一直暗訪,根本沒辦法打入他們內部的話,是沒有用處的。"
這是實話,除非派人打進那個學校內部,否則根本沒機會了解事情的真相。
既然這樣,那就簡單一點,快刀斬亂麻,直接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告訴所有人,柳大業這次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