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椅子上的滿舵爺依然是那麼紅光滿面,他也微笑着環視了一圈衆人,隨手端起桌子上的茶碗,輕輕的呷了一口茶。
“好,很好。葛長老,把合同給老太太看看,如果覺得合適了咱們就簽約。”
滿舵爺倒也很痛快,他示意坐在自己另一側的、年紀也有五十多歲的一個瘦老頭,讓他把合同交到對方的手中過目。
茹鳳接過合同、展開,把它恭敬的交到喬媽媽的手中。喬媽媽也是依然端坐着,平視着對面的每一個人,同時漫不經心的瞄了一眼合同,但她立刻就顯得很不高興。
“這個數還不夠我的一頓飯錢,是打發要飯的嗎?不是已經說好了嗎?滿舵爺可不該這樣出爾反爾,有失江湖體統。我要求按原來的數目交易,否則咱們好聚好散!”
“嗯,嗯,老太太有所不知,最近日本人看得比較緊,數量太大怕惹惱了日本人。還有,我們並不瞭解你們的底細,貿然跟你們進行大筆交易有些不妥。
更主要的是你們要的彈藥規格比較雜,這樣的武器裝備似乎是更符合抗聯的特徵,我們可是不能跟抗聯做這樣生意的。”
是滿舵幫的葛長老率先回應了喬媽媽的話,顯然這是滿舵幫事先商量好的,先由葛長老出面應對,以便給滿舵爺留下更大的迴旋餘地。
“葛長老僅憑猜測,而不看實際。我老太太按你們的要求親自到場,這一路上幾乎把我的骨頭架子都顛散了,這會有假嗎?
還有,抗聯怎麼會派一老一少兩個女人跟你們談交易呢?難道他們沒人了。家裡的槍支是多年來一點點攢下來的,型號雜一些實屬正常。
你們沒有誠意就不必找這不着邊際的藉口。咱們做生意是雙方各取所需,根本不是誰施捨誰的問題,雙方都應該顯示出誠意,不能無端的去防備。”
“老太太說的對。可我們這畢竟是需要謹慎的交易,先按這個數量定下來,以後咱們有機會再擴大交易的規模。”
負責回話的依然是滿舵幫的葛長老,滿舵爺依然是不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在慢慢的品茶,這讓茹鳳感到很不舒服。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滿舵幫再強大,幫主也是滿舵爺。對,我突然想起來了,貴幫的滿二爺今天怎麼沒有來?難道是他早已訂好了舵?所以今天故意缺席。”
“這......,二爺......,二爺他今天有事,所以沒有來。”
一提到滿二爺,葛長老他有些語遲,只好用滿二爺他有事來不了這樣的藉口搪塞過去。而茹鳳也是心知肚明,她還要拿滿二爺來繼續刺激一下滿舵幫的人。
“我猜測滿二爺有事兒沒來一定是託詞,可能是滿二爺根本看不起這樁小生意,所以就沒有到場,讓你們三個長老代表他的意思就行了。
不過滿二爺都放棄了,你們也沒有必要總拿他的話當令箭,硬氣一回做做主,也不枉做滿舵幫長老一回,要不然以後也可能就會聽任不管了。”
茹鳳的話看似平淡,其實分量很重,不但在三位長老的心裡激起了強烈的波瀾,就是滿舵爺也受到了強烈的震動,但他還是沒有說話,靜等着事態的繼續發展。
三位長老也不知道該說啥好,他們清楚的知道滿二爺是反對這趟生意的,其理由主要有兩點,一個是這趟生意不該由碧玉姑娘牽線,因爲她還不算滿舵幫的人。
在滿二爺的心目中,碧玉姑娘是不會被滿家承認的,當然滿舵幫也不會承認她,那麼由她來牽線,並且從中獲取提成,就不符合幫規。
更主要的是買方也是來路不明,萬一惹惱了日本人,滿舵幫今後可就難以立足了。之所以同意少賣給一些軍火,主要還是想探探路子,摸摸對方的底。
如果因此能給日本人探聽到抗聯的消息,那這趟生意可就賺大了,所以這樁生意既不能放棄,又不宜有太大的交易量。
可是滿舵爺卻堅持要大批量交易,他的理由也很充分,那就是眼下貨物積壓過多,生意也不景氣,更何況是捨不得孩子也套不住狼。
哥倆的意見不統一,鬧的也是不歡而散。可萬沒想到的是,滿二爺在離開以後,竟然意外的出事了,而且估計後半生也不能再主事了。
滿二爺一廢,能跟幫主抗衡的人也就不存在了。三個長老如果沒有滿二爺牽頭,誰也不會去跟滿舵爺抗衡,更何況將來會不會也有滿二爺的下場也說不準。
“實話跟你們說吧,這個交易量是長老會決定的,當然也有滿二爺的意思在裡面,如果你們覺得難以接受,那就請自便吧。”
說話的依然是那位葛長老,他本就是滿二爺的忠實追隨者,滿二爺被廢,他自然心有疑問。更主要的是再不硬扛着點,那以後長老們說話可就再也沒有啥地位了。
但是他的話越發讓茹鳳反感,就是喬媽媽也有些難以忍受,只見她的臉色漸漸的在起着變化,由祥和轉爲憤怒。
“滿舵幫就是這樣立足江湖的嗎?言而無信,傲慢無禮,自認爲是一家獨大,可以爲所欲爲,這可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滿舵幫應該做的。
我老太太雖然是沒見過啥世面,但江湖上的規矩我還懂,知道做事要給自己留條後路,不能踐踏了江湖道義。
滿舵爺,你現在應該說句話了,這生意咱們還做不做?要是你們沒有誠意,咱們也沒有啥必要再談下去了。
要是你也做不了滿多幫的主,那你就回去歸弄歸弄你們的滿舵幫,等你真正說了算的時候咱們再談,省着我不知道給誰插香拜佛。
滿洲國到處都是軍隊武裝,哪一家不在吃空餉,誰家不偷着賣軍火?咱們大滿洲真正的爺們漢子不多,槍彈這玩意兒可不缺,到處都有營生。”
喬媽媽說話雖然慢條斯理,但卻擲地有聲,讓葛長老等人感到了無形的壓力,沒想到這個看似慈祥的老太太竟然敢這樣說話,真是人不可貌相。