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對我撒謊了。”蕭炫呈惱火的死瞪看她,看也不看她到底拿出了什麼東西。“你已經對我說了夠多的謊話,你想說,也該先問問我到底想不想聽。”
“可是——”
突地,他的手機響起,他一擺手,表示對話結束,隨即走到一旁講電話。
苑映緣直瞪着他的背影不肯離開,直到西恩走到她面前。
“苑總監,你還是先回去好了,執行長確實有很多事要忙。”他好言勸道。
“可是……”她還沒有把東西交給炫呈,也還沒把話說清楚。
“下次再談吧,執行長這陣子情緒不太穩定,還是別惹他的好。”他記得執行長和法國廠商談到櫥具的尺寸問題時,態度之強硬,完全不給對方辯駁的機會。
“他常生氣嗎?”
“不,這是第一次。”很少生氣的人,一旦動怒,總是特別可怕。
第一次?!苑映接怔楞地垂下眼,心想着,是因爲她嗎?
小說都是騙人的,他根本就沒有因爲驚喜而開心……她扁着嘴,恨起小說裡的情節讓她有這種錯覺。
苑映緣乖乖回家等待,心想只要等到他回來,她就有機會和他把話說清楚,無奈卻一直等不到他的人。
隔壁連續好幾晚都沒點燈,她熬夜不睡,卻還是等不到隔壁傳來開門的聲音,就算打他手機,也只是轉入語音信箱。
於是她開始想辦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一畫畫。
她向來不是個善於表達的人,她只會畫畫,所以她畫了張圖,圖裡有棟房子,屋前有一大片庭院,庭院裡有她和他,還有一隻開心奔跑的小狗。
畫完,她頗爲滿意地拿起來看,沒想到淚水掉不及防地滑落,她趕緊抽起面紙擦拭,豈料眼淚卻愈掉愈多。
她不禁自問,她是不是愈來愈不切實際,愈來愈不敢面對現實了?
她一直都不勇敢,只要一覺得悲傷,就只懂得逃避,以爲只要躲在家裡,一切就能風平浪靜,可是她的心還是好痛好痛,痛得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以前,爲了轉移失去魯魯的悲傷,她可以縫製布偶,但失去炫呈的心痛,她卻找不到方法可以轉移……
她突然想到那天炫呈說的,他要她走入他的心,試着主動,試着更接近他,她不禁在心裡暗忖,如果她真的愛他,是不是不能再當個縮頭烏龜?
她垂眼瞅着擺滿客廳的一百零一隻大麥町布偶,隨手抓起一隻,緊摟在懷裡。
“魯魯,如果你可以幫我達成心願,能不能讓我勇敢一點,讓我有勇氣去追求我想要的幸福未來。”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躲在家裡無法讓心情平靜,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一定要走出去,要不然就真的會失去他了。
思及此,她馬上出門,把剛纔畫好的圖塞到隔壁的門縫裡,用最快的速度到他的公司,她這次一定要跟他把話說清楚,告訴他她有多麼在乎他。
但是一她卻找不到他,執行長辦公室的門是鎖着的,燈也沒開,就連西恩也不在。
“請問,你是——”
苑映緣錯愕的呆立在執行長辦公室前,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詢問聲,她緩緩回頭,劈頭就問:“請問蕭炫呈在哪裡?”
“請問你是誰?爲什麼你可以進來這裡?”男人表情嚴肅的瞅看她。這層樓是高層幹部的辦公室,一般人是不能隨便進來的。
“我姓苑,是雙葉設計公司的設計總監……蕭炫呈有跟總機交代過,我可以直接上來。”
男人一聽,馬上和緩了神色,微揚起眉,“原來是你。”
“請問他去哪了?是去視察工程了嗎?”她焦急的詢問。
“不,他現在不在臺灣。”宗廷秀打量着她。
“他不在臺灣?”她沒想過會聽到這個答案,感到一陣錯愕。難道他是因爲不想看到她,所以離開臺灣了?她會不會以後都再也看不到他?她突然覺得好害怕,害怕一切都太遲了……
“對,因爲他犯了錯,所以我要他去善後。”
“嘎?”她一時之間還無法從震驚中回神,慢了幾秒才明白男人的話。“請問你是……”
“我是拓荒者建設體系執行長宗廷秀。”他揚眉,笑得很賊。“我曾經見過你,不過那時有點混亂,沒機會好好認識你。”
“他到底犯了什麼錯?”苑映緣腦袋一片混亂,根本不在乎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她只想知道蕭炫呈現在的狀況。
“不知道你曉不曉得有一批櫥具尺寸有問題,偏偏廚商又沒有庫存,我要他改設計,他又不肯,應是逼對方要把東西趕出來,你說,他不親白走一趟法國把問題解決,象話嗎?”身爲拓荒者集團總裁的弟弟,他這個執行長比其他執行長多了一份監督的責任。
苑映緣楞住了,用力回想蕭炫呈的盛怒和淡漠。他明明就在生她的氣,卻還是不願意隨便修改她的設計,他爲她堅持到底,那她呢?她又可以爲他做些什麼?
“請問,你知道他去法國的哪裡嗎?”
宗廷秀揚起曉富興昧的笑,很大方的給了她法國廠商的地址。
於是,她在回家的路上,撥了通電話給季葳。
“你要去巴黎?”季葳震驚得連嘴巴都合不起來。“什麼時候?”
“愈快愈好,只要有機位,我就搭。”
“可是就算有機位,說不定要多轉幾次機。”
“沒關係,反正你現在幫我查,只要有機位就幫我訂,我馬上出發。”她的態度異常堅定。“我一定要去找他,我們之間不能就這樣算了。”
於是當天下午,苑映緣帶看簡單的行李到了機場。
季葳拿着機票走向她。“你從沒主動說要出國,你一個人行不行啊?”
“可以。”
“你真的很喜歡他,對不對?”季葳拍了拍她的頭,把機票交給她。
“嗯。”所以,就算她沒獨自出國過,她還是要去找他。
她不怕,因爲她正要去找他。
“記得一到法國,一定要打電話給我報平安,幾點都沒關係,這邊要是有什麼消息,我會馬上傳簡訊給你。”
“好。”她給好發一個放心的微笑,一聽到廣播,忙說:“我要先入關了。”
“嗯,祝你一帆風順,有什麼問題馬上打電話給我。”
“好。”
送走了苑映緣,季葳還留在機場大廳,打算等好友搭乘的飛機起飛再離開,卻瞥見一“不會吧,你怎麼會在這裡?”
拖着行李箱來到大廳的蕭炫呈,聽見熟悉的聲音,不禁回頭探去。“季葳?妨怎麼會在這裡?”
“我纔想要問你咧!映緣她、映緣……”季葳喃着,童起手機想打給苑映緣,卻看見她搭乘的那班飛機正準備起飛了。“不會吧,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苑映緣經過兩次轉機,終於來到法國戴高樂機場,等着領行李的同時,她先打開手機,卻看到季葳傳來的簡訊說,就在她的飛機起飛時,蕭炫呈剛好飛回臺灣。
她當場傻眼,一領到行李,便急忙買了飛回臺灣的機票,再次經歷兩次轉機,飛行了將近五十個小時,終於回到臺灣。
她顧不得時差的問題,拖着疲憊的身軀,搭上機場外的計程車,直衝聖約瑟酒店。
然而,去到那裡,卻聽現場主任說,他纔剛離開不久,說要回公司一趟。
於是,她又拖着行李,再跳上計程車,追進拓荒者亞洲區總部大樓,卻聽宗廷秀說,他剛好到購物城和廠商說明協議和簽約。
於是,她從下午找他找到晚上,卻總是晚他一步,到最後,她因爲太累而感到憤怒,氣惱的回到家。
一關上大門,她便忍不住蹲在玄關放聲大哭,不時拿行李箱泄恨。
“哪有這麼巧的事,我前腳纔剛到,他後腳就走了,他一定是在躲我、一定是……”她又哭又吼,對着行李又打又踢。“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
突地門鈴聲響起,苑映緣眯起極具殺氣的眼,衝到門前按下通話鍵,“誰?”
“小姐,半夜了,麻煩你安靜一點好嗎?你不睡,其他人還要睡。”
帶着戲謔的低沉嗓音,讓她渾身一震,立刻開門,果真見到蕭炫呈就站在門外,脣角勾起一抹墉懶的笑。
“……原來你回家了?”她怎麼沒想到先到隔壁確認一下?
“我早就回來了。”
當他從季葳口中得知她爲了找他,一個人遠赴法國,他心裡極爲感動,回家放行李時,又在玄關地上看見她親手畫的那張圖,他終於感受到她心裡是有他的,於是,在他把工作處理得差不多後,他特地撥空去找!番勝榮,釐清心中所有的不滿。
如今,他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當然得趕緊安撫她這隻已經被惹到瀕臨極限的貓。
“你早就回來了?”她眼睛瞪得好大,反覆咀嚼他的話。
“有沒有覺得很驚喜?”他笑得有點壞。
“驚、喜?”她覺得她快殺人了。
“對,這就是驚喜的滋味,你喜歡嗎?”他垂眼直瞅着哭得雙眼紅腫的她,心疼的伸手輕拭她的淚。“這就是你給我的感覺,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迴應你?”
“迴應我,你很驚喜。”
蕭炫呈微揚起眉。“所以,你現在的意思是,你一點都不生氣?”
“我很生氣。”她怎麼可能不生氣!她坐飛機坐了多久啊?又坐着計程車在路上來回跑了幾遍啊?!
“那就對了。”令人憤怒的驚喜,何苦?
“可是我聽見你打電話要人幫你調那條項漣,我想你一定很喜歡,所以纔會想辦法找給你,那是夢幻逸品,不是想買就買得到的,我只好找潘勝榮幫忙。”
她的。涼喜是想讓他開心,不像他是故意要懲罰她。
“那條項漣是有一次你看網頁時,我偷看到的,我看你看得那麼專心,心想你一定很喜歡,所以纔會想辦法一定要買到。”他邊說,邊把藏在身後的大禮盒拿到她面前。“所以我這一次去法國,順便去了巴總店一趟,請他們從各個分店幫我調貨,終於找到完整的一組。”
她傻傻的接過禮盒,還在思考看他說的話。
“不請我進去塵坐?”
“要。”她腳一踢,把行李踹到一邊,急忙牽着他走進客廳。
兩人把滿地的布偶推到角落,並肩坐在矮几前,蕭炫呈催促着,“不打來開來看看?”
苑映緣緩緩地打開包裝,看到一隻精緻的木盒,一掀開盒蓋,則是一整組的夢幻逸品,不只有項漣,還有耳環和戒指。
“哇——”她作夢也沒想到能親眼見到夢幻逸品。
“喜歡嗎?”
“嗯。”
“送你。”
她擡眼看向他,眼眶裡閃着淚光,也去把早就到手的“驚喜”拿出來送給他。
“這麼感動?”他笑問着。
“你不生我的氣了?”
“傻瓜。”知道她爲他飛了快五十個小時,哪還捨得生氣。
不過陰錯陽差地擦身而過,確實是他安排的驚喜。
是的,驚喜。
沒有阻礙和波折就得到的驚喜太平凡無趣了,當然,這是他給她的懲罰,要她記住,以後不可再犯同樣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